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想（团兵）》胎

2、最初

　　時間回到相遇的最初。

　　Levi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作家，不過Erwin在遇到Levi時倒還不知道這一點。
　　那段時間Erwin和他的樂隊開始小有名氣，從最小的酒館到地下演唱會，從自掏腰包到有人贊助邀請，樂隊逐漸走向正軌。然後在那段時間的極為普通的一個晚上，Erwin去了他常去的Gay吧，接著遇到了Levi。
　　當時Levi穿著砍袖皮製褂衫，坐在離舞池最近的地方，五彩繽紛的光線投射在他身上，讓人斷斷續續地看到他脖頸上戴的綴著和平圖案的金屬項鏈，以及後頸的巨大的沿著頸椎和肩部展開的十字紋身，他穿著黑色的砍袖褂衫與緊身皮製長褲，隱在圓凳下面的似乎是一雙尖頭皮鞋。Erwin看到他露出的右手臂上似乎也紋著一句話，情不自禁地有些好奇，Erwin便離開了原地，從吧台又拿了一杯Sidecar，坐在了Levi對面。
　　Erwin將酒放在Levi跟前，與Levi有些疑惑的眼神對上后，便極為玩味地笑了笑。
　　“請我的？”Levi問。
　　“沒錯。”Erwin點點頭。
　　“謝了，”Levi也笑了笑，“不過我今天喝夠了，不再喝了，抱歉。”
　　意料之中的回答。
　　Erwin不置可否，他看了幾眼Levi手臂上的紋身，又看向Levi——Levi剛好也在觀察著他。
　　“紋的什麽？”Erwin問。
　　“嗯？”Levi說著便把手臂伸出來，一邊說道，“‘Too fast to live too young to die .’ 《Sid&Nancy》里的臺詞。”
　　——Sid Vicious，那個朋克。
　　Erwin點點頭，看了一眼Levi乾淨的雙手，又抬頭做了一個手勢問道：“紋身狂？”
　　“算不上。”Levi搖頭，“你呢？”
　　“唱搖滾的。”
　　“噢是嗎？”Levi似乎是來了興趣，傾了傾身。
　　Erwin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隨便和他說了說樂隊的事。

　　再然後他們之間的話題不斷延展，從音樂電影一直到書籍和人生。最後在酒精和五彩燈光的催化下，兩個人立即在半醉中去了隔壁一家汽車旅館開了房，淋漓盡致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Erwin醒來時，看見Levi正弓著背，背對著他坐在床的邊沿，似乎是拿著旅館裡的便攜本和原子筆在寫東西，耳朵里塞著入耳式耳機，微微可以捕捉到的側臉，專注的神情。
　　“在幹什麼？”Erwin伸手扶住Levi的肩頭，問道。
　　Levi扯下一隻耳機，側頭說道：“嗯？你剛才說什麼，沒聽清。”
　　“你在寫什麽？”
　　“噢，”Levi似乎是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寫歌詞，你不是說你是唱搖滾的嗎，我寫個詞給你。”
　　Erwin職業病立即就上來，嚴肅的神情道：“什麽詞？”
　　Levi似乎是對Erwin嚴肅的樣子有些意外，微微一愣，有些好笑道，“寫給你的歌詞。”
　　“給我？”Erwin皺了皺眉，“我們不過才相識，有什麽可寫的。”
　　“萍水相逢有萍水相逢的寫法，相知頗深有相知頗深的寫法，只要有事情發生，都可以寫。”Levi瞅著一臉疑惑的Erwin，挑眉說道。
　　“你是寫詞的？”Erwin問。
　　Levi搖頭：“不是，我只是個到處投稿的作家而已。”
　　Erwin饒有興趣。

　　收下Levi送他的詞后匆匆別過，Erwin將歌詞交給主要負責寫詞的Simon，想聽他的看法，然後得到了Simon的一陣好評。
　　“很有風格啊，”Simon一邊摸著抱在懷裡的吉他的頸部，一邊指著歌詞說，“很難得的，我看好他，讓他加盟樂隊可能會贊哦。”

　　既然對樂隊有利，Erwin就會去做，反正他恰巧也對Levi很有好感，後來他開始與Levi頻繁相約。喝酒，做愛，討論樂隊和歌詞。
　　也說不清這是第幾次碰面，那次兩個人坐在電視塔上的旋轉餐廳中，窗外夜色徽值某鞘忻詽鞫鴾剀埃獍咭黄鼐奂瑹艏t酒綠就在腳下，耳邊迴響的是格調高雅的鋼琴曲。
　　“不，”正在和Erwin交談的Levi搖了搖頭，“我只是欣賞Sid Vicious，並不是喜歡，而且朋克音樂——我也不大喜歡，感覺太嬉皮、酸性，我喜歡的是迷幻和實驗搖滾——這與Sex Pistols也沒太大的聯繫。”
　　“Sid是當今朋克的標準和美學，你既然欣賞他，當然也欣賞朋克，所以——”Erwin友好地笑了笑，“你不欣賞的只是朋克音樂罷了。”
　　“大概吧。”Levi點點頭，懶得分析其中的邏輯關係，埋頭對付了一下放在跟前的巧克力布丁。
　　“我們是主要是前衛搖滾，實驗也有時會嘗試——說說你的詞吧，我很好奇，一個人是怎麼寫詞的？”
　　“一首詞就是一個故事，”Levi放下了吃布丁的勺子，隨意說著——他對他擅長的東西從不諱莫如深，“我一向是構思完一個完整的故事后再動筆，寫詞就像寫小說，詳略得當就會讓人舒服，有些詞看起來冗長乏味，大概就是寫詞人心中本來沒有故事，只有情節。我一向認為，沒有完整的故事，就寫不出好詞。”
　　“已經有心得了嗎？”Erwin笑道。
　　“算是有一點吧。”Levi也毫不謙虛，點頭承認。
　　“你呢？”Erwin早已吃完正餐，他為自己倒了葡萄酒，一邊問道，“喜歡我的音樂嗎？”
　　“喜歡，你的音樂調子很大膽，而且很有張力，讓人聽著就像——就像被某種東西包圍住，聽覺好像完全被佔有，曲終后才驚醒——的這種感覺。”Levi一邊回想著感覺一邊評價，眉頭微微皺起，認真的模樣。
　　Erwin倒是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你應該是太喜歡我的音樂了吧。”
　　Levi搖搖頭說你的音樂本來也很棒，然後頓了頓說：“不過我最喜歡的樂隊還是X。”
　　“X？”Erwin微微皺眉，“那個風靡全球，前衛搖滾的尖峰，X。”
　　“對。”
　　“我一直覺得對音樂有所挑剔的人，從來只喜歡小眾音樂呢，”Erwin說，“原來你不排斥大眾樂隊。”
　　“我喜歡的是音樂，並不是衡量它是否是大眾還是小眾。”Levi說。
　　“很諔！盓rwin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向Levi微微示意。
　　“那當然。”Levi也拿過高腳杯，輕碰了碰Erwin的，以示迴應。

　　之後兩個人當然一如既往地去了旅館make love。第二天中午從睡夢中蘇醒，陽光早已明媚得透過紗簾鋪灑進來，將房間內的物品都鍍上了暖暖的金色，先從床上坐起的Levi看了看正睜著眼，懶懶地看著他的Erwin，對上他那雙深藍色的雙眸，深邃而迷人。
　　然後Levi勾了勾唇角說：“我愛你Erwin，”頓了頓，“我們交往吧，我相信我們會合得來的。”
　　意料中似的，Erwin笑了笑，迴應道：“我也愛你，Levi。”
　　Levi大笑了幾聲，再看了幾眼Erwin，說：“明天我去把你的名字紋在腰上。”
　　“然後搬到我家裡去住。”Erwin補充一句。
　　Levi點了點頭，看了看窗外被遮住的陽光，伸了個懶腰。
　　Erwin的視線順著Levi的后頸滑下來，從那個繁複的十字架開始，一直到Levi紋在尾椎部位的、“F”開頭的四字母單詞。腦中想了想Levi紋身的場景，最後他皺了皺眉。
　　“還是別紋身了，以後也別。”Erwin說。
　　“爲什麽？”Levi有些意外。
　　“對皮膚不好，”頓了頓，“而且我不喜歡。”
　　“我儘量。”Levi沒答應。
　　Erwin點了點頭。
　　——不著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