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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杀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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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Is he your Friend?Hi Guy ,What do you like?”
“Sara,His name is nick crean,from washington。Double before,Take me another one ‘jiaozi’。”
“OK。”Ben的饺子发音让金夕忍不住笑出声,她抬起头,对着门外随风飘落的叶子发了会楞,这才匆忙走到厨房。
啊!时间过的多快,转眼间,又是一年秋风时。
这样打工的日子,实在单调乏味。一味重复点单、交单,端盘和收盘,每日餐馆生意好的要命,这些外国佬吃的份量多的出奇,忙的要命时,她已分不清左右手,恨不得像千手观音那样,多长出手来,从最初普通收盘,到现在已练就单手托碗碟的绝技。
有趣的是,好些常客极喜欢她的绝技,每每总有人边吹口哨边喊Sara,免费观看这项“本店仅有”的独门绝技。
当然,她一般会说,这是Chinese Kungfu。无时无刻宣传大中华博大精深的文化精髓。
如果何牧在,会是金夕最轻松时刻。
他会把大部分脏活累活挑上身,让她堂而皇之偷懒。大师傅经常调侃说道,“丫头,何牧这小子是看上你了。”
“胡说什么!这对他们这些年轻留学生来说,成为Gentleman是一项很时尚的个人修养。”
“相信我,我以吃了三十五年米饭的经验证明这是实话。”
但金夕宁愿相信,何牧这种优秀学子,乐于助人是出于良好的家教和修养,哪怕他面对的是其他女人,也会做同样的事。
当时大师傅见何牧端着碗碟进去,竟然说起他的“Gentelman”行为,他仅面露微笑,不辩解不阐述,金夕对大师傅用眼神表示,看到没有,我就说这是修养问题。
大师傅转身操起锅铲炒菜,何牧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的绅士行为,仅你一人。”
为了掩饰源源浮上心头的欣喜和虚荣,金夕脸红恶言相向,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他的眼,直勾勾盯着金夕离开厨房的背影,变得悠远又绵长。
*****
金夕发现自己,奔三的年纪,变得越发不诚实了。
不知女人是否都如此,克制力常常与潜藏的欲望相冲。不过她一旦开始不够诚实,便会表现出恶声恶气的模样。
这点,何牧早就有所洞察。
她并不算标准的中国美女。顶多五官端正,身材瘦小,皮肤还有点黑,力气和饭量都大的惊人。
所以当何牧这种优秀的男孩有意无意表达对她的喜欢,总让她欣喜、虚荣,又惴惴不安。
这样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吧。男孩大体都如此,何况像他这种家境良好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向来眼高于顶,又在外留学,出落成一幅高帅富的公子哥模样(因小时候有些胖,长得不太起眼,反差很大),喜欢他的女孩,美国妞和中国妞不在少数。
鲍参翅肚吃多了,偶尔想尝试“清粥小菜”,换了口味,有趣又新鲜。
关于这些内心暗涌她自不会说,但关于他对自己有所注意的动机,金夕偶尔会在他面前委婉表达,当然前提是被他恶心琼瑶式表白雷得外焦里脆时。
他会弹跳起,大声嚷嚷,“你这么说,是对我真情的侮辱!”
金夕只好乖乖闭上嘴。
如果他知道金夕的过去,还会大惊小怪满嘴说“真情”吗?与其说信不过何牧,不如说信不过自己来的贴切。
对于过去,她总讳莫如深。一方面强行自己忘却,一方面害怕被人挖掘。
只要假装忘却,往事便好像被稀释成一杯清水,她也能堂而皇之开始另一种人生。在State College,属于Sara的人生。
*****
电话响起时,她正忙的团团转,手里端着碗碟,实在腾不出手,是大贵接的电话。
然后他从厨房探出脑袋,对着正在收盘的金夕喊,“Sara,你的电话!……”
金夕慌忙把碗碟收入洗碗池里,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起电话。
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是昔日最好伙伴杜苗苗。
“夕夕,是你吗?”电话那端仿佛有所感应,金夕连呼吸都显得缓慢。
“苗苗,是我。”
“你还好吗?我们多久没联系了?”
金夕直勾勾盯着门上“欢迎光临”四个大字,在心底算了算,“大概也有三四年了吧。”上次她打电话过来,是关于老房子拆迁问题。
“你还在旧金山吗?”
“我已经离开旧金山很久了。现在在费城,这里空气很新鲜环境也不错,我生活的小镇围绕着宾夕法尼亚大学,我打算在这边读Community College,类似于国内的成人教育,比成人教育好,拿到一定学分还能进入好点大学,我可不想天天端盘子。”
关于进社区学院,还是何牧最先提议的,虽说金夕早前就有这个打算,苦于不懂美国这边教育形式。她想以后留在美国,必须要能够拥有谋生的技能,餐馆和便利店打工,并非长久之计。
“夕夕,你还会回来吗?”大洋彼端杜苗苗的声音,显得失望又哀伤。
回去?金夕无声笑了,回去还有她立足之地吗?在外漂泊多年,早就忘了家乡的小镇,小镇的风景,小镇的人和小镇的故事。
即便State College再美,也不过是暂时搁浅的海岸,终归不会是永恒港湾。
“人生这么长,我没办法为以后打包票,走一步算一步吧。哦对了,你出嫁我一定会回去的。”
“哈,结婚,还别说我真快了。这些事暂时搁置一边,夕夕,本来我不应该多管闲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真的可以忘怀。”
“我知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你电话,我没办法置之不理。夕夕,芳菲阿姨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金夕心里咯噔一声,芳菲,李芳菲,她们一直在刻意回避关于她的话题,如今还是再次被提起。
她清楚,如若不紧要,杜苗苗不会提起她,至少不会对金夕提起。
“夕夕,你在听吗?阿姨前两天自杀,是一根细铁管,割了手腕上的动脉,若不是提早发现,现在恐怕……夕夕,过去已经过去,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执着了好不好?你能回来见她一面吗?只要一面,我相信她肯定很高兴。”
金夕莫名怒上心头,胸口堵着难受,才八年,八年就受不了了?干脆死去好了,就不需要再数着日子盼着出去。大师傅探出头喊,“Sara,别讲电话,这里要爆单了!!!”
她对大师傅比了个OK手势,草草结束电话。
“Sara,It is not mine……”
“Sara,Are you ok?”
“……”
“……”
金夕里里外外来回跑动,砰一声,手中的碗碟摔掉地上。她慌忙跪在地上捡玻璃,食指肚划了一下,血珠开始沿着长长的划痕冒出来。
大贵连忙跑出来,用扫把把陶瓷碎渣扫在畚箕里,见金夕神情恍惚,催促一声,“别发愣了,赶紧回厨房!”
金夕跑回厨房,端着炒饭要往外走,大贵接过盘子说,“你应该是太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下,换我来。”
她张开嘴,无声说谢谢,见大贵很麻利端着食物走了出去。
大师傅趁着炒菜空档问她突然之间怎么啦?是不是电话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金夕摇摇头,盯着手指肚发愣,她怎么忘了,不能徒手捡碎片,这样只会弄伤手,闻到恶心的血腥味,她很痛苦拧着眉头。
“怎么?手指流血了?呀这么大口子?赶紧用冷水冲冲。”正巧何牧走进来,大师傅对他挤眉弄眼说,“你家Sara手指受伤了,赶紧关心关心。”
金夕一时尴尬,把手藏在背后。何牧蹲下身,关心说,“给我看看。”
“唉,你别听大师傅胡说!”
“我可从来不胡说。”师傅背对着他们,耳朵可灵了。
何牧脸色凝重,把她掩藏后面的手拧到面前,把她的拳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怎么弄的?怎么这么长的划痕?”
“哈哈,就是不小心……那个……”金夕站起身,“我冲冲水就好了。”
“别动!”何牧把她按回凳子上,“我现在去买消毒酒精,你坐着等我。”
“唉别去,真没事!待会老板娘回来看到我坐着会被说的,我还打翻她的碗,肯定要赔钱。”
“那没办法了。”何牧从包里翻出OK绷,抓起金夕的手,金夕只觉得手指温热,抬头一看……
这小子……这小子竟然把她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
她心虚查看四周,大师傅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砰的一声,对面的人猛然间撞到洗碗机上,噼里啪啦又摔了两个碗。
金夕赶紧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何牧歉意又带着埋怨说,“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踹你,条件反射就伸出脚,你也真是的,竟敢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这不是找死吗!这次是一脚,下次可不会就这么便宜你!”说到最后,道歉已经变成威胁。
“活该!大庭广众下伤风败俗,你们俩应该选个没人的地方亲亲我我!……”大师傅看了场热闹,还不忘提出观后感。被金夕瞪了一眼,转身继续炒菜去了。
何牧估计真摔疼了,揉着屁股可怜兮兮说,“姐姐,你也太狠了吧,我就是想帮你消毒,真没别的意思!”
金夕的脸红透了,心想真是丢脸丢大了。
*****
终于结束繁忙的一天,何牧见金夕全身酸累,笑着说,“你坐着,我帮你按按肩膀。”
“你会按摩?”金夕很吃惊,“说说,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呀高材生?”
“不会?我可得好好想想……”何牧还当真思考起来说,“我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拉倒吧你!”金夕不屑笑笑,盯着自己手中的OK绷,“别告诉我这么可爱的OK绷是你买的!女孩子送的吧?”
他眼里有流光闪烁,帅的一塌糊涂,真搞不清楚,为何这个男孩,一身疲惫还能如此帅气逼人?!“你在吃醋吗?”
“开什么玩笑!”金夕夸张大笑,“你虽说长得也就普通货色,不过据说你这种身上有点Musclel的男孩,深得外国妞的欢心。”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肌肉?你趁我睡觉摸过?”他痞痞笑了。
“我用比你多六年的人生阅历,看一眼就知道。”她开始盗用大师傅的经典语录。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这块地方……”何牧指着胸口。
“胸肌吗?我要用透视眼好好扫射扫射……”她明明知道何牧指着是什么。女人面对很多事,不是不懂,只是假装不懂。
幸好,他并未执着,站起身拂平衣服上的褶皱,走到金夕身后,金夕连忙躲闪,笑着打趣,“还真来?不要借着按摩的名义趁机吃我豆腐……”
他的目光在金夕身上徘徊一阵,最后停留在金夕平坦的胸部,鄙夷的说,“姐姐,你这瘦骨如柴的小身板和一马平川的飞机场,哪里能榨的出豆腐!……”
金夕忍不住攥紧拳头……
*****
回家躺床上睡觉,OK绷早被她撕去,因泡了水,捂着伤口反倒痊愈的慢。她盯着手指看了一阵,给何牧拨去电话。
“上次说要带我去散心,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