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猫是

21、第 21 章

　　Linda分手的事情迅速传遍了A公司每个角落，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周后新闻还未平息，女主角宣布，已与见了三面的相亲对象领证。
　　名下三套房两辆车的女人，在消耗完最好的时光后，嫁了一个经济适用的普通男人。
　　拿到婚礼喜帖的Cindy对这个话题兴致满满，陈楚支支吾吾的应和着，想到那天盛装打扮的Linda，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给人事部送完材料，陈楚投币买了杯咖啡，正是午后困倦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旁边的平台上休息。算算已经实习了半年有余，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擦得发亮的玻璃墙，精挑细选的壁画装潢，与时尚杂志无二的成套装扮，那些都与她无关。
　　她像是长不出根的植物，飘来荡去，与谁都无拉扯。

　　前一晚赵奕然胃疼，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她皱着眉头看他吞下一把药去。赵奕然似笑非笑的，她真佩服他还笑得出来，额头上斗大的汗珠。
　　初见的时候明明觉得寡言少语，了解了才知道是疯子。缓解一点了，她给他递水，他不喝放在一边，胃像憋了的气球，哪里喝的下去。

　　“我是活不长。”他叹气似的，陈楚一直扭着眉头，看看他：“都是你自找的。”
　　赵奕然仍是笑，好像在说别人：“前半辈子都忙着赚钱，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还有三十年可挥霍。”
　　陈楚神色认真起来，消极的语气有点不像他：“去医院好好查查。”
　　“慢性病，只能靠着。”他漫不经心的回，看来是查过，只是不知多久前的事了，突然看着她，饶有兴致的问：“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陈楚蹙眉：“你说呢？”心里没来由的抽紧了一下，那感觉很陌生。她有些不自然的从床上站起身：“晚上没怎么吃，我去给你热热。”
　　赵奕然眼神一动：“帮我从西服口袋里拿手机来。”
　　她去摸，掏了半天没掏到像手机的东西，倒是翻出个精致的天鹅绒盒子，她迟疑看向他，赵奕然翻个身看着她：“送你的。”

　　陈楚打开盒盖，是一根锁形状的项链，指甲盖大小，下缘镶了一圈水钻，做的很精致。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首饰。也是唯一一次。她从不带饰品，更不会开口要，给她的副卡也花的很少，起码在他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赵奕然觉得，他们的关系，让他有些迷惑。
　　他从身后伸过手来，给她戴上。陈楚偏过脖子，笑问：“什么意思，要锁住我？”
　　赵奕然咬着他耳垂，心里的麻痒她克制不住，那是纯生理的反应，她低声轻吟，转过身勾住他的脖子。
　　身体上已互相熟悉，也许这是捷径，轻车熟路的探索完彼此，黑暗中紧紧靠着。

　　陈楚抬着手，端详脖子上的新礼物，赵奕然捏住她的手腕：“留在我身边吧。”
　　陈楚扭头，带着疑问的神色。
　　握着手腕的手渐渐收紧，仿佛要把她抓牢一样。
　　陈楚笑问：“那你未婚妻呢。”
　　想到那个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生，记忆已经模糊了。那时她不理解那么严肃而宏大的诺言，现在呢？
　　也许根本算不得诺言。
　　赵奕然走的比男生远一些，只是他和她，一开始距离太过遥远，再怎么靠近，也远远不够。

　　“请问广告部怎么走？”一双纤细的高跟鞋停在陈楚面前，陈楚抬头，是张陌生的脸。栗色的卷发，妆容华贵却不显庸俗，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西洋味，显然是在国外呆过许久，脸上的笑容随意而轻松。
　　是走在街上，十个人里八个会回头看的女人。
　　陈楚也盯着看了一会儿，语气友好的回答：“这层尽头就是。”
　　女人笑着点头，无声打量了陈楚，挥挥手，施然走开。
　　是不是从哪里见过呢？陈楚回想，却想不起来。

　　快下班时陈楚被刘同熙叫到办公室。自从午饭事件后已经一周多没有单独相处，谣言也渐平息。走进办公室的瞬间，有几道目光追光灯般射了过来，陈楚后背一热，仿佛感受到一样。她一回头，视线都自动退散。
　　心里干笑两声，看来是甩不掉被包养帽子。不过搞错了对象，还真是讽刺。
　　刘同熙从文件里抬起头，示意她一边坐着等。陈楚老实的坐到沙发里，不知刘同熙卖什么关子。
　　十几分钟后刘少终于开了口：“最近过的怎么样。”
　　总不会真的是单纯的慰问，那表情背后明明隐藏着什么，倒不如直接问她和赵奕然的床事直接。陈楚微笑：“老板真是关心下属。”

　　“你跟我说话为什么总是带刺呢？”刘同熙从桌后站起来，缓步走到她面前，他不像赵奕然，不说话也给人满满的压迫感，但居高临下看着她，还是让陈楚有些不自然。
　　她于是也站起来，跟他对面站着。他好像被她这个举动逗笑了：“我还真有点喜欢你这种不怕老板的员工，不如毕业后就留这吧。”
　　声音压低一度：“给我当贴身助理。”
　　陈楚后退半步，小腿抵在沙发上：“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同熙高深的笑笑：“下班后陪我去个地方吧。”

　　不是不知道她和赵奕然的关系，刘同熙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陈楚疑惑的看着他。刘同熙不等她开口：“这是工作，不许拒绝，六点准时出发。”
　　末了补上一句：“放心，不会吃了你。”

　　陈楚的疑惑一直持续到目的地。途中她甚至给赵奕然发了一条信息：晚上和刘同熙吃饭。他没回，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无所谓。
　　本来是以防万一，但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失落。难道指望他奔来救他？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何况她也不是他什么人。
　　所以当她在饭桌上看到赵奕然时，陈楚脸上的吃惊掩饰不住。但这很快就被另一件更加让她吃惊的事所覆盖。
　　赵奕然身边坐着一个女人。
　　与之前格格不入的小模不同，他们之间的气氛，任谁看，都是有默契又般配的一对。
　　那女人她还见过，正是下午向他问路的栗发女人。

　　“你什么时候能不迟到啊？”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撒娇似的随意，女人先是责怪了刘同熙，目光又转向陈楚：“咦，这位小妹妹我好像见过。”
　　刘同熙帮陈楚摆好椅子，招呼她坐了：“我公司的实习生。”
　　女人缓缓点头，眼睛画得猫一眼，明亮的眼神在陈楚身上停了许久，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曲凝。”转眼看着赵奕然，有些嗔怪：“看来你是见过？”

　　原来是她。难怪眼熟。赵奕然家里的合照上，她还是黑发，又带着学位帽，难怪认不出来。
　　陈楚盯着餐盘，始终没有朝赵奕然那边看上一眼。只听他低沉的应了一声，叫服务员：“点餐。”

　　曲凝和刘同熙显然很熟，餐桌上多是他二人对话，半是斗嘴，半是叙旧。
　　陈楚倒要感谢他们两个，低头默默吃着，一口菜分成八瓣嚼。赵奕然也很少开口，只偶尔应和两句。
　　对曲凝的语气却是十分温柔，好像也没有因为陈楚在场而不适。
　　别扭的只有她一个。

　　曲凝发现陈楚一直不发一言，问道：“陈楚是不是觉得不自在了？”
　　陈楚看着她微笑：“没有，只是有些插不上嘴。”许久不说话嗓子有些干，声音连自己也觉得
　　“你还在读书？”
　　陈楚点点头，曲凝一副羡慕的表情：“年轻真好，哪像我，读完书出来，都要奔三的人了。”
　　“谁叫你从小就是书呆子。”刘同熙嗤笑，“我们陈楚同学跟你还有点像，优等生。”
　　“看样子就比你聪明。”曲凝不屑的瞟他一眼，“陈楚，有男朋友吗？可别告诉我是这家伙。”
　　陈楚下意识的看了赵奕然一眼，赵奕然原本静静听着，好像有感应一样，与她对视了一下，眼神平静，看不出波澜。
　　“没有。”她微笑着回答。

　　吃完饭。曲凝说累了，让赵奕然先送她回去。
　　不知道是送哪里去。想到她和赵奕然无数晚缠绵的地方，陈楚心中有些打鼓。
　　赵奕然一如之前的坦然，护送曲凝上了车，没多看陈楚一眼。
　　送走了两人，刘同熙点了根烟，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楚，好像是在等着她开口。
　　陈楚也面无表情：“老板，没事我先走了。”
　　刘同熙在烟雾里眯起眼：“你还真沉得住气。”只是脸色和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像是抽走了一半灵魂，陈楚看着刘同熙：“你带我来，想看到什么？”

　　陈楚承认，面前的曲凝，与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确实是骄纵的大小姐，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不知民间疾苦。但同样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从外形到个性，无不是男人趋之若鹜的样子，高出陈楚何止一截？
　　赵奕然与这样的女人订了婚，却还来招惹陈楚。她本以为她和刘同熙风流成性不同。如此看来，这也不过是她一叶障目的幻想，他比刘同熙更让她无法理解。
　　可是陈楚，你有什么权利对他苛责？他从未欺骗过你，一再说谎的，明明是你自己。
　　负罪感，装好人，大可不必。一开始就决定丢弃廉耻，早捡不回来了。
　　回头已经晚了。

　　刘同熙收敛了笑容，眼神有些飘忽：“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陈楚冷笑：“想看笑话，直接告诉她好了。”
　　“不知道是看谁的笑话。”他自言自语似的，看着陈楚：“陈楚，你比我想象的厉害。”
　　陈楚疑惑：“什么意思？”
　　刘同熙勾嘴，笑的有些无奈：“只可惜，你再厉害，也拆不散这一对。”

　　她愣住，联系起前因后果，突然明白似的。区区陈楚，当然不值得刘同熙如此上心，她以为他是针对赵奕然，可今天一见，原来如此。
　　“你喜欢她？”
　　不说名字他也明白。刘同熙没有否认，丢了烟蒂，跺跺脚：“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推给赵奕然？
　　陈楚不做声。
　　“看他对你感兴趣，顺水推舟而已。”
　　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说不是自己的事。陈楚原本坚硬的防备有些瓦解，她竟觉得刘同熙有些可怜。

　　在身边二十几年的人，本来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突然有一天她要嫁做人妇，才发现。
　　不想她走。
　　身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都不如她。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明明是被想念煎熬着，却放不下架子，开不了口。

　　陈楚不知说什么好，垂眼开口：“我走了。”
　　刘同熙也没有送她的打算，站在原地抬抬手：“也许我们可以统一战线。”语气仍是随意，听不出真假。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线。
　　陈楚摇摇头，转身走开，脚步莫名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