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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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的日子，仿佛不如从前清闲了。”
茶摊的老板一边递上茶水，一边随口说道。
佛者抬眼一望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做回答，继续专心致志的记录手中账本。
老板偷偷看了一眼那人手里零零总总的账目，从木材砂石，到瓦当青砖，从粗纱布料，到丝绸锦缎，竟写满了大半本，忍不住窃笑。
但他仍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佛者说道：
“毕竟是重建房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之事，大师不可太过劳顿了。”
佛者杵着笔，想想近些时日各种挑选材料，布置设计，讨价还价，又是免不了一阵头疼。
“总是早日了事的好。”又道，“前几日吾定下的茶叶可曾到了？”
“尚未，这几日上游商船甚多，水路拥挤，大师再等几日吧。”
佛者淡淡的应了一声，反复叮嘱一旦到货便马上送来，又重新埋入那繁复不堪的账目中了。
老板注视佛者着苦恼的表情，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从这宝相庄严的佛者口中听到“重建房屋”一词时，是暗地吃惊许久。
又听说佛者对所需之材极尽苛刻，已有好几批以次充好，以求蒙混过关的贾人被佛者鸡飞狗跳的赶下山来。
他知佛者素来简朴，清心寡欲，于是他无法理解此等异想何来。
直到几日后。
他首次来到佛者的新居送来那人专程订购的梅花茶，对着那翻修一新的雕廊画栋围观许久，真心感慨世外高人果然无一不精。
然后就在他走过那庭院矮墙时，不小心在那层层纱幔中内窥得一个飘渺如仙的白衣人影。
不由得恍然大悟。
男人就是难，养家糊口劳碌命啊。
老板想了一想自家那位挑剔的娘子，不禁更加感同身受，所以每遇佛者下山时，总悄悄叮嘱账房少算几文茶钱。
又过了几日，老板在镇上采购之时，偶然在一家当铺的小摊上看到一柄短箫。
他与佛者也算是又几分交情，于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所提的“海潮”两字。
老板想既然是高人之物，既然有缘得见，不如便赎了归还主人罢了。
于是老板又一次来到佛者所居，却发现此次正厅一角挂了一幅人像。
“这幅画是？”
“多年前随性而作。”
“看不出大师也精通如此雅艺。”
“画艺不精，见笑了。”
“大师过谦……”老板再走近仔细观视，依稀认出正是那日偶见之人，虽然当时隔纱而望，未曾清晰见得相貌，但那气态神韵，却是让人难以忘怀。
心中不禁暗自赞叹一番，心想不愧是高人钟情之人，不可与凡俗而论，忽而又听到佛者问道：
“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昨日赶集，看到一件旧物，想必是大师所有。”
老板从袖中拿出那箫，顿感佛者双眼一亮。
佛者万分想不到，他眼前所见居然是百年前他埋于深山的那柄短箫。
“这……从何而来？”
“想来是有人不识大师之物，胡乱当去换酒钱的。”
“那就多谢了。”佛者径自拿起放入怀中，也不推却。
“看来这箫是大师钟爱，我这一趟没有白跑。”
心中正喜，忽然又想起一事。
“对了，大师以前带着身边那名孩童呢？”
“吾已找寻到他的家人。”佛者沏茶待客，回答得毫无破绽。
“真是有福气的人家啊。”老板抚杯而叹，“将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实为世间美目，今后长大成人，不知会成为何等人物。”
“嗯。”佛者真心附议。
于是又闲聊了片刻，诸事既毕，老板起身告辞。
门扉方闭，却隐隐听得屋内有人声传来，老板不禁放慢脚步，有意无意的偷听起来。
“一页书，来客人了？”
“是山下茶店的老板，他从当铺赎回了你的箫。”
“替吾多谢他……”
“这是自然。”
“不过……当年你竟然窘迫到这般地步了？”
“何出此言？”
“拿吾遗留之物去当掉，世路艰辛，可见一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于是接下来便是辨不清的窸窣，应该是衣衫相触的声音。
老板顿时心中一惊，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啊。
百年·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