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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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沈遇低头揉着面团。爸爸喜欢吃甜的。今天的草莓很新鲜，很适合做雪梅娘的馅。糯米糍般口感的面皮裹上甜而不腻的奶油和草莓粒，他肯定一会儿就偷偷开一次冰箱一晚上就能干掉一整盘。
旁边是抹了调料正在腌的肉。平时做饭赶时间能腌个十分钟就不错了，大部分时候干脆直接省略了这一步骤。沈遇这回空出了一整天来，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就把肉腌上，这样要用的时候会更嫩更入味。
正在用小火慢慢炖的是老鸭汤。沈遇觉得不安全，不爱用高压锅，宁可用小火慢慢炖上大半天。这样慢火炖出来的也比高压锅做的好喝些，舌头都能鲜掉。正好晚上要吃长寿面，可以用老鸭汤来做高汤。
沈止水爱吃云吞面。沈遇便又找来猪肉做馅。他先是用刀背将肉反复捶打了一番，才用刀剁碎成细细的肉泥。这样做出来的馅咬起来才能香脆劲道。
其实一份面里放不了几只馄饨，还有那么多菜，总共也吃不了几口面，再专门碾皮剁馅包馄饨着实不值得。但沈遇倒不觉得麻烦。花一整天来认真做爸爸生日的这顿饭已经是惯例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所有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一回来饭很快就能好了。
沈遇擦了擦手，站到阳台上往外看了看。天阴了起风了，有点像要下雨的样子。爸爸平时这个点儿早该下班到家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沈止水已经主动打了过来。
“小哪吒，你在家吗？”
“嗯，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回来就能吃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沈止水的声音带着歉意，“学校里突然有很急的事情，我今晚估计不能回去吃饭了，要晚一点才能回家。”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
“我知道，对不起啊宝宝，我知道你今天特地请假了给我过生日。周末爸爸再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好不好？”
沈遇的眉头直跳：“别叫我宝宝……算了，你忙吧。要我给你送伞么？”
“不用了不用了，应该不会下雨吧。我就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点，完了打车回去。”
“好。早点回来。”
沈遇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进厨房把准备好的材料都用保鲜膜封起来放进冰箱。然后又认真洗了手用纸巾拭干。
说不失望是假的。
虽然和爸爸天天都住在一起，也不少这一顿饭，可到底是准备了这么久，意义不一样。
同时，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早上遇到那个小姑娘的事，让他十分不舒服。
说难过有点儿过了，陌生人的看法对他从来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只要爸爸不把他当做怪物，他就无所畏惧。
可到底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时候他还问过爸爸几次为什么他们总要搬家，和小伙伴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别。为什么他不能去上学。为什么喜欢的家教姐姐不能继续教他。
他虽然很小就知道自己比别的小朋友长得快很多，但由于并没有和哪个同龄人保持长久的联系过，因此尽管知道，却没有直观的概念。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长大了些家里不再需要阿姨一直带着他了，爸爸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他有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要独自呆在家里很久。
有一段时间他们住在临街的一栋房子里。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大街。沈遇常常站在阳台上朝下望，每天中午12点左右，都会有一大群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三三两两经过楼下，打打闹闹的。沈遇很喜欢观察他们。总是刚十一点半他就跑到阳台上，手指攥着铁艺雕花的栏杆朝下看，等着他们路过。
虽然每天都会有家教或者教弹琴的老师来，但大部分时候，他都还是一个人在家看电视读书。
在那些漫长的寂静的分分秒秒里，他才慢慢意识到他的特别意味着什么。渐渐也就不再对交小朋友感兴趣了。
他的成长太快了，那些成长的小烦恼，路过他也会比别人快。
直到现在他的外貌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十九二十岁的青年，身高和外貌在十多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了，才终于可以走入社会。虽然他不曾将此作为一个坚持出去工作的原因告诉爸爸，但其实他还是介意的。
所以在遇见那对母女后的这一整天，他都想见沈止水。非常想。
虽然见了面之后也未必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虽然就算告诉他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安慰或是什么——他完全没有脆弱到这种程度。
但就是想看见他的脸，想听他的声音说些饭菜做的不错今天在学校遇见了谁学生又挂科跑来找他求情之类的话。
这些都能让他平静下来。
要不，去接他下班吧。
沈遇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风越刮越大，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还不会小。
他再没犹豫，抓起伞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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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水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明明今天没有他什么事儿，谁知道好巧不巧他的一个同事病了，而明天他带的学生要去参加XX杯大学生数学竞赛复赛。沈止水只好代他去给那学生做赛前辅导、讲解规则，还得送她去主办方订的酒店。
想到儿子今天在家肯定又忙了一天为了等他吃一顿晚饭，沈止水心里就一百个不情愿，可到底也没有办法。更倒霉的是他办公室那栋楼还断电了，他只好带那学生来附近的餐馆。不过反正也是要吃饭的。
幸好他们出来的早，几乎前脚刚踏进餐厅门，后脚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服务员送上菜来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女学生也已经合上了资料。沈止水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应该没有了吧。”
“嗯。你的实力没问题的。就是要注意调整心态，不要一上场就紧张。实在不会做就跳过去，不要总是纠结。”
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绕头发：“我知道……初赛就吃这个亏了。就是一做起来就忘时间了。”
沈止水笑：“到时候带块手表。做数学就是要钻，有这个精神是对的。不过既然是有时间限制的比赛还是要把时间放到更值得的地方。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一顿饭吃完，两人又在餐馆坐了一个多小时，雨还是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幸好那学生性格开朗，平时和沈止水也算比较熟，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聊聊天，不然这场景可有够尴尬的。
“这都快九点了，我们还是早点走吧。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停。”沈止水说道，没好意思说儿子还在家等他。
两人来到餐馆门口，附近也没卖伞的。沈止水探头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想了想，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那学生的头上，两人冲到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拦到一辆车。
反正也湿透了，破罐子破摔不怕多淋了，到了酒店门口沈止水也下了车送她进去办了入住手续。
等一通折腾完，沈止水筋疲力尽地浑身滴着水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他掏出钥匙开门，奇怪地嘀咕道：“怎么没开灯？”
“小哪吒，在家吗？”
沈止水怕裤子滴水弄湿了拖鞋，干脆光着脚就走了进去，摸索着开了客厅的灯。灯泡像刚睡醒的人般艰难地眨了几下，才终于亮了。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没有被动过的样子。鸭汤的表面已经凝了一层油，看样子都已经凉透了。
“小哪吒？”
沈遇卧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了。沈止水一回头，松了一口气：“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不是说不要等我了先吃饭吗？”
说完他才看出来不对。沈遇浑身湿淋淋的，不比他好到哪去。他的眉头皱着，眼神似乎是有些迷蒙，那表情看起来很是陌生又熟悉。
沈止水紧紧闭了一下眼，把脑子里关于齐策的印象全都甩掉，快步走到儿子身边：“下这么大的雨还跑出去干什么？回来也不换……你喝酒了？”
家里也到处是清新的水汽，走进了沈遇身边他才闻到了酒味。
“我不能喝酒吗？”沈遇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
“倒也不是。你也到了能喝酒的年纪了。”沈止水笑道，“爸爸回来晚了，对不起你，去把衣服换了，我们吃晚饭，一起喝两杯？”
“你不是吃过饭了……很漂亮呢。西餐，吃完还恋恋不舍聊了一个小时，再一起去酒店。好浪漫啊爸爸。”
沈止水张口结舌：“你，你看到了？”说完才想到解释：“她只是我学生，明天有……”
“我去给你送伞，你不在学校。找了好久才找到你。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跟着你……”
“你一直在雨里站着？”沈止水恼火道，“你犯什么傻？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
沈遇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整整四个小时，好冷啊爸爸。又不忍心打扰你，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他用冰凉的双手捧住沈止水的脸，大拇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不知不觉，他已经跟沈止水一般高了，甚至还要超过他一点点。
沈止水竟也同魔怔了般，一动不敢动。今晚的小哪吒异常陌生，不像他一手带大的儿子了。却有异样地熟悉，像他熟悉的另一个人……从头到脚……眉梢抬起的弧度，眼睛眯起的样子……低沉的语气，这种极具侵略性的姿势……
都和他认识的另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小哪吒？”他意识到儿子似乎是醉了，放缓了语气，哄小孩子般道，“爸爸带你去洗澡，然后睡觉好不好？你身上太凉了。”
“我倒是该把你好好洗一洗。”沈遇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嘀咕着，突然伸过脑袋在爸爸的颈间闻了闻，“下雨真好，没有奇怪的味道。”
他干脆把脸埋在沈止水肩窝不动了，湿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锁骨上。沈止水推了几下没推动，怕他醉了磕到哪里又不敢下重手，却被眼前的情态弄得极不舒服。他不敢细想，只好不停叫他：“小哪吒？小哪吒？……沈遇！”
“你真啰嗦。”沈遇抬起头，皱着眉头道。两人的距离极近，他的鼻子擦过了沈止水的下巴。
沈遇怔怔地看着眼前几厘米处沈止水的脸。他的鼻梁被眼镜压出了两个红色的小印子，挺翘的鼻尖下面是淡粉色的嘴唇。像是犹豫着要说什么，他的嘴唇微张，轻轻嚅动着。他们太近了，连嘴唇上浅浅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哪吒，你……”
一切像是默片在慢动作放映。沈遇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看见了他说话时红色的舌尖在洁白的齿间冒出了个尖儿又缩了回去，像是什么正神经紧张地洞穴中探出头来的小动物。他脑中放空，捏着沈止水的后颈，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