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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截杀 ...

  •   破晓揽月阁
      回风卷起落雪,夹杂着几片红梅翻转着飞向天际,转了几个圈最终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红梅傲雪异常的艳丽。
      阵风吹过,树上的梅花纷飞,有片片落在了树下孩子漆黑如墨的发上和瘦弱的肩膀上。
      星佑依旧一身单衣,满脸的潮红,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生锈的铲子用力的挖着什么,这是他翻遍了整个揽月楼翻出来的一把破旧的铲子。
      地上已经有一个四尺长三尺见宽的坑.昨天清醒了以后,猛然间想起还停在厢房的姑姑。
      果不其然,姑姑的尸体依然保持着死前痛苦的姿势,满身的青紫已经转化为死气的灰白,死前痛苦的揪着衣服,一手痛苦的前伸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几乎是把揽月阁所有的御寒的衣被都裹在姑姑身上,却还是没能留住她的命。
      世态炎凉,就连她死后除了他也无人安葬,姐姐?那个所谓的虚情假意的姐姐。呵!
      星佑只感觉全身无力,胃里有火烧似得疼,他从昨天半夜起就在这里不停的挖,手已经僵硬的握不住铲子,小小的手已经红肿的快要冻烂了。可是,不行!他一定要姑姑早日入土为安,不能再让那群人扰了她的安眠。
      思付间,两只手握住铲子,却终究手指不能弯曲握不住,铲子掉到了地上。伸手去捡的时候,一只角靴把伸出去的双手连带着铁铲踩在了雪地上,还恶意的左右碾了碾。
      铲子是生锈的已经割不伤皮肤,只感觉到铁器的冰冷。可就算能割伤手其实他现在也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的吧。
      “呦,我倒是谁呢?这大清早的扰得人不得安宁,原来是揽月楼的你这个小杂种啊?”踩着他手的那个小太监装模作样,“哎呦,踩的这是什么啊?真脏”。
      他抬起了脚,假装害怕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裹尸的席子前面“这又是什么脏东西啊?”他抬起脚朝露在席子外头的人头上踢去。
      随即装模作样的扭头道:“我说小杂种,啊啊……”。话为未完就被大力撞到了地上,身上落下密集的拳头。
      另一个小太监见状把趴在他身上的星佑提起来扔到了一边,“小杂种,敢打我?”
      啪!星佑白皙的脸上多了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他抬手再打却被他同行的另一个小太监拦住,对着他摇了摇头,再看看地上的孩子,提醒他还有正事。
      那小太监正了正衣裳,从怀里掏出绣花的手帕掩鼻挥了挥,满脸恶毒的说道:“小杂种,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别院可是皇家游玩的地方,识相点就把你那疯婆子姑姑埋到后山去,不然可别怪哪天小爷们把她挖出来鞭尸或是喂了后院的疯狗”。
      看着雪地上的孩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两个小太监冷哼着走了。临走还不忘解气的踢了席子里的人一脚。
      星佑想起身却僵在那里,远处渐行渐远的谈话顺着风声入耳,“呸,活该,喜公公说的对这种人就应该让他挖一晚上,也不枉小爷守着这破揽月楼睡了一晚上,大清早巴巴的跑来告诉他,解气”。
      寒风吹起,片片梅花吹落,揽月阁前星佑小小的身子趴在雪地上,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是夜,内院的大丫鬟房里一灯如豆照着床上的两人都是暖人的橘黄。
      雪溪趴在床头衣裳半褪边望着火红的灯芯发呆,身后小心擦药的瑞儿看着雪溪背上满满的青紫掐痕儿心疼的红了眼眶,“这帮不是人的东西,一群畜生。我早不就警告过你了吗?那个人的事你别管,也不是我们做奴才的人能管的起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弄成这样”。
      雪溪却是低着头听着瑞儿姐姐千篇一律的唠叨,心中温暖,虽然平时总是马虎莽撞,每每气的瑞儿姐姐又是掐又是骂,但是她心眼好,白天干活的时候看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就趁夜里无人的时候拉自己来她的屋子里上药。。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以后那个孩子的事你别管了,我们都是做奴才的命主子的事我们管不了你”屋里的烛光一暗,凌厉的劲风堪堪擦过雪溪的脸颊钉在雪溪面前的床头,一把羽箭,入目三分。
      雪溪愣愣的看着这天外飞来的羽箭,她伸手摊开箭上的布锦,上只有六个大字----后山,星佑有难。
      瑞儿一把拉住正起身下床的女孩,“别去,后山有危险你又何苦要去。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别院后山
      到底没有听瑞儿姐姐的话,还是偷偷跑来了。
      后山里古木参天,枝桠盘旋一不留神雪溪就被绊倒在地上刮伤了脸颊和胳膊。“星佑,你在那?星佑你出来,我是雪溪姐姐。”
      雪溪已经提着一盏油灯找了小半个后山了,可除了朦胧的烟雾哪里有半个人影
      想到昨天夜里的神秘公子雪溪不禁暗暗着急,那个人,那个眼神凌厉的好像能直透人心的少年会不会和今天的事有关系?
      星佑他是否已经遇害?那羽箭上的布锦又是谁写的?
      又找了半晌,还是没有一丝回声,不要说回声,这大半夜的后山古林,除了野兽的叫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会不会是小喜子他们的又一次玩笑?大半夜把自己骗到这里来这空无一人的荒山来找人?自己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应该先到揽月楼看看虚实才是。
      星佑?你到底在不在后山呢?星佑你在哪呢?
      “星佑!”雪溪站在一个陡起的土坡上,向着眼前坡下空旷的树林用尽全力的大喊。喊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不绝于耳。
      看来是真的不在这里了,自己是不是要先回揽月楼看看呢?雪溪气馁的想着抬脚欲往回走却不料一脚踏空竟顺着高高的陡坡滚下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时间少女的惨叫声响彻寂静的树林。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探出了头,银白的光辉挥洒在林间,雪溪顺着高高的陡坡滚落一直到坡的凹底方才止住身子。
      寒冷静谧的空间,雪溪身枕着雪土和枯叶感觉后背脸颊胳膊全身都隐隐的犯疼,感觉,好累。
      月的清辉洒在脸上,静静的闭上眼睛,看来,这又是一场恶作剧,自己竟然真的傻傻跑来了。
      就躺一会,躺一会就回去吧,明天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暗夜寂静无声,当雪溪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清冷的月晖而是一双比月光更美丽明亮眼睛。
      楞了一愣雪溪已经惊喜的叫出来,“星佑。”孩子的脸上有被逮了正着的尴尬,星佑默然的起身离开,理都没理身后的人。
      她躺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的他还以为她死了,他顿时慌了跪在她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伸手试试她的鼻息却不料正对上她睁开的眼睛以及看到自己满脸惊喜的表情。
      星佑,你不能心软,这个人和别院的那一群人一样只是想利用你看着你痛苦,你忘了姑姑是怎么死的了吗?少年暗暗的告诫自己。
      雪溪看着那个不发一语冷硬转身的孩子,心里像是被棉絮塞满满的难过。一天不见那个孩子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从雪地上爬起来,雪溪顺着那个孩子的方向往外走。瞬间定住,月光下那袭白色的小小身影伫立在一座新建的坟墓面前。
      翻新的半圆的新坆前插着一个刚劈开的木头牌位---亡姑蝶儿之墓。蝶儿,那个又痴又哑,全身臃肿的疯婆子竟然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名字吗?
      因是心中有愧雪溪不敢过去了。站在十丈以外的草丛边,看着那个悲伤的小小身影,也是满身的凄苦。
      对不起星佑,这可能是你最后一个信任且给你温暖的人,而我却硬生生的把她折断了。
      你是应该恨我的。如果说小喜子他们把你逼到了崖边,那么我就是那个把你推入痛苦的万丈深渊的人,你曾经信任的姐姐。
      月光下雪溪站在星佑的十丈远的距离呆呆的看着他,却突然发现正对面的草丛里银光一闪“星佑,快闪开,有刺客”。
      然而这句话已经晚了。
      那样快速的一箭对着星佑当胸射下,听到雪溪的惊呼星佑反射性的闪开了,终究避不过凌厉的箭式。
      羽箭穿胸而过,却因为这反射性的一闪失了准头避开了心脏。
      星佑被这一箭穿胸定在几丈外的地上,雪溪惊呼正想偷偷爬过去一箭居然正朝她射过来,幸亏两边草丛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雪溪俯身趴入草丛,羽箭从头顶掠过。
      看来这人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二十丈以那只羽箭尚能射入瑞儿姐姐床楞的精准,自己不可能躲得过去,应该只是恼怒自己的惊呼让他的一箭射偏给自己的警告罢了。
      雪溪再抬头往外看的时候只听见激烈的兵刃相接的声音。一只玉笛挡住了砍向星佑的九环大刀,金色的穗子随风飘荡抚在了星佑失血而煞白的脸上。
      看似轻轻的一抬,那砍向星佑的肌肉纠结似小山的莽汉一个趔趄,持刀的手被震开了。那莽汉震惊的抬首,却见月光下的人身不过六尺,相貌平凡身材精瘦,一袭灰衫盎然独立于月下。
      雪溪跑过去只看到星佑满身的血,那人一手挥断了半截插在地上的箭头,箭带动了伤势星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快走”这句话是对着扶着星佑的雪溪说的。
      雪溪只感觉一股温和的掌风把他们推出了重围,与此同时漫天的箭雨袭来,那莽汉的九曲大刀都被那袭灰衣挡在了身前。
      “快走”,雪溪咬牙撑起重伤的星佑,其实刚才从陡坡滚下来她也是满身的伤,现在却不敢再停留扶着星佑想要离开这凶险的地方。
      未料才刚站起来腰间一紧,小手指粗的蔓藤缠在她和星佑的腰上往身后掠去。
      “救命啊”。灰衣人听到求救右手横笛一挥封住了攻势,顷刻间居然飞过十几丈一掌拍到了那藤蔓缠绕的的树干上,黑暗的密林中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腰间的藤蔓被灰衣人砍断,一个破碎的人影被扔到了月光明晃的空地上。头怪异的扭曲着倒在一边竟是被人一下掐断了脖子。
      灰衣人飞身立在中间的空地上扬声道:“既然五象里唯一的物类‘树’已毁,各位还是一起出来吧”。
      良久的静默以后,月光下原本无一物的空地上竟然慢慢浮现出四个人来。
      除去原先就出现的小山似的莽汉代表的虎,草丛里扭动着冰冷阴暗的蛇,善于地下打洞攻击的鼠,还有轻功了得刚才想要趁机去追那逃跑的孩子却被一掌打下来的鹰,和善于隐藏在树里发动暗攻的唯一静物却被杀死的树。
      四个人将居中的灰衣人团团围住。
      另一边星佑捂着胸口用尽全力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少女,被箭贯穿的肺叶似火在烧,“不要碰我。”
      “你滚吧,今日我欠你一命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了,我快死了你也不用再这么假惺惺的对我好了,你--”。
      看着面前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的女孩那第二个滚字终就没有说出口。
      星佑跄踉的往前走去,捂住伤口的双手下鲜血染红了白衣,星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上是有那么多得鲜血流也流不尽,星佑昏昏沉沉的想着。
      双眼模糊的看不到前边的路,快要匍匐在地的瞬间又被那双熟悉的手架住。
      心里暮然升起一股子恼怒来,“滚”这个字刚吐出来,就被硬扯往前快步走去,一时间扯动伤口钻心的疼倒使得神智清醒了起来。
      “要发脾气,等先保住你这条小命在说吧”。雪溪冷声道。
      看来她也是真的生气了呢。星佑疼的吸气的想,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惹她生气,这个姐姐平时虽然看起来莽撞开朗见谁都一张笑脸,可其实被惹得生气了也顶多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不知道反抗报复。
      星佑凝视着独自生着闷气的女孩的侧脸,心里酥软着,酸涩着,不知道什么滋味。
      为什么要搅到这一滩浑水里来,自己都快死了还不放开自己独自逃命,到底又是图的什么呢?这三年的照顾真的都是虚情假意吗?可若都是真心的又为什么要去害姑姑一个痴痴傻傻的人呢?今夜之前本是打定要注意恨她的,如今又要怎么算呢?
      “好一幅青梅竹马,不离不弃的画面啊,看的我真心的是感动呢”。月光下有一人拍着手从暗影里走出来,似笑非笑。
      “喜公公!?”雪溪惊叫。下一秒钟星佑小小的身子呈抛物线被踢了出去,堪堪挨着崖边定住了身子。
      星佑挣扎着抬起头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星佑”雪溪想要跑过去却被小喜子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做到不离不弃跟着一起死呢?”小喜子哧哧的怪笑着。
      双手掐着雪溪的脖子慢慢的举高,雪溪的脚挣扎着离开地面脸涨成了青紫色。
      “放开她,你想折磨的一直都是我。’‘
      “呦,死小子挺有种的吗?自己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逞英雄?”
      “不要,喜公公,求求你放了她吧”。雪溪哀声道。
      “放了他?好啊”说着一脚狠狠的把星佑顺着崖边踢了下去。
      “不要啊”雪溪惊呼,星佑已经被踢下了崖边,慌张中求生的本能让他一只手紧紧的攀住崖沿,仇视着眼前的人。
      五人立在月下半晌没有动作,突然五象中的虎大刀砍出封住了灰衣人的退路,象十成功力尽出,快攻的九环大刀尽出招式凌厉,招招攻其要害。
      灰衣人堪堪接过玉笛竟被震出了裂痕。与此同时另一条的高空中鹰抛下手臂粗的铁链抽向交战的灰衣人,铁链缠上手的瞬间鹰已经在空中围着灰衣人转了好几圈,身影定住的时候铁链已经捆住了灰衣人好几糟,蛇和鹰一人一边扯着铁链的两边握紧。
      同时鼠手持双弯刀桀桀怪笑着朝那人下盘砍去。他们五象既能在风满楼杀手榜里排名第五只因他们五个的默契和速度都非同一般,在敌人往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联合击毙了。多是一招致命。
      雪溪已经被扔到到了地上,小喜子一只脚碾着星佑的紧抓着悬崖的手,蹲下身,愉快的享受着星佑痛苦的表情。
      似乎还嫌不够,猛的他把倒地的雪溪拉过来眼里有跃跃欲试的恶毒和欣喜,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星佑痛苦的表情,“小杂种,你本来早该死了,知道为什么居然可以活到今天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为什么?”说着一把拉下雪溪的衣服,单薄的背裸露在月光下,背上青紫的淤痕点点遍布了大半个裸露的背脊。
      “要不是你这个所谓的姐姐用她那并不美丽的身体来给我享用,你以为你能活过昨晚吗?”
      “不要说了”雪溪捂着脸泪水无声的从指缝间划落,羞愧到无地自容,那么肮脏的她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星佑错愕的眼神,更不知道该怎么见人。
      佑直直的瞪视着眼前的人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滚着浓浓的恨意,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杀一个人。
      小喜子一惊居然不敢直视那样的目光,转念之间又怪笑道:“小杂种,恨我是吧,那就到地下恨去吧,因为你今天必,须,死!”说着恶笑着一根根踢开星佑紧抓的手。
      每踢开一根手指头就看着他嘴角的血又多一点。
      直到最后,当最后一根手指掰开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星佑猛的抓起地上的沙粒朝小喜子眼睛扔去。
      小喜子顿时捂着眼睛怪叫了起来,同时星佑往下滑的手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手牢牢的抓住。
      “抓住啊,不要放手,我把你拉上来”。雪溪的脸上还残留着羞愧的红晕,不敢直视那孩子的眼睛。
      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崖边,崖上的少女吃力的拖住往下滑的男孩眼看着半个身子已经划出了崖边却还是不放手。
      星佑在崖下定定的望着崖上的少女,眼神复杂,她好像是在巨大的圆月里,飞舞的秀发,平凡清秀的脸庞,额角细密的汗珠,羞愧闪躲的眼神和脖子上一圈紫色的掐痕。
      慢慢的心里的某个地方像被人用羽毛轻轻的划过,悸动夹着一些莫名的涩涩的感情,心里涌出的居然是强烈的恨竟然是恨她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了这些以为就是为他好吗?以为就可以抵消害死姑姑的恨吗?
      谁让她这么做了?这样,只会让他更加的憎恨她。
      还是这又是她的另一个骗局,她又在图谋这什么?。如今,他们之间的帐又该如何算清呢?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恨意。“你即要骗我害我,今日又为何要护我救我?你有什么图谋如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姑姑的事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只当我从不识你。”
      一根根掰开紧握的双手,在雪溪惊讶的眼眸里,那声在唇齿间流连了几次的再见却终没有说出口。
      愿此生再无亏欠,愿来生再不相见。
      半夜人归去,月光下几经变故的崖边居然站着一袭紫色身影,临崖而立。
      山风的怒吼穿林而来,隐隐有群山的呼应,低沉的箫声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有攀附着这汹涌怒吼的林涛,直上九天的霸气与洒脱 。
      一曲毕,不知何时立于身后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少主,五象俱损。”
      笑,不出所料。当前的紫衣少年黑曜石一样的眼里闪过洞悉的淡然,“竟然派出了穆青,看来那个人也已经到了吧?”
      猜不透眼前少年深不可测的心思,竹息诚实的颔首道“是的,少主,他,来了”。
      轻飘飘的叹息回荡在山林“到底还是没有在他来之前除了那孽障,可惜了”。
      精致的纱窗用稍短的紫颤木叉竿支起既可以观赏外面的雪景又不至于窗户开的太大冻坏了屋里观景的人。
      透过支开的缝隙可见外面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地上已是厚厚的积雪,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屋内的红泥小火炉里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熏得人昏昏欲睡。
      空气中似乎隐隐的有血的味道传来。窗边的榻上绝美的妇人坐躺在那里逗弄着怀里同看雪景的小人,“佑儿,外边的雪景可美吗?”
      星佑头戴白狐小毡帽,粉雕玉琢的小人趴在窗边扒着头往外望听到母亲的问话小脑袋转回来乖巧的对着自家母亲止不住的点头。
      纤细白皙的柔荑掐着水嘟嘟的小小脸蛋,“那,是母后美呢?还是外边的雪景美呢?”
      小小的星佑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觉的这样的比较好像有些怪异但还是低下头认真思索了起来。
      半晌似乎几经犹豫挣扎终于得出结论来,笑容一如窗外的雪花一样灿烂而晶莹,“母后,比雪花美。母后是这天下最美的人”。
      被孩子郑重其事的模样逗笑了,母亲温柔的摸摸星佑的头“佑儿说的是真的吗?”
      “恩,父皇都说母后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呢。只有最美的人才能担的起父皇的妃子”。
      没有注意到头上的手在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一瞬间的僵硬星佑兴高采烈的说着,似乎一谈到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就有很多话对母后说,可一转眼又低着头不言语了。
      “怎么了?佑儿怎么不说了呢?”星佑在母亲雪白的柔荑下抬首,小脸还没有手掌大满脸的委屈,“母后,父皇明明答应我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带我和母后去景和圆打雪仗赏梅花,可如今大雪都已经下了好几场了父皇为什么还不来呢?”似乎有一刻钟的静默,星佑不安拉着母后的衣袖“母后?”
      “会的。会来的”。母亲微笑着回答,绝美的笑容绽放在颊边。
      小小的星佑至今都忘不了母亲那样的哀伤的令人窒息的眼神。
      那样炫目的美丽和深沉的哀伤,好像有重要的什么马上就要失去。小小的他感觉灭顶的恐惧,他扑到母亲怀里哭着说:“母后,佑儿不要父皇来了,母后不要丢下佑儿!”温柔恬静的母亲抱着自己的手居然在颤抖,星佑想抬头却被母亲抱在怀里,飘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佑儿,如果有一天母后不在了,你要怎么办?你要坚强啊,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小小的星佑靠在母亲怀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空气中有噼里啪啦的炭火燃烧的声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从母亲一直坐躺的榻上传来。
      突然间温暖的房间从里向外的裂开了,扑天的大雪几乎将她们淹没,“母后!母后!”星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空白,天地间徒留他一个人“母后。”

      “母后,母后”床上的人似乎陷在梦魇里满脸潮红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守在床边照顾的弥望只听见陷在噩梦里的人一直哭喊着母后,别走!声音凄凄凉让听到的人忍不住酸了鼻头红了眼眶。
      “母后”如果他知道他所谓的父皇的到来不是去赏梅而是带来这样的结果那么他到死也不会盼望着他来。
      眼睛瞬间被一片血红所覆盖,淡淡的血腥慢慢散去他看到未央宫的大殿,血到处都充斥着鲜血的腥味让人作呕,他英明神武的父皇手持青龙长剑,鲜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的滴落,鲜血流到大理石的地面上汇成了小河。
      到处都是尸体,那些他认识的人,从小带大他的奶妈,玩耍的小姐姐,侍候母亲的陪嫁丫头不知名的太监宫女。
      尸体堆成了小山,从小跟母亲最亲的陪嫁,蝶儿姑姑被人驾着拔了舌头灌了毒药,凄厉的的惨叫声满口的鲜血,母亲凄惨的往蝶儿姑姑的方向爬去身后是血红的蜿蜒。
      他坐在满地的血泊中忘了哭,他看着满身是血好像来自地狱一样冷酷的父皇,看着昔日笑语晏晏,妙语连珠的姑姑被拔了舌头。
      看着舞步倾城,风华绝代的母后,拖着只剩半截的身子往前爬,身下是蜿蜒的血迹,原来她早就被砍掉了双腿吗?怪不得,怪不得母后最近总是不舒服的卧病在床。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忘记了哭,母亲凄厉的怒骂,父亲冰冷的眼神,姑姑鲜血淋漓的舌头那一个个大张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眼神。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汇成了湖泊,他被囚困在湖底,到处都是鲜红的血,他没有办法张口呼救,冰冷的血让他感到害怕,窒息。
      扑通!有谁跳到这湖里来了,这冰冷血腥的湖水,有谁砍断了一直束缚着他手脚的枷锁,拖着他往湖顶游去。
      头顶的星光璀璨洒在湖水里,他离那囚禁着他的血泊深处越来越远。
      有人抱着他已经冻僵的身子,热泪滴在手上那个女孩居然是一脸淡然沧桑的对他说“只有活下去,才能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踩在脚下”。
      活下去?明亮的月光下,女孩光裸的背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背对着他哭泣的女孩猛的回过头来,月光下满脸的怨恨。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
      他连连摆手后退,惊慌失措,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害你!
      终究,他还是把她拖到了这片血污之中了吗?
      那片让他感觉窒息的血色湖水,也会让她窒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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