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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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的时候，老妈的呼喊声在这一刻也响起了。嘹亮得像冲锋时的军号。
“儿子，起床了！”
我一把拖过被单，正准备再蒙头小睡一会儿时，老妈霸气外露地站在我床跟前，一把掀开被单，吓我一大跳。
“老妈，你怎么进来的？”我赶紧用被单遮住我的□□，裸睡习惯了的我脸红着又问了一遍，“老妈，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从门走进来的。”她没有发现我的尴尬，看了看我，续而坐在我床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儿子，军训完了，今天就该去正式上课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尊敬老师友爱同学，你本来就不是调皮的孩子，换了个环境一定要学好，你爸爸让你进省重点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家里又刚刚按揭了房子，用你们时髦的话说那是鸭梨山大啊，你要懂事啊，要乖！”
我不屑老妈这多此一举，我本来就很懂事，很乖好不好。
我咧着嘴，运动着脸部肌肉弄出个微笑朝老妈比了个剪刀手，“遵命，我的母亲大人。”
我向今天刚升起的朝阳发誓，进了N高，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定要拿第一来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吃早饭的时候，老爸闷着头看报纸，我甚至不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YY集团下面的房地产公司要不要招建造师，他这辈子的理想可比我明确多了，誓死要进YY集团。他给我讲过，他要做蓝领里面的终极蓝领，而这个平台也只有YY集团能给他。
可惜，如今这世上遍地都是千里马，伯乐却始终只有那么一个。
一顿饭在不声不响中吃完，临走时，我回头对老爸喊道：“我走了。”
他头也不抬，喉结蠕动，低沉地发出了意简言骇三字，“小心点。”
我很帅，那是公认的，且很讨大人们喜欢。老妈有时候买菜会把我带上，逢人就满脸灿烂地对别人说，“这是我儿子。”“你看，我儿子长得多像我，帅气是吧。”可我成绩一向不怎么好，初中时，全班四十多人，我最辉煌的时候也只能排到十五六名，忘了给你说这还是在普通班。如果拿到全校去排名次，你从第一名开始往下找我，那时间够你抽支烟，外加把烟头踩灭。
咱们市的省重点N高不是谁都能进，要么你爸巨有钱，要么你爸很有权，最后要么你成绩真的很好。可我的成绩实在是很差。
不过，连我都看不起的闷葫芦老爸却意外走了狗屎运。他们建筑工地上的大老板喜得贵子，请我老爸一伙工人吃满月酒。酒过七八巡后，大家便拉起了家常家短，当我爸跟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聊到不争气的我时，那大老板愣了一下，安慰我老爸说，“兄弟，不就是进N高嘛，小事。”
我老爸听了他话硬是一愣，续而长吁短叹地说：“大哥啊，这都是命，还是你家公子好，一生下来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兄弟，如果你儿子真想进N高我倒有点关系。”那大老板看着我老板这幅可怜动人的模样说。
“真的？”我老爸像看见了观世音菩萨，马上满上三杯酒，“大哥，你能答应帮犬子一把，我把这都干了。”
随后，我老爸在众人的蛊惑和他自己兴奋冲昏了头的情况下，喝了一瓶飞天茅台，然后再是一瓶，接着再来一瓶，最后那大老板哭着说，“哥们，你这忙我帮，但酒就不要再喝了，像你这样个喝法我得破产啊。”
那一晚我老爸他很开心地醉了。
不出意外，我老爸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三天，不过那大老板没有食言，来医院看我老爸还一个劲儿称赞我老爸够哥们，让我老爸以后就跟他混。
几天后他亲自把我的N高录取通知书交到我手里，当时我也感动得哭了，那大老板赶紧制止我说，“孩子，好好学习，别辜负了你老爸，还有你别再哭了，我这衣服，你看也快没地方让你擦鼻涕了。”
当时，我破涕为笑对他说，“叔叔，你是个好人。”
今天我迎着刚升起的朝阳，带着胀鼓鼓的信心，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在去N高的路上，势必要兴风起浪，大展宏图，我要在N高的校史上光辉地留下我的名字，名垂青史。
俺的口号是，誓作N高第一名！
谁知道省重点高中还有早读，真让我大跌眼镜，因而我迟到了，我成功地创造了N高的校史，在上面浓墨重彩地写上了我的大名——鲁单，成了有史以来开学第一天迟到的第一人，不，准确地说是并列第一人。
当我下了7路公交车，看见令人神往的象牙塔，N高时，心里一阵子莫名激动。取出N高风格独特的出入证挂在脖子上，我骄傲！
我的骄傲没有持续到三分钟。我在大门口保安的疑惑眼神中走近大门，校园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我很怀疑今天是不是星期一。便很谦虚地对那保安大哥亲切地问道，“叔叔，今天周几？”
他楞了半天，可能被我问的问题给噎住了，很不自信地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用很具有同情心的口吻回答我，“周一，对了，恭喜你，你已经错过早读，迟到了。”
懵了！
我撒腿就跑，百米速度应该比博尔特慢不了多少，脑海里来来回回晃荡着几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我狂跑的时候，身边超出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她甩着一头刚刚齐肩的短发，由于都在高速运动中，她头发被风搅得乱舞，我看不清她容貌。
不过血气方刚的我意识到，现在遇到了进N高后的第一个对手。哼！想跑过我？我不能对不起刚刚对着那鲜红的朝阳起过的誓言；誓作N高第一名！
我和她在宏伟的教学楼前同时急刹车，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异口同声响起一句话，“高一（3）班在哪里？”
然后再是一句异口同声，“那里。”
这一刻的事实是这样的；我抬起左手食指着左边貌似教学楼的图书馆，冒皮皮打飞机，不坏好意地对她说，“那里。”而她举着右手食指加中指，指着右边明明就是男生公寓的宿舍楼，闭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我，“那里。”
我立刻取下书包，动作神速，心急如焚地扒开书包，在军训的时候那张《入学须知》的背面我清楚地记有高一（3）班的楼层号。
熟料，她一把抓住我那没有衣领的T恤的领口不容置疑地对我说，“跟我来。”
“报告。”站在教室门口，我俩同时举起手，异常坚定，再次异口同声地对里面站在讲台上应该是班主任老师的中年妇女喊道。
“哟呵，现在迟到都流行成双结对。行，你俩先在外面的墙边站着喘口气，一会儿我来伺候你俩。”那更年期年龄的女人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
“更年期！”我转身往墙边走去，厌恶地小声骂了一句。
“对，更年期！”我身边的那女生也附和着厌恶地骂了一句。
我刚和那跟我一样倒霉的女生站在墙边，教室里就传来一句话，直刺我耳膜的声音，“笑什么笑！”
因为我俩迟到正准备偷着乐的倒霉的我不认识的新同学刚没笑出两声，就被那更年期丢出的一句话噎住了，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不用猜，那些个幸灾乐祸的东东们没有被吓得灰飞烟灭，估计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我创造校史，一开先河的并列第一就是这么来的。
我以军训时教官的那标准站立姿势站在墙边，心想，我跑不过你，我就是罚站也要赢过你。
可我旁边的那女生嘴里却不停地嘀咕，“淼淼，加油，加油，十，九，八，七。”
“你干嘛呢？”我抱怨着问她，同时心有余悸地揣摩更年期刚才说的话，希望能变出个好的借口来对应接下来将要发生应该是很不和谐的情况。
“花花，我来了！”一句简单的话语，在我看来却是震古烁今，一个身体胖胖浓妆艳抹看上去很是成熟的女生口边挂着白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教室门边的楼梯口。
原来，还有比我更不怕死的同胞，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默默地在心里为我们悲惨的命运祈祷。
“二位，今天怎么解释，老娘在这N高教了十一年书，今天这事还是头回遇见一开学就来迟到的学生。”更年期班主任鼻梁上挂着副黑框眼镜出现在了我和应该叫做花花的女生的面前，她那语气先是悠闲清闲气定神闲，到后面怒斥怒吼怒火朝天。
那胖子淼淼估计木有搞清状况，一个劲儿围着更年期，喘着粗气亲切地叫道，“老师，老师。”
更年期把目光从我和花花身上移到体积更丰满的淼淼身上，不满地对她说，“啥事，高三在楼上，高二在楼下，你找哪位同学？学校这时候不是不允许家长进来的吗？”
我看见淼淼那椭圆形的身体瞬间膨胀开来，胸腔明显扩大，她愤怒着手里为什么没有一块豆腐让她能一巴掌拍死这把她形容成大妈的更年期。
我身边的花花见势不对立刻站了出来，很正义地对更年期说，“老师，邓淼淼也是我们班的新同学。”
“哦”更年期意味悠长地审视着邓淼淼，然后对我跟花花说，“你俩先进去，邓淼淼你过来。”
我和花花进去找了个位置坐定后，依然可以感觉到五米开外的气场内那两股旗鼓相当的杀气。
“你好，我叫李怡，你也可以叫我李花花，或许叫我东方美更贴切。”她温声细语，扬起她那张的确有着东方美气息的脸向我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鲁单。鲁迅的鲁，单数的单。”我不甘自落下风，伸出手豪迈地说。
我们相互介绍完后，我开始至上而下打量她。她给人整体感觉身材修长高挑，所以跑步时步伐大，以至于刚才和我一起奔跑的时候没有一点落下风；留着齐肩短发，这说明她很时尚，据我所知这是个发型是最潮的韩版；柳叶眉，黑宝石璀璨般的眼珠，挺拔的鼻子，薄嘴唇，整个面孔很精致，很有立体感，这说明她有很好的血统，指不定还是个贵族；细长的脖子，皮肤很白皙似乎很有弹性，这说明她喜欢运动，身体很健康；顺着往下然后是……胸部很饱满，这说明……发育良好。
呵呵，一时间打量下来我乐了，原来上帝为了弥补我今天的损失安排了一个大美女和我同桌。
更万幸的是，托邓淼淼的福，我和李花花逃过了更年期的惩罚。更年期把所有的火力都打在了敢跟她挑衅的邓淼淼身上，不过人家邓淼淼因祸得福，一个学期的清洁和值日坐下来让她由韩红变成了莫文蔚。
开学的第一天给人感觉不好也不坏，我在日志上给自己写到，“加油！鲁单。”
距离N市一千五百公里南方G市的某个偏僻的临海小镇上，在一个简陋的农家院子里，一位身体单薄面孔清秀的中年妇女，正在细心地给一个女孩交待着什么，这孩子五官如冰雕玉琢，散发着淳朴的东方美气息，钟灵敏秀。
“雨涵，你一定要把钱放好，车上坏人多，别给扒了。衣服没有多的，虽然是新学期开学，不过这一件也稍微像样还过得去，等你们发了校服就好了，我的孩子穿什么都好看。”说着，那中年妇女便举起瘦如干柴的手指，去抚摸她女儿那白里透红娇嫩的脸蛋，不由一阵感叹，“孩子，去了城里读高中，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本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可雨涵还是抑制住了，“妈，你好啰嗦，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有点决绝地转身离开。
雨涵走了，而思念便接踵而至。那中年妇女长长地叹了口气，空空荡荡略显荒芜的院坝里显得格外地孤寂，她转身慢慢地走回堂屋，坐在门槛上，不停地咳嗽，眼睛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
杨雨涵，杨馨茹的孩子，在本镇年年读书拿第一当家常便饭吃的尖子生，这回真的走了，她被G市的重点高中五中全年免费招去。
这是件幸福的事，无比幸福的事。
可她，杨馨茹却被现实折磨得直不起身子，前几天面馆的老板把她辞退了，原因很简单，她的哮喘已经让她没有劳动力了。其实那面馆老板心蛮好，可是那位顾客能接受一位哮喘患者来为自己服务。
这么一来她便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原本高兴雨涵的学校免去了所有的学费，可一个月本该给女儿三百块的生活费却只能拿出一百五十块，剩下的钱答应雨涵过两周送过去，可钱从哪里来？
自己的哮喘还要花钱治疗，一想到这里杨馨茹便咳得更厉害了，自己害怕的还是哪天撒手人寰，那可怜的雨涵该怎么办？
近来一段时间馨茹都在作着很压抑的思想斗争，头脑里就像有两个她在掐架，她们争论的话题是，要不要去求他。
一个集万千仇恨于一身，但不得不直面的人——李建明！
杨雨涵轻车熟路到了长途汽车站，这里每天有两班汽车发往省城，早上六点一趟，下午三点一趟，这时她要乘坐的是下午三点这趟。
省城她是很少去，因为没有钱，在小镇上除了读书就是去面馆给母亲帮忙，要不就在家里做家务，母亲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她肩上的担子便越来越重。
近来，无形的压力让杨雨涵喘不过气来。
生活上的贫穷就算了，没有吃的自己可以不念书，小镇附近到处都是简陋的加工作坊，随便去找一个皮鞋作坊挣的钱足以够生活，可偏偏她没有父亲，因为这样她一直是被别人骂着“野种”长大了的。
听多了，麻木了，就不在乎别人的骂声了。原本以为可以借着去省城读书跳出这噩梦般的生活环境，可面馆的老板却告诉她打算辞退母亲，母亲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劳动力的人，老板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一百五十块的生活费自己能撑多久，每天只用五块钱？
难道下个月去给校长说，校长，我没有钱，请求退学！
坐上长途汽车后，车子一路颠簸着往省城的方向驶去，杨雨涵也就着摇晃的车子昏昏地睡着了。
到了省城然后转车来到五中，杨雨涵本来兴奋轻盈的脚步变得迟疑了，她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似乎跟着学校的色调格格不入，白色的衬衣宽松膨大，脚下的凉鞋还是母亲去年她生日那天给她买的，她就像从灰色空间里飘出来的一粒尘埃，融不进眼前的空气里，她伫立在校门口，感受着人来人往投来的异样眼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