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一夏》匹诺曹三三

2、第 2 章

　　第二章
　　“因为北京有沙尘暴啊，我不喜欢沙尘暴。”
　　姜恒抬起手揉着默默的头发，低着头认真的说道，默默看着姜恒的眼睛，却找不到一丝认真的痕迹，默默总是看不透姜恒的眼睛，他的眼睛藏着一团又一团的雾，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默默几乎要哭出来了，天知道18岁的她在姜恒面前到底有多脆弱。
　　“默默想我了是不是？”景恒继续揉着默默的头发，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白色的牙齿露出来。
　　“是，我很想念你，这几天一直下雨，天空是灰色的，细细的雨让人感觉寂寞，没有姜恒在我身边，我会很寂寞。”默默抬起手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看着姜恒月牙形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姜恒突然就不再揉虐默默的头发了，月牙恢复了原有的形态。他定定的看着女孩大大的眼睛，女孩的眼睛清澈透明，是比湖泊还要纯净的眼睛。
　　默默从来不会撒谎。
　　来的路上不是没有顾虑，不是没有怀疑，放弃北京的大学转而到这个学校并不是简单的事，志愿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填的，父母的期望，自己的抱负，让他奔向北京。可是去往北京的第二天，又或者是在飞往北京的路上，思念就像种子开始在他胸中发芽，长大，长大，长大，他的心脏被撑爆，他的意志被瓦解，他的信念被击碎。他开始想象女孩独自一人走在学校的不安和孤独，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女孩，他想要牵着她的手，他想要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想要永远站在那个女孩的身边，他是疯了才会觉得所谓的期望所谓的抱负会比她重要。
　　几乎是到达北京的那一天他又重新买好回程的机票，可是他又开始害怕，害怕看到默默一个人也生活的很好的样子，害怕默默并没像他思念她般思念自己，害怕一切一切的未知。
　　多么可笑的恐惧。
　　“默默，我很想你，我害怕你一个人过的不好，害怕没有我你会不安，害怕你会迷路，害怕很多很多，所以我回来了，默默，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你。”姜恒的眼睛再也没有笑，取而代之的是鲜少的坚定。
　　“我一个人过的一点都不好，我找不到食堂，教室也不知道怎么走，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姜恒，就像森林需要阳光的照耀才会变成绿色，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姜恒，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我根本不知道没有你自己该怎样生存。”默默的眼睛悲凉，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生活到现在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也不需要知道自己该怎样生存，我会保护你，我会让你好好的‘生存’，我会成为你的光，你只要当姜恒的林默默就好。”紧紧的抓住女孩的手，强烈的想要把女孩拥入怀中，嵌入骨髓，只是十几年过了了，他依旧是没有这个勇气。更何况现在满满的愧疚快要把姜恒淹没了，天知道他有多在乎眼前的女孩。
　　“好啊。。。姜恒说他再也不会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一个人了。我要和姜恒一起好好的活到一百岁，两百岁，三百岁，直到老到牵不住手，老到说不出话，老到牙齿都掉光。”前一秒还伤心的快要哭出来的默默此刻却笑的灿烂，她快开心的得意忘形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默默笑的调皮，眨着眼睛欢快的拉着姜恒开始奔跑。笑声飘荡在小路上，睡觉的虫儿被吵醒，不满的喳喳叫上两句，又恢复安静，
　　“姜恒，爸爸知道你来这边了吗？”宣泄完所有的喜悦后默默吃着姜恒买的酸奶，突然问道。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晚上再打电话。”姜恒抬手擦去默默沾到嘴边的酸奶，自然不过的动作。
　　“爸爸会生气的。”皱着眉头看着姜恒，对于姜恒的擅自决定，严肃的爸爸会怎样？反正绝对不只是生气这么简单。
　　“不用担心，我可是姜恒，什么事都难不倒我，对不对？”抬起手轻轻按住女孩紧锁的眉，拜托，他千里迢迢回来可不是为了看女孩皱着眉头的样子。
　　“嗯，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姜恒，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不再皱着眉头，姜恒的话总是很能让人放心。
　　没有人比默默更单纯，姜恒是她的神。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吹过来的风夹带寒意，不知名的虫子彻底睡去，连呼吸都变得安静，月亮爬上来了，星星也醒了，夜晚降临了，姜恒终究也要面的他该面对了。
　　纠结再三还是无可奈何的拨打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传来略显苍老的女声。
　　“喂，妈，我是小恒，爸爸不在吗？”尽管是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在呢，在书房。”女人的声音和蔼可亲。
　　“妈，能让爸爸接电话吗？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至少让声音颤抖的不要那么厉害。
　　“我们知道，你学校今天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你退学了是不是？小恒，你去了默默的学校对不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温柔如她，语气中却也透出责备。
　　“嗯，妈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姜恒是真的觉得很愧疚，出尔反尔真不是他的性格，如此失去理智也是第一次。
　　“是小恒打来的吗？”电话的那头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说不出的压迫感。
　　“小恒，爸爸来了，我让他来听电话，你好好跟爸爸说。” 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姜恒，只求事情不要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然而，怎样才是最坏的地步呢？
　　“爸爸，我是小恒，您身体还好吗？”恭敬之极的语气，电话这边即使是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姜恒依旧是垂着头——卑微之极的姿态。
　　“还好，你学校今天打电话过来，说你退学了。”没有丝毫铺垫直奔主题，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给人空间。
　　“嗯，妈妈刚才已经和我说过了。”姜恒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告诉我你的想法。”
　　“对不起，爸爸。”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是理由。”男人的语气明显严肃起来。
　　“我不放心默默一个人。”喃喃的话语，说是理由，却更像是借口。
　　“你在玩弄我和你妈妈吗？默默终究要学会一个人，没有人能陪她一辈子，我不能，你也不能。填志愿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强迫你，你也答应会在四年中顺利完成学业。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想让我失望吗？”咄咄逼人的话语，男人浑厚的声音敲打着姜恒的神经。
　　“我可以。”喃喃的语气清晰地透过电话线传到男人的耳朵里面。
　　“你说什么？”‘可以’是什么意思？是他听错了吧。
　　“我可以永远陪着默默，我可以陪她一辈子。”姜恒‘咻’的挺直腰板，好像男人就在他面前，他迫切的想要男人看到他的决心。
　　电话那头忽然就没了声音，压抑的沉默。
　　“你没有资格，姜恒，你让我很失望。”他没有听错，是姜恒长大了，男人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危险。
　　“对不起，爸爸。”稍微挺直了不到一分钟的腰板重新垂了下去，像阉了气的皮球。
　　“看来你并不打算解释，很好，姜恒，从现在开始你在大学的费用我一分也不会给你，希望你能顺利毕业。”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是，爸爸，我明白，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我会努力，希望你和妈妈身体健康。”恭敬道无可挑剔的语气，找不到丝毫破绽。
　　电话那边传来滴滴的忙音，姜恒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那个男人虽然生气却并没有逼他去北京，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姜恒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待在默默身边了。
　　姜恒曾经以为，父亲是他和默默之间最大的阻碍，可是到了最后才发现，他的阻碍是那个名叫顾笙有着闪亮眸子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见过而后来却又与他有着重重羁绊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