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之二 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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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之前，我叫李明，是某个男人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之后的产物。可惜这个男人并不想要为这个错误负责，于是我成了传说中的私生子。
八岁的时候，曾经想借着我这张王牌一步登天的老妈终于觉悟：要成为华夫人可能是下辈子的事……忙趁着姿色未衰，缠上一个小日本，嫁人去了。
我的存在成了尴尬，老妈自然明白带着个‘拖油瓶’嫁人的后果。于是某一天，她带着我来到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的家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当家主母哭诉，请求她收养我。
这可能是老妈一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了。那个人人都说是善良，在我看来就一傻瓜的女人也禁不住老妈的眼泪攻势和我的故作可怜，居然同意收留我？！尽管之后的十多年我一直在怀疑她这样做的居心，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没有哪个女人会甘心收养丈夫外遇的产物，可至少在表面上，她后来待我确实不错。
现在我忽然觉得，她或许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即使遭遇背叛，仍然在顾及仇人的感受，就和她的儿子一样……我绝对成为不了这种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羡慕。我想我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愿和她分手，不只是因为她娘家的背景，更主要的是在这种人身边，会觉得自己也变得不那么龌龊了。
八岁之后，我叫华子明。我成了华氏老总的二少爷，有了一个可以用一切赞美之词来概括的哥哥，遇见了很奇怪的女子，一个我一辈子都搞不懂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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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他是子明……呃，是你的弟弟。子明，叫哥哥！”我老妈快快乐乐结婚的那一天，我被接到了华家。华老头什么也没说，多我一个就和多养一只狗一样，无所谓得很。倒是那个女人很热心，帮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把我领到一个高大漂亮的男孩子面前。
“哥哥！”我轻轻叫了一声，心中却暗暗讨厌，可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天天老妈被打骂的日子，我想要买好吃的糖果，期待的模型……我不想再过没钱而被别的孩子嘲笑的生活。只要讨好他们，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老妈是这样对我说的。
男孩子正在打羽毛球，他放下球拍，瞪着我瞧。十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懂了很多事，自然明白突然冒出的弟弟不是仙鹤送来的。他对我的出现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勉强答了一声：“你好……”
“阿姨！您来啦？”一个女孩子拿着羽毛球拍朝我们跑过来，我看了她一眼，脸忽然红了，急忙低下头。她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穿着绿色的连衣裙，笑眯眯地来到我们面前。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学校里那些叽叽喳喳的乡下妹根本不能和她比，想到自己的一副土样，我的头埋得更低了。
“雅雅，又来玩啦？这是子谦的弟弟，叫子明，比你小一岁，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子谦哥哥的弟弟？”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那种口吻让我惊醒过来：她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等会儿一定会瞧不起我的！对她的好感忽然全成了厌恶，我甚至已经感觉到她鄙夷的眼神了。
“呵呵你好啊，我叫高雅！住在你们隔壁，你以后可以叫我雅雅姐姐～”一双温暖的手拉住我的，她笑嘻嘻地探过头：“你会打羽毛球吗？要不要一起玩啊？”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拉着我，就像拉着一个好朋友……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笑，那笑容就像春天的阳光，我开始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
“是啊，子明，一起去玩吧！”我的那个哥哥也笑了，拉起我的另一只手，同时朝她感谢地笑笑，她却回了他一个顽皮的鬼脸。
我看着我的哥哥，他很高，可是脸长得很漂亮，稳重得就像一个大人，和她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这时候才忽然认识到，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是那样的闪闪发光，中间多了一个矮小的我，那画面就被完全破坏了。是的，她虽然牵着我的手，却站在一个我够不着的地方。她是公主，他是王子，我只不过是一个错误的私生子，我明白过来，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有一些世界，我永远无法插足，比如他和她的世界。
……
“明明！”我打开院子的铁门，就看见对门的她背着书包探出头：“一起上学吧！”
我不理她，继续往前走。不多久，就听到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明明，等我一下嘛……我刚才忘记拿水壶了！不要走那么快嘛，现在还早，考试不会迟到的。”
我已经五年级了，和她都在一所有名的小学读书，而我的哥哥华子谦，已经上中学了。对我这样的孩子，父亲自然不会好心到要派车送我上学。其实学校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每天看着华子谦坐上车，沿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我依旧感到很不忿。
华子谦的母亲曾经担心地问我要不要紧，我笑着说不要给爸爸添麻烦了，在她面前，我总是个乖孩子，但面对华子谦，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他察觉了我的两面，很生气，倒也没有去告状，因为他是好孩子，做不来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勾当。
高雅原来一直有专车接送上下学，可是有一天，她也开始和我一起走路上学。我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心中暗暗地高兴也在暗暗地烦恼。我很想和她多说说话，可每次到了她面前却变得不知所措，只能傻愣愣地瞪着她，以至于有一次我甚至不小心听到她对华子谦抱怨“明明好象真的很讨厌我呢！见了我都不肯说话～”
今天是期末考，想到等一下要考最棘手的语文，我的肚子开始痛了。一看到她，更加心烦意乱，背的古诗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她从后面追上来，和我并肩走着：“明明，你的脸色不好哦～不要紧张啦，你们陈老师出的语文考卷都很简单的！”她笑着摸摸我的头，好像我是五岁的小孩子。
“你觉得简单我不觉得！”我生气地甩开她的手。她总是这样摸我的头，就像摸路边的小狗；只比我大半岁，却足足高了我一个头，想到她和华子谦这一年像路边野草一样疯长，我却还是矮小的豆芽菜，我的火气又冒上来。一赌气，我撒腿就跑，把她远远地落在后头。
“明明！你别跑……等我一下嘛！小心啊！”她在后面大叫，我假装没听见，一不留神，绊到地上的深坑，一个狗啃泥跌了下来。
“明明……明明！你不要紧吧？”她从后面追上来，跪在我面前。拉开裤管，膝盖上全是血，伸伸脚，好象扭到了，我疼得吸了一口气，她着急地看着我：“很痛吧？要不要我回去叫人？”
“不要！我们家现在没人！”我拉住她，不让她回去。其实现在家里是有人的，可如果就这么被送回去，最后也只是让华老头多一个教训我的借口和“子明比不上子谦”的好例子罢了。我才不要白白给人嘲笑我的机会！
“那怎么办？我家的阿姨现在去买菜了，根本找不到人啊！”她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掏出手帕，给我包扎伤口
“你快点走啦！真是讨厌死了，要不是你，我哪里会跌倒？走开啦！”看着她，我的脸又开始红了：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偏偏就让她看到，简直是……开始明白作文选里说的‘如果现在有地洞我一定钻下去’的心情了。想到这，我狠狠地推开她。
她被我一下推开，愣了三秒，接着笑了起来：“明明，这可是你说的，要我走我就真走咯～对呀！期末考试要迟到了！”说罢，她拍拍裙子站起来，转身走了……
什么什么？叫你走你还真的走了？我呆了一呆，失望地看着她消失路边的大树后面。开始后悔了，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考试怎么办？在这里傻傻坐着让人看吗？最可恨的是，她怎么真的丢下我走了呢？一想到她的笑容，我不由得使劲一掌拍向水泥地。
“明明，脚已经受伤了，现在连手也要一起弄伤啊？”一双黑色的缎子鞋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抬头，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想笑，可是嘴却不自觉咧开了。
“咦？不是你大喊别走吗？”
“什么？”我居然喊出来了？我吃了一惊，脸刷地红了。
“恩……在心里喊的，我听到了！明明，其实我有特异功能哦～”她轻轻摇摇手，神秘兮兮地笑起来。
“……”又在胡说八道，可悲的是刚开始我还真的相信了。
“这附近好象很难打到出租车啊……来，明明！帮我拿书包。”她皱了皱眉，忽然把书包扔给我。
“做什么？”
她背对着我，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我背你去学校！”
“你在做什么啊？”我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真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姐姐背弟弟嘛！你又没多重。”她撇撇嘴，拉过我的手：“一个男孩子，还这么扭扭捏捏的，真是！”
“快点，不然等一下我考试迟到了，你要负责哦～”这句话正中靶心，我无力反驳，只好乖乖地由她背了。
我静静地伏在她肩上，闻着她头发清爽的香味，想起了老妈，很小的时候，她好象也曾经这样背过我。可是她和老妈不一样，她看上去比我高了很多，摸着却很瘦弱，背着我走了没几步，她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明明，我听你哥哥说你最怕写作文了～”她微微喘着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那个华子谦，真是罗嗦。
“我偷偷地告诉你啊，给你们出考卷的陈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她出的作文题目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
“呃？”我竖起耳朵，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勺，听着她继续说。
“题目嘛……不能告诉你！”感觉到我的手懊恼地捉紧，她又笑着补充：“可是我可以教你写一篇文章哦，老师出的题目十有八九可以套用……”
“……是什么啊？”我等了半天她都没说话，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就说一遍哦，你要好好记住。”她清清喉咙，慢慢说道：“今天早上，我在去学校的路上摔倒了，脚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这个时候邻居家的雅雅姐姐看到我，连忙跑过来，关切地问：‘明明，你没事吧？’……”
“……”
“雅雅姐姐冒着考试迟到的危险，把我背到了学校，趴在她温暖的肩膀上，我的心里暖洋洋的。我对自己说，一定要一辈子记住这件事，学习雅雅姐姐的雷锋精神，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到了学校，她的作文课也上完了。看着我有点发黑的脸，她呵呵一笑：“明明，记住了吗？这样写你的作文一定有９０分哦！”
“……”
那天的作文题目是《记一件难忘的事》，我从来就不会写作文，那天的考试又稍稍迟到了点，脑袋一糊就把她教我的文章抄了上去……最后居然得了年级第一名，作文还被贴到了学校的光荣榜上。因为这件事的宣传，高雅也成了学校老师教育大家时经常提到的模范典型。
很多年后，我问她，为什么那时要背我上学?她回忆了半天，才嘻嘻笑道：“子谦那时候挺放心不下你，叫我多照顾照顾……你是子谦的弟弟，当然也是我的弟弟，怎能不帮忙呢？原来小王子你还记得这事啊？真是好孩子！”
原来最后，还是为了华子谦吗？我咬着嘴唇，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现在的我，已经高出她很多，而她，也早已背不动我了。
只是那肩膀，真的很温暖……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之二 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