《轻狂》庄小舟

2、（二）

　　两人再见是在初遇的俱乐部外。
　　彼时刘威被一群朋友灌得烂醉，看东西都好几个重影，空腹喝酒的后遗症在深夜让他胃疼得无力，一群狐朋狗友早搂着胸大屁股大的美女去开房痛快，他被丢了下来自力更生。
　　好在刘威虽然醉了，却还没到人事不知的地步，扶着俱乐部后巷的墙吐了个天昏地暗后，靠着墙掏出手机打电话让人来接。
　　深夜的巷子冷风嗖嗖，灯光也照射不到，巷子里窜出来几个醉鬼骂骂咧咧的就围着刘威，言辞猥琐让刘威眉头皱了又皱，分外嫌弃。
　　这么几番折腾，他酒意也醒了大半，正撸着袖子想来上一场的时候，巷口忽然跑过来人，嘴里大喊着：“哎！你们干什么呢！我已经报警了！”
　　那几个醉鬼被吓得鸟兽散。
　　那人刚出声的时候刘威就听出来是谁，等人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刘威就忍不住靠墙上笑起来。
　　“刘……刘先生？”但是楚祁看到刘威后却大吃一惊，看他醉酒后笑得站也站不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扶住刘威，“有没有受伤？”
　　“没事。”刘威推了推楚祁，失意自己没事，靠着墙歪着，乜斜着他，“才下班？”
　　“嗯。”楚祁应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看刘威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两人在深更半夜的后巷又实在尴尬，才局促的挑起话题，“刘……刘先生，上次的钱我准备好了，最近学校事情忙，没来得及联系您，要不您明天来俱乐部，我明天还您？”
　　听到楚祁这样说，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刘威没忍住抬手揉了揉楚祁的头发：“真较真，那套衣服抵你在这里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我……”
　　“好了。”刘威挥手打断楚祁的话，语气里面满是不耐烦，“你难道打算这几个月喝西北风？”
　　话一说完刘威就有些后悔，看楚祁低着头站在原地用鞋子蹭地面的模样，心里那点横生的怒气也不知怎么的就无影无踪，使劲揉了揉面前大型兔子的毛，失笑，“我心疼你你还生气了。”
　　楚祁抬头的时候眼睛是红红的，刘威心里就生出了点莫名的情绪，连他自己也没法分辨清楚。
　　“眼红红的，就更像兔子了。”刘威打趣着他，看小朋友要炸毛的样子又急忙安抚，“玩笑话，别当真了。扶我到路口那，司机等会儿来接我。”
　　楚祁对他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不满到了极点，不过听见刘威这样说也只能咽下所有的话，闷闷不乐的扶着这个在他眼里是花花大少的醉鬼去路边，等他的司机。
　　接刘威的车来的时候，刚刚还醉的站不稳要靠着楚祁的刘威似乎瞬间酒醒，拉着楚祁就坐到车里。
　　楚祁现在也顾不上对这个人的惧怕，瞪着眼睛看着他，心里都是不满不忿。刚刚还是一副醉的要死的样子全身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博取可怜的人，转眼就生龙活虎力大无穷的把不甚愿意的自己拉到他的车里，脾气性格好如楚祁也忍不住愤慨。
　　“别瞪眼了，这么晚了你要怎么回学校？我送你回去。”
　　楚祁听刘威这样说，才明白他只是出于好心而已，低着头说：“我搬出寝室了。”
　　原本因为醉酒后无力靠着假寐的刘威一听，连忙坐直身体，询问的看向楚祁。
　　“我晚上下班之后回去太迟，会影响室友休息。”楚祁低头坐着，小声的解释。
　　虽然楚祁没有多说什么，刘威却听出来是因为室友的排挤，这个小家伙才不得不搬出来，心里疼了一下，揉着他的头，语气温和：“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楚祁小声的报出一个地址，刘威听了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那个地方是本市有名的贫民区，环境差不说，更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是案件的高发地段。他心里默默的想：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啊。
　　车子到了路口楚祁就让停车，再往里面车子不好开，刘威也没强求，只是下车跟楚祁一起往脏乱的巷子里面走。
　　楚祁犹豫再三，拉住走在前面的刘威的衣袖：“刘……刘先生，里面很脏，您别进去了。”
　　刘威反手拉着楚祁，把他圈在怀里，往前走的时候顾及着旁边的人，提醒他注意脚下，还抽个空回答他：“你都能住这，我进去怎么就不行了？”
　　明明是一副无赖的样子和语气，可偏偏拉着楚祁的动作和脸上的神情却温柔而专注，楚祁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再也全部下去，眼睛悄悄的红了。
　　似乎在他印象里，从小到大，除了年迈的奶奶，再也没有人会在暗暗的巷子里，又脏又乱的地方陪着他，护着他，也没有人再用这么温柔的样子对待过他。
　　巷子很乱，很暗，很脏，还有不知道哪里的醉汉醉倒在路上发出的谩骂声，以前楚祁走这五分钟的路都心惊胆战，今天却意外的觉得安心，可这个让他安心的人，却是初见就对他不怀好意的花花大少，楚祁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世事无常。

　　刘威打量着楚祁又小又窄还十分潮湿的房子，屋子里面尽管收拾得仅仅有条，却没办法抗衡环境带来的湿气和霉味，这么差的环境住着楚祁，刘威想想就心疼。
　　“怎么住这种地方？这附近应该有稍微好点的环境，这里住时间长了，你身体非得出问题。”
　　“这间便宜。”楚祁小心翼翼的端一杯热水给刘威，站在他旁边低声的回答。
　　“你不是要还钱吗？我公寓平常都请钟点工打扫做饭，你搬过去给我打工抵衣服的钱和房租，你俱乐部的工作也可以继续，那里到你打工的地方交通还方便，你看呢？”
　　“不……不要！”楚祁猛地抬头，戒备的看着刘威的样子就想小兽，哪里还能看到半点兔子般的温顺的影子。
　　“反应这么过激做什么？”刘威嗤笑，“你说说为什么不要，你这样打工，又要付房租水电，什么时候能还清我的欠债？”
　　“我现在就能还您。”
　　“然后好几个月就喝西北风？”刘威好笑的看着楚祁，只觉得他的反应有趣，现在这样坚持的样子尤其可爱，心里却没有被毫不犹豫拒绝的不快。“行了，你住过来就当我省事。我那边的阿姨是我妈派来的，老人家了天天祖宅市区两头跑也麻烦，你把钱还清前我不会付你工资，你付出劳务，得到回报，有什么抗拒的？不就跟你去俱乐部打工一回事吗？你难道怕我饥不择食半夜把你给怎么了？”
　　楚祁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红了个透顶，看得刘威笑容满面：“小朋友，我还不想犯罪，ok？”
　　刘威边说边观察着楚祁的神色，看他似乎不再那么抗拒，又再接再厉。刘大少是花丛中的老手，存心想对一个人好，估计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何况楚祁不过是一个连社会都没进的大学生，没几句话就被刘威说服，当晚被刘威强硬拖着搬家，去他公寓，美其名曰提前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