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猫是

5、第 5 章

　　目的地出乎意料的低调，看门面像是招待所，矮楼灰墙，门不透光，只有一抹暧昧的鹅黄从窗子里透出来。

　　刘同熙看陈楚立定了身，转头问她：“怎么了，进去吧？”

　　有一瞬，陈楚仿佛看到了童年那个昏暗的院落，那一群与她至亲，却始终形同陌路的男女老少，和她了无生趣、挤满尘霾的少年时光。

　　她什么也没说，快走两步推开了门，皱着眉说：“哎呦，外头冻死人。”刘同熙看出陈楚是在掩饰情绪，但也不甚在意，勾勾嘴唇领着她朝里走。

　　里头的装潢也很简单，但样样一尘不染，地板严丝合缝的铺着驼色地毯，每走几步就有侍者穿着整齐，恭敬的鞠躬问好，

　　“刘总。”

　　“刘总好。”

　　没有一个人叫不出刘同熙的名字，也没有一个人对他身后四处打量的陈楚多看一眼。刘少目不斜视，好像整个走廊里只有他和陈楚两人，陈楚却觉得，被这么多人簇拥着，多少有些别扭。

　　走廊长的好像没有尽头，中间有女人从门里走出，打扮妩媚妖艳，明明是陈楚在电视上见过的某人，一时叫不上名字。刘同熙心情很好的与女明星打个招呼，女人娇笑连连，一股香粉味扑面而来。

　　两人纠缠了半天才互道再见，身体几乎贴到一起，陈楚分明看见刘同熙在那小礼服紧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女人回头嗔怪似的轻哼一声，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陈楚一眼，她就在刘同熙身后默默站着，仿佛是比空气还微渺的存在。

　　“是不是儿童不宜了？”刘同熙看陈楚一脸漠然，调侃道。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陈楚不以为意的回答，“她叫什么？”

　　刘同熙倒是被问住了：“演过个什么电视剧，名字还真忘了，好像是叫什么莹来这着。”

　　“看来被你记住名字，还真是荣光。”陈楚不禁回望了一眼女人走远的窈窕背影，这么晚了，她是要去赴谁的约会，那人又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呢？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刘同熙突然凑近了，在她耳边吹一口气，陈楚闻到浓烈的古龙水味道，倒是不惹人厌，“怎么，看她漂亮？你打扮打扮也不会差。”

　　看她可怜。陈楚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刘同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欲望的火星，不知是否被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撩拨起来了，还没平息。

　　房间里坐着两男两女，正懒散的交谈，看到刘同熙，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招呼了一下，其他人也只是侧侧头，没什么表情。

　　看来是对这样的聚会习以为常，熟到无话可讲，亦不需要讲。陈楚随着刘同熙坐下，刘同熙很自然的朝她身边挪了挪，胳膊往陈楚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搭，好像已经这样坐了千百遍似的，一气呵成，自然连贯。

　　满是占有的味道。

　　其他人对这张新面孔也不觉好奇。与刘同熙打招呼的男人生了一双笑眼，左眉上一道浅淡的疤痕，像是小时候留下的，跟陈楚说话也笑嘻嘻的，脾气很好的样子：“小姑娘喝点什么？来热的吧？”

　　刘同熙把门边的侍者叫过来，点了一杯烈酒一杯甜酒，又叫了点小食。

　　“你可够霸道的，人家小姑娘自己还没说话呢。”打发走了侍者，笑眼男打趣道，他旁边的女人也跟着嗤笑，“不介绍介绍？小妹妹叫什么？”

　　“你们得自我介绍才行呢，没礼貌啊。”刘同熙的手指轻轻碰触着陈楚的肩头，像弹钢琴一样蜻蜓点水的摩挲，陈楚坐直了身子，离开那双手的势力范围，微微一笑：“我叫陈楚，给刘老板打工的学生。”她尤其强调了打工二字，笑眼男愣了下，随即哈哈笑起来。

　　只字未吭的赵奕然眼神动了动，这才看了陈楚一眼。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学生，瘦高白净，五官并无特别惊艳，但那说话的神情，却有种莫名的神采。特别是绵里藏针的语调，勾起了他的一点回忆。

　　“刘大少的魔爪真是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十八少女，但凡母的都不放过。下月我表妹回国，吃饭别怪我不叫你。”笑眼男打趣，“陈楚妹妹，我叫于晏，是给这位赵老板打工的，”他指指赵奕然，“所以咱俩算平级。”

　　陈楚不禁一乐。赵奕然似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有于晏和刘少你来我去互相损了几句。小吃和饮品很快都上齐，陈楚开始不紧不慢的吃她的晚餐。索性话题也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开始随意闲谈。赵奕然说的话始终寥寥，反而让陈楚多看了他几眼。

　　这男人长得不似刘同熙般，带着贵公子的精致好看，但却有一双格外幽深的眼睛，像两颗黑洞似地，把你硬生生的拉扯进去，陷的深了就拔不出来。

　　听着听着，陈楚也把几人的关系理了个大概：刘同熙和于晏是发小，于晏是这家会所的老板，赵奕然是最大股东，于晏说是给赵奕然打工，其实更像合伙人，只是发言权不及赵奕然大，而上次刘同熙带员工狂欢的酒吧，也是赵奕然名下的产业，他就是那个被刘少记账的冤大头。

　　至于女人，于晏旁边那位是他的正牌女友邱霜霜，而赵奕然旁边的，是于晏叫来陪刘老板解闷的小模特，看上去比陈楚还像个局外人。赵老板虽然手扶在她腰上，但连看都不正眼看一下，小模自觉无聊，只有赔笑的功夫，特别在话题聊到赵奕然未婚妻的时候，更自显多余。

　　“就知道读书，把你一个人放国内，也不怕被别的女人生吞活剥了？”刘同熙摇晃着酒杯。

　　“刘少，我可不是你。”赵奕然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怎么了？我向来专一。”刘同熙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回答。

　　“你敢现在打电话把这句话告诉Sharon吗？”于晏作势就要掏手机，一边还意有所指的看看陈楚。陈楚装作没听见，专心吃她的东西。

　　刘同熙闻言，反而变本加厉，凑到陈楚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姿势很是暧昧：“大晚上的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目光落在陈楚手边的电话上，“这是哪年的老古董了，等我送你个新的。”

　　陈楚扫他一眼，轻声回一句：“我为什么要你送？”

　　这话原本是反驳，却被刘同熙理解出了点撒娇痴缠的味道，咂摸咂摸还挺受用，揽着肩头把陈楚往自己怀里一带：“我是老板，我乐意。”

　　这话原是照陈楚那句“你是老板，听你的”学样，陈楚顺势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拿着手机往他面前挥挥：“我这有个未接电话，出去回一下。”

　　刘同熙摆了个“请”的手势，对她将才无声的抗拒不以为意。

　　见陈楚出了门，于晏才挑着眉毛问：“什么意思啊你，带这么个小丫头来，换口味呢？”

　　“想带就带了呗。”

　　“我怎么看人家不太乐意啊，你不是拐卖儿童吧？”于晏乐得见他吃瘪，不过说实话，刘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泡姑娘他还真没扑过空。

　　刘同熙喝一口酒，一副受用的样子：“她那么大个人，不是自己愿意跟来，我拐卖的了么？女人嘛，要的一般就是那些东西，乐不乐意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看这姑娘有点不一般。”于晏做个拜倒的手势，“不过我还是充分相信你的实力，晚上别太猛了，注意保存体力，不然明天被Sharon抓包我可救不了你。”

　　刘同熙的九头身女朋友明日出差归来。刘同熙轻松惬意：“你们不仅得相信我的实力，更不能小看我的定力，比如某人，跟我打赌就输的很惨。”

　　“我确实没想到你跟Sharon能维持一年。”赵奕然承认，不以为意的一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别，还是您老人家高瞻远瞩，曲家千金三个月拿下，说订婚就订婚眼睛都不带眨的。”刘同熙有点幸灾乐祸，“就怕你娶了曲大小姐，以后没得玩，我们会深切想念你的，赵老板。”

　　“你懂什么，人家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境界。”于晏也乐呵的补上一句。

　　赵奕然没接这茬，倒是看着陈楚的空座若有所思。

　　徐晨给陈楚打了足有7个电话，陈楚看到未接才想起来，周末答应他今晚一起吃饭，竟被自己忘了个干净。徐晨是高陈楚两级的学长，从大一就对她有点意思，但一直不温不火的联系着，又没有挑明，陈楚也拿不准要不要给男孩儿进一步机会，于是就一直僵在尴尬的位置。

　　尽管是被人追求，陈楚还是觉得过意不去，酝酿了一下说辞拨了回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徐晨就接起来，语调里多少透露出点不快：“陈楚，哪儿呢？”

　　“抱歉啊，晚上加班，现在还没走。”

　　“哦，怎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活比较多，一忙就忘了，手机……静音了。”

　　“要回来了么？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了，有同事送我。吃饭改天吧。”

　　徐晨也无从坚持，只能答应：“那行，周末吧，别再放我鸽子了小姐，我会去你宿舍下头堵你的。”

　　“好好，这次绝对不忘。”

　　陈楚放下电话，只觉得自己天生残疾。

　　爱情这东西对她，是挂在悬崖的奢侈品，昂贵、多余、不实用。她从不会像同年龄的小姑娘那样抱着浪漫幻想，也从不指望人生中会出现王子，将她捧上枝头做凤凰。

　　她不刻意求，但也不会拒绝施舍，自尊不过是个词而已，不能阻挡着她让自己活，让自己越来越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