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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天下之大,大到一个转身就找不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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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场面是可想而知的混乱,周树青和方如进都顾不上关照已经呆傻的虞墨,而是齐
齐自责他们只顾自己生气却忘记将监护器给他重新装上,还好沈逸求生意志坚定,不然,
不然,看着墙壁上明显手滑落拉出的那道血痕,两人俱是捂着嘴,满脸惊恐的陷入各自想
象。而虞墨呢,他扶着墙壁站起却腿软的不像样子,甚至自己一个人根本站不住,以至跌
倒了三四回,才看清里面的医生正准备电击,“为什么?”指指窗户,虞墨一脸不敢相信的
转头,质问抱着头蹲在墙角的方如进,“为什么?”
这时两个像老父一样的人,已经完全不明白,或者说不想明白虞墨再问什么,只是反复念
叨,“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需要电击?”虞墨一拳过去将玻璃窗砸了个窟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而方如进和
周树青也都是被这突然的巨响吓得回了神,“什么电击?怎么需要电击?”
在里面正抢救到一半的医生,发现外面三个家属一个个情绪激动的要闯进来,立马让护士
将人堵在门外,“你们干什么?没看见正抢救吗?病人心跳都没了,还闹什么?”
“没心跳?”虞墨突然就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所以揪着眼前人的衣领,反复摇晃,“什么
叫没心跳,没心跳是什么意思?”
“你放手!救命”,护士也没想到这个家属竟然会失控到将她拽起,立马惊慌的又踢又踹,
乱喊乱叫,直到旁边病房的家属出来帮着将人制伏,她才得以逃脱,“你神经病啊”。骂
完后,她发现被压着的人仍旧挣动,立马边哭边往护士站跑,生怕这个满眼血红,面目
狰狞的在袭击她,而那些帮忙压制的人,也渐渐力不从心,眼看就要被挣脱时,突然病
房门开了,医生、护士七手八脚的推了病床出来,“别挡路,别挡路,病人要马上送手术
室。”
“为什么?”方如进此时也完全忘了自己是学医出身,只是像所有家属一样,挡在病床前,
“为什么需要手术?”
“让开,来两个人把他弄走”,医生边推边念叨,“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家属,病人电击都
没用了,还挡着。”
听了这话,周树青心跳漏了三秒,呼吸停了一分钟,等到他恢复意识时,就看见虞墨正
被医生架走,而方如进眼神呆滞的站在走廊,“所以这一定是恶梦”,周树青反复念叨着
“还是一个很长的噩梦。”
而大洋彼岸另一头,沈平和沈安虽不在一处,却同时从床上惊醒,“大哥?”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沈平按着胸口,仍觉得心惊肉跳,虽然之前也常梦见大哥躺在医
院里没人照顾,可这次的梦境与以往都不同,他竟仿佛看见大哥就坐在他床边,宠溺的
问,“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裸着上身睡,也不好好盖被子。”而沈安则梦到对方亲了亲自己
额头,之后竟一句话不说,只是不舍的看了他好半天,才在自己终于挣脱束缚能伸手拥
抱他前,消失不见。
摸着脸上无意识滑落的泪,又摸摸额头至今仍残存的温度,沈安突然跳起,扑向电脑帮
自己和沈平定了两张回国的机票,这才拿起手机却迟迟不敢打出去。结果电话还是响了,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将恐惧扩大,再扩大,直到反复响了十几声,沈安才低头,
原来是沈平打来的,刚轻吐一口气定定神,可事实证明,他这气吐的太早,因为对方竟
用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平静声调告诉他,“沈安,我梦见大哥了”,只是这一句就将沈安
刚下落的心又揪的高高的,“他说天再热,也不能贪嘴净吃些生冷东西,还叮嘱我告诉你,
不要太执着于对错,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对错。”
沈安没有去问大哥为什么这么说,只是报了个航班,“票我订好了。”
于是这两人的回来,竟比事后才知道沈逸病危的沈畅和沈穆夫妇都早一些,看着等在医
院门口的周树青,沈安觉得什么都不需要问了,如果不是大哥情况实在不好,这人不可
能才五十左右就头发全白,“人在哪?”
“跟我来吧”,看着这两个自己还没通知就赶来的人,周树青第一反应就是沈逸真的不行
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只是将他们领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就又重新退回自己已经
坐了三天的门口,“这是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多次了。”
没人敢接,周树青只好自己收着,然后,就又没有然后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无非是从一
个人,变成三个,然后是四个,六个,直到虞胜治听到风声都赶了过来,虞墨依旧没有
出现,因为他已经被兰永带人给关了起来,原因是躁狂,甚至已经用上了心理干预,可
反反复复能让他瞬间安静又重复暴躁的症结就只有一个,沈逸,这期间没人敢告诉他沈
逸病危的消息,但他本人好像有感应,沈逸那边刚有些不好,他这边就又吵又闹,甚至
好几次都将送饭的人打的半死,兰永只好将他关禁闭室,甚至直接锁在审讯凳上,这人
却还是有办法逃脱,然后就是重复被抓回来,再逃,逃了,再抓,直到那人已非常激烈
的手段自残被救下来,沈穆才得到消息赶来。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有空”,沈穆看看已将自己折腾的不成人形的虞墨,除了心疼以外,
也不知该安慰什么,“沈逸他妈妈这几天也在闹,非说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沈逸用,而
那两个孩子,不吃也不睡,天天就守在病房门口,我强行要拉他们走,两人说我从未尽
过半点为人父的责任,凭什么管他们虞墨”,沈穆突然哽咽了,“你们有没有想过,
他要是知道你们都变成这样,得有多难过?”
捂着脸,等着沈穆觉得情绪平复些,才抹了一把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老周说了,这
事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我,明明沈逸小时候那么健康,性格那么直爽,如果当时我肯队
伍专业,好好留在家带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其实那孩子的坚强,都是被我逼出来
的啊”
站在禁闭室门外,兰永听见里面又崩溃一个,默默的招来人将沈穆带走,此时整座城都
好像被阴郁笼罩,久久不见天日。
站在禁闭室门外,兰永听见里面又崩溃一个,默默的招来人将沈穆带走,此时整座城都
好像被阴郁笼罩,久久不见天日,而那滚滚的乌云似乎才刚刚开始。
时隔多天,在家属发现病人即刻清醒无望后,这才想到要找人问个明白,所以当医生简
要的说了当天情景,却没想自己的第一句话就已是非常残酷,“其实他当时没能按醒急救
铃,是我们巡房的护士刚好经过,但因为病人被血堵住气管已经有段时间,这才”
“可是”,沈安听了解释却更不明白,以周树青和方如进两人对大哥的看重,如果当时那
人情况不好,他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病房的,而且就那么短短的十分钟不到,“
我大哥不是一直接受治疗?怎么会再次胃出血?这难道不是你们治疗上的问题?”
医生发现家属这是对他们的抢救以及之前的治疗产生怀疑,现在病人又生死未卜,而这
家人看起来又不像一般老百姓,靠简单几句肯定说不清楚,于是请示过院长后,他们找
来当时急救的医生,以及接收病人的刘艺,专门聚在会议室准备细细说明。
“对于病人的胃出血,我们在收治当天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治疗,但这病本身就是情绪引
起的病变,当时我就跟病人和家属讲过,光靠身体上的配合远远不够,主要还是情绪,
要保持平和、开朗,在这点上,我认为病人配合的很好,所以第四次洗胃时,肉眼已
看不到血丝,这是事发2小时前的化验报告,据此我们有理由认为,病人经过治疗胃出
血已经得到控制。”说完刘艺将化验报告交给当时病人向自己介绍过的那位专属家庭医
生,“你可以看一下。”
沈畅发现旁边的方如进自昨天被找回来后就满脸呆滞,现在更是连报告也不接,直接
出声斥责,“你现在这样有什么用,赶紧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方如进愣愣的回头看了一眼着急上火的沈畅,又看看旁边同样催促着的双胞胎和沈穆,
其实他和老周都明白,这些报告根本没必要看,沈逸当时的情况他们心里有数,包括
这些报告,结果一出来时他就看过的,确实像对方所说,沈逸的胃出血曾是控制住的。
“说话啊”,受不了对方这温吞模样,沈畅极用力的将拐杖在地上捅了两下,见还是没
效果,这才拿起电话准备另找他人,没想到方如进却突然点了头,“他说的没错。”
“没错?”这话一出沈家的人都懵了,而医院这边集体松了一口气,为啥,因为他们看
出这些人来头不小,当时那个年轻人来时,介绍说自己带了家庭医生,刘艺就特别嘱
咐对待这家要特别小心,因为一般家庭谁雇得起私人医生,而且那病人本身的气势就
不像一般人,何况事后还有个被一票黑衣人架走的大校,那些人一看就训练有素,所
以很坦白的说,刘艺曾经动过劝他们转院的念头,可后来觉得没有将患者往外推的道
理,却也为此专门嘱咐过所有人,包括普通护士,还好,现在看来当时做这一切很有
必要。
“既然化验单你们确定了”,陈艺乘胜追击又拿出一叠单子,“还有用药情况,你们也可
以看下。”
这次先于所有人催促,方如进直接摇头,“不用看了,这些用药我都是研究过的,没
问题。”
呼~刘艺这才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到这里,往后的事就和他全然没有没关系。
相比刘艺的轻松,沈家人则更是满腹狐疑,“既然前期治疗上没问题,何以两个小时
后会突然胃出血,还有监护器呢,他心脏不好,每次都有带,为什么这次没有。”
面对沈安的急急发问,方如进又垂下了头,而旁边的周树青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
反倒是摆脱了嫌疑的刘艺,突然开口分析,“我们认为病人应该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而这种刺激很可能是情绪上的,因为虽然我之前说病人入院后很配合,但本身他来看
诊时就很奇怪,当时他已经胃出血三次却自己走来,而且表情很是平静,面对我的寻
问,神智也很清楚,甚至看不出一点痛苦,随后的治疗过程也是,无论做胃镜还是洗
胃,这些连常人都无法招架的事情,作为一个饱受多种病痛折磨的病人,却全程没有
呼痛一次,甚至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度我认为他应该是心理封闭了自己的痛感,但
事后想想这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分析,病人除了本身意志坚定外,更多的还是在
忍耐和压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胃出血时身旁没有家属在,应该是他的表现,
让身旁的人忽略掉了他本身是个病人的事实。”
“是这样吗?”沈畅刚一听完就问向同时面如死灰的两人,“你们都不在他身边,是因为
忘了他在生病?”
周树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仿佛已经被人钉死在座位上,他无法否认,因为正像
医生所说,沈逸当时太平静,平静的让他们都无法接受这种冷漠;但他也不能接受自
己忘了对方是病人的指控,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很用心,只是那天他们被沈逸对虞
墨的态度激怒了,明明那孩子正因为他饱受折磨,可沈逸却
突然,周树青有点明白了,沈逸那时不是不想理虞墨,而是不敢,因为他比所有人都
清楚虞墨对自己的影响力,知道对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动摇,这才选择不理不睬,
不问也不关心,以便更好的控制情绪配合治疗,但这份心,显然自己和方如进都没明
白,甚至还责怪他冷酷,也因此才特意告诉他虞墨已经住院的事情,应该就是那时,
沈逸再也忍不住了,才会突然拔掉监护器和点滴瓶去看对方,却在发现虞墨因为自己
变成那副模样,心疼的不敢走进去,生怕一个忍不住又刺激对方,这才匆匆折回病房,
但该死的,自诩多了解沈逸的自己,却没看出,只是被对方表面的不近人情气昏了头,
这才扔下已经受了极大刺激的沈逸离开。
于是即不被理解又自责‘重伤’了爱人的沈逸,当时可想而知一定十分绝望,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挣扎着去按急救铃,现在想来这不单单是出于自救,更是为了迟早会想明白的
自己和老方做补救,弥补那一时的疏忽,尽管最后他没有成功,但就如他之前所说‘已
经尽力了’,那些血红的手印就是他想救赎所有人的证明,哪怕当时他那么绝望,那么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