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之白夜》君东

3、第 3 章

　　阿弗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白夜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奔回白府，他要求父亲放过阿弗，他愿意好好的听话，做白家的傀儡，他什么都愿意，只要阿弗能好好的活着
　　只是没有想到，看到的是阿弗拿剑指着白安的脖子
　　阿弗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还是那样的纯粹，但是现在是一股纯粹而凛冽的杀气
　　“‘留魂’在哪里？”
　　白安原本脸色就不好，听到阿弗提到“留魂”，更加脸色时青时白，如同死人一般，颤抖着问“你怎么知道‘留魂’”
　　白夜在身后听到也一下像抽掉了全部的力气一样，倚在门上，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闷闷的声音说道“你果然是为了‘留魂’，我以为……我以为……”慢慢的抬起头，已经平静的说到“我以为我猜错了，看来我果然是太聪明了，怎么就不能笨一点呢……”
　　阿弗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送水去你家，你开门的时候我就怀疑了，我的轻功那么好，你怎么会刚刚好就开门了，你磨豆腐的石磨有百斤，你怎么会推得动，还有那日，在玉泉寺后山上，你把我拽到水里的时候，你虎口有薄茧，那是练武功的人才会在那里留下茧子的……你是谁？”
　　白夜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阿弗只是淡淡
　　“小楼杀手”
　　没有小楼杀不了的人，因为小楼杀手杀人，不是用刀，是用心——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小楼杀不了的人，不管你武功多好，多聪明，只要你是人，只要你有心，小楼的人就能杀了你
　　用心杀人，比用刀杀人，要难得多

　　白夜轻笑到“小楼呢，做的真好，白夜已经死了，被你用心给杀死呢”
　　慢慢走到阿弗身边，说到“白家早该死了，是吗？”
　　拿过阿弗的剑，指着自己的心口，淡淡的笑着说道“我也觉得白家早该死了呢，留着那见不得人的秘术，想断定乾坤，多少人毁在‘留魂’上面，这样的个家族，早该死了！”
　　一边白安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打在白夜的脸上
　　“你个不孝子！你在说什么，你为这个女人疯了吗，连白家都不要了！”
　　说完又是想要一巴掌打过去
　　白夜却稳稳的抓住了白安的手，抬起的眼里双眼通红，用尽全力吼道
　　“白家！白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被白家抛弃了，我为什么不能抛弃白家！”
　　“我不过是白家的庶子，如果不是姑姑死了，你要保住你的嫡子，才会逼着我练‘留魂’吗，你不过是要牺牲我一个，保住白家这些见不得人的肮脏的秘密！你甚至逼我亲手杀了我娘！我欠白家什么吗？是你们白家欠了我的！”
　　白家的秘密，就是‘留魂’，白家最深的秘密，禁忌的秘术，可以最快的让人的精神达到统一，从而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智心一开，便是天下无双的智者，只是修炼留魂太耗费精神力，所以修炼者很难活过三十岁，上代智者白熙便是留魂反噬，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死在了去身毒的路上，一般白家的智者都死在家里，所以对外秘而不宣，只说是修养，直到培养出新的智者来，只是没想到白熙死在了外面，所以白家不得已谎称白熙失踪，白夜的根骨并不是修炼留魂最好的，刚开始以为白熙还能再撑几年，等到新的继承人出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急急忙忙培养白夜修炼留魂，只是白夜是十二岁才开始修炼的，心智已开，所以比起从小选定的继承者，白夜的感情容易受到动摇。若是像白熙那样从小修炼的，便是已经神情统一，无欲无求了
　　而且修炼留魂，先便是要无情，那时白安为了能断了白夜的情，逼白夜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反正白夜的母亲不过白安一时宠幸的个婢女，一夜风流生下了白夜，他倒是毫不在乎，为了白家几百年的声誉，他亲自逼着十二岁的白夜将母亲砍断手脚，挖眼削耳断舌，做成人彘，放在白夜的书房里，等白夜练成留魂的那一日，看着白夜亲手将刀插进了自己母亲的心脏，一个无情的白夜，才能将留魂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你……你杀了你母亲的事，你怎么会难过，你那个时候不是没有感情吗？”
　　白安听到白夜提起这件事，惊怖欲死，双眼都要爆出眼眶了，死死的盯着白夜
　　白夜苦笑道
　　“你以为我是没有感情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是我母亲吗，我只是不想看她日日那样受苦了，三年了，我每天在她的惨叫声中修炼留魂，我就想赶快练好，那样她就不用再受那样的折磨了，难道那样活着，能比死了好吗……”
　　白夜不想哭了，十二岁之后，他已经流干了眼泪，再也哭不出来了
　　只是
　　白夜看向阿弗，他以为他遇到了他该有的那种幸福了，他以为他不再是那样绝望，那样孤独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了，可是没想到比绝望还要绝望，果然是小楼，夺走绝望的人的希望，比让他死还难受的多，他真的以为，他能跟阿弗到八十岁，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能数着白发，相扶到老的过完这一生，哪怕是要他拿所有去换，而到了现在哪怕一天，都够了，他想一下就到了八十岁，那时还与阿弗一起，牙齿都掉光了，阿弗还会给他盛一碗豆腐——
　　他用尽了毕生去期盼的东西啊，果然只是他这一生的一场梦而已
　　突然，白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阿弗的拿着剑的手，一剑，刺进了白安的胸腔
　　白安看着喷涌而出的血，有些不可置信，不不敢相信白夜会动手杀了他
　　最后倒下去，死的时候，还是瞪大了双眼
　　大厅里最终只是剩下了白夜与阿弗
　　白夜还是那样的笑到，一如既往，即使满身血污，还是那样干净的笑
　　笑断春花与秋月，笑断了思念与心痛
　　“白家早该死了，几百年来，靠着留魂，维持着这个腐朽的家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几近变态的维护着家族的名誉与荣耀，是用白家多少子孙的命换来的……”
　　白夜抱着阿弗，很温暖
　　“我早该这么做了……，我这种人早该死了……”
　　阿弗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隔着他的衣服留了下来，是血——
　　白夜把剑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到了今日他才有这个勇气，阿弗来杀他，他很开心呢，真的很开心呢
　　“阿弗……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跟你一世的，咳咳……吃你做的豆腐……”
　　阿弗还是那样淡然的眼神，好像不认识这个要死的人一样
　　白夜虚弱的笑笑
　　“我以我……我能够把你的心变暖呢……你比我……还要无情……呢，咳咳……”
　　白夜多么想阿弗还能笑一笑，还是那个叫他去打水，教他做豆腐的阿弗，那个阿弗很温暖，那个阿弗会笑的很开心，那个他很爱很爱的阿弗，他真的很爱很爱呢，即使知道她是小楼的杀手，什么都是假的，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样的温暖呢
　　“其实……我才是……才是不怕死呢，我本来活的就不像个人……天上的……的神是那么好当的吗……我从出生都很……很孤独，阿……阿弗，只有你让我觉得不孤独了……我能在死……死的时候，有你陪在身边……很开心呢”
　　阿弗这时候真的冷漠的像一块冰一样，白夜心里很凉，不知道是因为那把刀很凉，还是因为他绝望的人生很凉很凉，就像那日他跪在地上的时候，脸贴着地面，那样的凉……
　　白夜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慢慢的从香包里拿出那块阿弗送给他的石头，塞进阿弗手里“白……夜，白天与……与夜晚，本来就……不能并存，阿弗，希望下辈子……我能变成那块……那块你……捡起来的石头，因为它都……比我……比我……”
　　话还没有说完，白夜闭上的眼再也不会睁开了
　　白夜就这么死了
　　阿弗忽然觉得，她一直以来执行的任务，到底是为什么，她从小在小楼长大，没有感情，只知道杀人
　　可是今天白夜死了

　　黑影出现在阿弗的身后，低声对阿弗说道
　　“白府所有的人都被迷香迷晕了，我马上防火，烧了白府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只是半天阿弗都没有回话
　　黑影走到阿弗身前，才发现阿弗抱着白夜哭了
　　小楼的杀手，就这样哭了
　　黑影慢慢说道
　　“白夜这一生本来就过的是个悲剧，就跟他娘一样，死了是最好的解脱”
　　说着去扶阿弗起来，接着说道
　　“知道为什么会选你去接近白夜吗？像白夜这种，智近若妖的人，只有你这样纯粹的人才能打动他，你在小楼长大，没有出过小楼，对世间之事毫无概念，就像白纸一样，也没有感情，白夜那种在绝望与孤独的泥潭里挣扎至死的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打动他，你给他最纯粹的希望，才能让他为了这个跟梦一样的东西自愿去死——只是阿弗，你会哭了，证明你不在那样纯粹了，你有感情了——”
　　阿弗哭的越来越凶，抱着白夜不肯放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白夜的心口
　　黑影默默的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短剑，送进了阿弗的心脏
　　阿弗作为杀手最大的优势就是纯粹，当她失去了那份纯粹，她杀人的利器也就没有了，不能杀人的人，小楼不会留的

　　白府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盛极了几百年的白府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有人知道那夜白府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一块黑白相间的石头，静静的躺在那里
　　只有它知道
　　人总逃不过的就是心动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