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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Act.10 ...

  •   距离最后手术的期限越来越近,连神经粗如洋葱也都已能从空气中察觉到了渐渐紧绷的压力,他不能说对张一健完全没信心,毕竟希望过分渺茫。

      再往下关于手术阿ben也帮不上其他的忙,便只有担下张一健的另一副担子,陪一康上下课兼打点日常。

      不过这二位一个手不方便一个腿不方便俨然身残志坚二人组的架势,洋葱其实是看不过去的,奈何他也要跟着张一健准备手术,所以只能嘱咐一康让他俩互相照应,最好老实本分地安然无恙到他们的手术结束。

      俩人答应得好,张一健哪怕还是有些顾虑,也只能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摒除杂念,一心扑到手术准备中来。

      阿ben左手抱着水和毛巾呆在休息区看着一康做击剑练习,几回合之后撂下剑驱着轮椅过来,一边摘下头盔一边冲他笑笑,顺手接过毛巾擦汗,“多谢ben哥。”

      “这么客气?”阿ben笑着反问,又递水过去。

      一康接过来握在手里,看着他吊着石膏的手臂答,“替我哥讲的。”

      阿ben刻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讲得好似我的伤同他有什么关系一样。”

      一康也不戳穿,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手指一下下抠着瓶子的外包装,“其实……我这么讲也许不太好,但,我真的并不是那么想出国去念书。ben哥,我知道你的话我哥会听……”

      阿ben打断道,“谁的话他都不会听。一康,我知道你想讲什么,我不是没有劝过他,但是那个心结解不开的话,谁劝都是白费。”

      一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讲,“我没有怪过他……真的,我哥为我做了太多,他其实不欠我的。”

      “你得容许他偶尔那种「我欠了全世界」的痴线精神,虽然我也很烦这一点。”阿ben笑了笑。

      一康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安慰,便抬起头瞧着他打趣道,“算罢啦,你都不知几中意。”

      阿ben腾出左手拍了拍他的头。

      手术当天适逢阿ben复查,他从骨科拿了报告,听了Dr.温的一番唠叨责骂,一路同他手下的几个后生打着招呼进电梯,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了神经外科所在的二楼。

      转过一个拐角便听得通往手术室的通道间嘈杂声切切,阿ben径直往前走着,与一张缓推过来的病床错身而过,医护人员与家属围了密集的一圈,他只从缝隙中看到一角纯白,伴随着家属们清晰嘶哑的恸哭,一颗心开始慢慢下坠。

      他再抬头看向前方时不期然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他看到张一健站在那儿,站在已然空旷了的走廊尽头,周围大片大片冷冰冰的纯白,几乎要将他吞噬。

      阿ben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层层堆积的沉重情绪,错觉会否在某个临界的瞬间将人压垮。

      然后张一健闭了闭眼睛,转身走进楼梯间。

      阿ben跟去虚掩上安全通道的门,看着他在楼梯间狭小的拐角来回踱着步,像是试图驱散些什么,却始终是徒劳。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直到张一健终于在他面前停下来,眼中的沉重已然过限,像是轰然压弯了他的后颈,他的头垂下来,前额落在了阿ben的肩上,交付了他全部难以承受的重量。

      这个世界终究没有那么多奇迹。

      “我还是做不到。”

      两个多月的椎心泣血,付出的舍弃的咬牙坚持的,还是落不得一个好的结局。现实来得像嘲讽,叫嚣着纵使你拼了命,有些事依然无能为力。

      疲惫,沮丧,绝望和迷茫。

      失败就是让你无法给自己的付出找到一个合理的意义,你斟酌自己的脚步摆弄自己的身影,始终都是无处安放。

      阿ben一只手抚上他的背,从头至尾没有开口,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捋平他心口壅塞的褶皱。

      张一健休息了一天,期间大概有十几二十个小时是睡过去的,醒来时天依旧是黑的。他坐起身,房间只有书桌上亮着的台灯一处光源,他看到阿ben坐在桌前的背影,微微歪着头,手底下传来间隔着的翻页声。

      许是静谧的空间一点声响都会被清晰的放大,阿ben循着后方传来的动静回过头,暖黄的灯光照着他,温温吞吞晕着光圈的轮廓。

      “还想你会睡到明早。”他边讲边起身,倒了一杯水走过去坐在床边递给他。

      张一健接过杯子,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在从梦中抽离,找回某部分自我。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触碰对方的脸,真实的,温暖的。像是多少年的俗世烟火终于重新落回他的眼中,缓慢的,他舒展嘴角露出熨帖的笑意来。

      无论结局,这场大手术总算过去,洋葱得空自告奋勇接替了陪一康上下课的任务,张一健也并不反对,因为日常on call带houseman以及到他师父那里参加各类学习研讨,零零总总加起来时间总是嫌不够用的。

      阿ben这些日子倒是清闲,但是他的伤势一日不好得干净张一健就一日无法彻底安心,而自他出院以来实际还真未好好休息过几天,张一健于是以静养为由剥夺了他一切出外娱乐的权利,规定至少拆石膏之前,务必老实本分,安心养伤。

      阿ben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最后这几周当真是度日如年。80后的其他后生仔们纷纷对他的被软禁表示同情,同情过后就拉帮结伙地出去消遣,连份宵夜都不记得往回带。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阿ben窝在沙发上毫无目的地播着电视,从头到尾循环了一圈又一圈,就在他就快把所有频道的节目单都背下来之前,铁面无私的张大医生终于拎着吃的回来了。

      阿ben满目愁云地瞧着他,尽可能地把自己表现得凄惨绝伦些,只可惜张一健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放招呼他开吃。

      阿ben往前挪了挪,一只手翻着袋子里的内容讲,“我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张一健点点头,无视他的言下之意道,“我同我师父讲过这个情况,我师父给我介绍了一个不错的理疗师,我帮你约好了时间,明天拆了石膏之后就可以开始做复健了。”

      “用不用这样啊,我还要专门去做复健?”阿ben一筷子插进一只烧卖里表达着他的不满。

      张一健慢条斯理地倒着果汁,瞥了他一眼,“刘医生,你身为骨科第一把刀,会比我还不清楚你自己的情况?”

      “就是清楚我才这么讲。”阿ben塞了自己一嘴烧卖含糊不清地答。

      张一健放下果汁盒,“那好吧,既然你觉得自己彻底好了,我看也不用等到明天,干脆现在就帮你把石膏拆掉吧?”

      阿ben用力吞咽了一下,研究着张一健没有任何玩笑气息的表情,抓过杯子喝了口果汁清清嗓子,“大半夜的,还是别麻烦了。”

      张一健微笑了一下从他手中抠出杯子放到一边,顺手撸着袖子,“不麻烦不麻烦。”

      阿ben见他逼近来,只得倾身往后蹭,边蹭边嚷嚷,“张一健,别搞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你幼稚不幼稚?我告诉你……别过来,否则我……”他迅速思考了一下有效措施,“否则我亲你了!”

      张一健充耳不闻,一只手已然扣住了他的左肩,阿ben便干脆左手一转抓住他这只手肘将人拉向自己,张一健赶忙在撞向前去的趋势中调整了一下角度以免碰到他的右臂,结果直接便把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阿ben吧唧一口结结实实亲在他额头上,伴着清晰的开门声,时间仿佛抽格。

      洋葱站在门口,满脸天怒人怨地翻白眼。

      “大佬们,挑挑地方好不好,我on call了36个钟又陪一康打了一晚上球真的很累了,行行好能不能别让我一进门就看这个?”

      张一健撑着沙发直起身坐回原处抹了抹额头,阿ben则靠在那儿过分闲适地耸耸肩。

      洋葱便只能跺着脚把自己关进房间。

      其实关于手伤的情形,阿ben多多少少是有些模糊的直觉的,只是那段时间大家都在为了一台手术疲于奔命,他也忙得昏天黑地,自然便放掉了那缕隐隐约约的不安。

      拆石膏的时候Dr.温就在旁边不错神地盯着,搞得他难免有点紧张,幸亏张一健彼时有台手术在进行,否则这么多人在场,没事也搞得好像大事将近一般的排场。

      “Ben,”Dr.温的声音唤回他的走神,“动一动,怎么样?”

      阿ben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直观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抬头朝自己表情严肃的上司笑了下,“我觉得没什么,再恢复一段时间就OK了。”

      Dr.温持保留意见,临走之前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多加注意。

      阿ben走出骨科诊室时看了一下时间,离开医院call的士去往张一健交代过的理疗馆。

      洋葱换了衫洗了手走进休息室时正见张一健在敲手机,于是满脸八卦地凑上前伸头去看,只是半个字也没看清就只觉眼前亮光一闪而逝,后脑勺随即着了一巴掌,“哎呀!用不用这么大力!”

      “谁叫你多事。”张一健收了手机,取过外套穿上。

      洋葱啧啧有声地摇着头,“要我话,Benjamin也是命里带衰,看上谁不好偏偏中意了个黑面神,花了六年搭上一条胳膊才搞定,也不知到底值不值。”

      张一健也不恼,反倒笑着勾过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后生仔,不然你也照样子试一试不就知道值不值了?”

      洋葱赶忙掸开他的手退开好几步,“哇老板,你脸皮厚起来我真的有点吃不消……”

      回应他的只剩下张一健摆手而去的背影。

      张一健回到80后时里面热闹得炸锅,像这样大家都在的时候已经久未出现,所以一班人凑在一起吃喝玩乐闹得正凶,洋葱后脚回来停在张一健旁边,看着屋内情景倒比他先做出反应,“这班衰仔,有的玩都不叫我!”

      总算是唤得有人看向了门口,一班人又哇啦哇啦地哄闹,还是吹水华上前将他们拉进屋,“来来来,你们来的正好,抽签抽签!”

      洋葱莫名其妙,“抽什么签?”

      迪迪仔朝他挥了挥手上的卡片,“secret angel第二轮准备开始啦!就剩下你和一件头还没抽,快来啦!”

      张一健被拉至桌前,看着盖在桌面上的卡片总算是想起了这回事。

      “secret angel”是当初阿ben为了培养这班后生仔之间的团队意识和默契而准备的一个游戏,即在每张卡片上写下一位参与游戏者的名字,打散之后每人抽取一张,卡片上写着的人就是抽取者的master,只有抽取者一人知晓,即意味着抽取者就是他所抽取的master的secret angel,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的master且不能让其他人察觉,游戏时间截止之时全员共同来揭秘,每个人根据这段时间的感觉指出谁是自己的secret angel,指认正确即为过关,指认错误即为失败。他们上一次搞这个游戏时张一健正忙着帮他师父准备一个讲座所以并未参与,事后也是听小益聊起,才知上一轮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一组成功。

      正想着,洋葱已经边抽牌边抱怨起来,“我没有别的奢求,只要这一轮我的secret angel别再是阿ben就好,我可吃不消他的守护方式。”

      张一健不觉有点好奇,“他是你上次的secret angel?什么守护方式?”

      洋葱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一言难尽。”

      看他那表情也知是揶揄,张一健不甚在意地拍他一把,拿起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张牌,看了一眼,收进口袋。

      其他人有第一轮的经验,这时都是个个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其他,吹水华清了一下桌上的空瓶子,同时想起些什么,“Ben哥怎么上去拿个酒拿了这么半天,难道自己在天台喝起来了?”

      “这么冷的天在天台喝风啊?”回应从楼梯处传来,阿ben拎着一打啤酒下来,“你们把上面搞乱成那样,找点东西好像大海捞针,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加租了啊!”

      洋葱便起哄道,“大房东还没出声呢老板!”

      阿ben边走过来边看了看这刚进门的两个人,顺便将酒往桌子上一撂,“那大房东说说看?”

      张一健事不关己地一摊手,“我不管。”

      阿ben便朝洋葱挑挑眉,洋葱哼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又问,“Ben哥,你已经抽过牌了吧,我只求你告诉我你这次不是我的secret angel了,老天不能对我这么不公平!”

      阿ben笑着递给他一听啤酒,“那老天岂不是太偏爱你了。”

      只不过在他准备给自己也拿一听之时,半途就被按住了手腕,一侧目瞧见张一健认真的表情,“你的伤还没痊愈,现在不能喝酒。”

      阿ben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老老实实选择放弃,于是一场热闹唯余两人清醒。

      临近午夜这场狂欢才告一段落,厅里横七竖八醉倒一摊,少数几个还留有最后一丝神智的也摇摇晃晃回了房,张一健同阿ben环顾着案发现场一般的情景相对叹气,而后搬来几床被子给他们盖上。

      “你的手怎么样?今天第一次复健感觉还好吗?”张一健拉好最后一床被角,总算能问起正经事。

      “不错啊,恢复得蛮好。”阿ben直起身,没什么所谓地笑着答。

      张一健瞧着他的表情,随即拉过他的右手,由指骨至手腕地轻轻按着,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阿ben试图抽回手,不过动作停滞了一下便放弃,看着他过分认真的表情耐不住笑,“好像我才是骨科医生吧Dr.张?”

      “你知道就好。”张一健最后比对了一下他的手背温度,终于放开,只是心头惴惴的,总有些什么驱之不散,“大概是我想多了,不过你的手一天不彻底好起来,我就一天没办法放下心。”

      阿ben便笑笑,一手搭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安心啦,就冲你这么在意我,我怎么好意思辜负你这片真心呢?”

      张一健无可奈何地瞥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口花花。”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Act.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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