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声》秦燊

8、第 8 章

　　“璞卫长，璞卫长……”
　　树底下传来呼唤声，璞魏还未来得及往下看，便见她黛眉微蹙似好梦被扰，当下长臂一挥示意侍女离开，而他亦收回目光重新放回湖面，笔挺的身躯正好站在风口替她挡挡清晨带有凉意的风。
　　而这一站便是日上三竿。
　　这时的温度已然恢复到晚夏的热，斯丝觉得闷热随手便推开了身上的披风，此时的太阳光更为炽目，她伸手挡向光处，纤指几处透明。“原来天已经亮了。”树叶茂盛，高处风亦凉爽，刚刚闷醒时身上略带汗湿此时她双手一伸展，风便从衣间穿入衣下，湖面突然吹来一阵大风立马扬起那宽大的衣布，如大鹏展翅。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那山间云雾处的一幕不其然浮现在眼前。斯丝突然一笑，声音清脆如珠落。
　　靳文白自斯丝受伤那夜来过静波阁后，便没来过亦不曾过问她的情况。如今时隔多日，靳文白心知要让那小女子主动来找他是不太可能。那天清晨离开后，走到半路赫然想起自己原本是应该好好询问她受伤的原因，却不想被她绕开了话题。于是边走边回忆两人的对话，为她心如明镜的想法所惊讶，明明才双九年华怎的让人觉得她一眼便能看透事实。这样思考着人已来到了门口，甫一迈入，便眼右侧有一物从树上落下。
　　“王爷万安。”
　　靳文白长眸微收，“四小姐可是又到树上了？”
　　芜香芜静互看彼此一眼，低声应是。
　　“当真顽劣。”听罢，他唇边带着宠溺的笑意走过去。
　　留下两侍女一头雾水，怎的王爷说的话与表情这般怪异。但心下又是一松，王爷不怪罪便好。
　　靳文白信步走去，这静波阁建成已有数十年，而这树便是那时一同栽下的，如今已是参天之态，如日高照，树底投下一大片荫凉，不少金光从叶缝中透过，那一片荫凉中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光线，把荫划成一间一间的。离树荫还有十步远，只见树上又扔下一根绳子，这时，跟在身后的护卫不得不警惕起来，将主子护在身后。
　　靳文白抬头示意他们退下，而他则站在原地等着。看她能做些什么。这时，树上传来交谈的声音，听到璞魏的声间，身边的护卫才真的放松下来。然好一会儿，除了那绳子一端随风摆动几下外，树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靳文白便又迈出几步，然他才刚踏进树荫下，还没来得及抬头，耳边便传来哗哗如刮木的声音。少顷，一幕白便闯进眼中，若非她手中抓着一跟绳，靳文白会以为她是平空出现。下落的速度之快，掀起层层衣衫如白莲般绽放，那丝丝光线照在白衣上几尽透明，如仙误入凡间。
　　树底下一众人不由得看呆了。
　　真到那扬在空中最后一根发丝也安定下来后，那一幕倩影早已烙入他们的心里。
　　“娆……”
　　斯丝放下绳子，投向靳文白是一幕得逞的笑意，那灵动的表情，如星空的双眸无不深深引人注目三分。
　　璞魏在等斯丝落地后，亦纵身跳下，走到主子前抱剑一躬，“王爷。”
　　这一声足引让靳文白回过神来，他轻阖眼帘一会儿，脸上的神情笑意全无，“璞魏，你怎的让她这般胡闹。”众人的视线刚好被璞魏挡住，也纷纷收回心神。
　　“属下知罪。”
　　转首看向无事的斯丝，“当真胡闹。”
　　“哪里胡闹，我本是山野之人，王爷自是了解的。”说完，瞄了一眼低头敛首的璞魏，“左近呢，怎的换人了？”
　　靳文白胸中虽然有气，而知眼前之人显然不在意，只能暗自压下训斥，“左近顾主不周，现下由璞魏暂待。”
　　“我不要。”
　　不要。靳文白顿时脑筋涨痛，“由不得你。”
　　“就是不要。”斯丝扭身背向众人，态度骄傲任性。刚刚落入众人心中的仙谪便如南柯一梦。
　　眼见气氛闹得僵持，而王爷的好意被当众拒绝，其他人正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时，便见靳文白抬步走上前，“前些日子才受了伤，璞魏的武功了得且你对他有恩，他必会尽力护你周全。”一改刚刚的强硬态度，这招怀柔一出，身后众人都觉得自家王爷心胸宽广，且对四小姐是情深意重。
　　靳文白唇间那成竹在胸的笑意，斯丝岂会没看到，深知如若再当众便显得自己不识抬举，她走近几步近到两人都可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她笑颜如嫣，“王爷可真是刹费苦心啊，冠冕堂皇地放个眼线在我身边。”
　　众人只当四小姐想通了，笑逐颜开。但他们谁也没听到也没想到，这笑容之下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
　　待斯丝退了一步，靳文白那花般绽放的笑容，唇边扬起一角，只是眼中的光却是一点点地变得锐利，那双眼黑得如沼泽般要将对方吸入深渊。“璞魏。”
　　“是，王爷。”
　　“好好保护四小姐，如有损伤唯你是问。”靳文白再深看斯丝一眼后转身离去。待众人都离去，只剩离不开的四人，斯丝抬眼看向璞魏，“你还是回到王爷身边吧，王爷乃贵重之人，而我亦不愿以小恩而多要求你什么。”
　　璞魏听此一言，当即一愣。
　　斯丝言尽，一扬衣袖便缓缓离去。
　　回到房间，两侍女为斯丝重新梳洗，翠绿色轻绸上身后她已是一名大家闺秀的模样。“芜香芜静，待会随我出去一趟。”
　　芜香芜静自小便入府为奴后便极少出去过，听到四小姐这么一说，两人一阵激动连连应是。
　　眼见两人眼中泛泪光，斯丝是无法体会他们的感受，从抽屉中取出一件珠宝，便带着两人走出房间门，见璞魏迎面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要跟着就跟着吧。
　　一行四人出了府，两侍女拉着彼此的手，不住地压抑着兴奋的情结却又不敢过于表情，偶尔回首相望尽是好奇。斯丝一直走在前面，直往当铺里走，把手中的饰物换成银两和一些碎银后，回身便看见两侍女看着街上指指点点，似乎目光所及之物都是新奇的。而璞魏则是站在一旁，一脸平静，见她看向自己，眼中带有询问之意。斯丝走到当铺门口时，两侍女连忙安静地低着头。
　　“既是出来，便开心一点。只要不惹事，不制造麻烦。你们可以随意一点。”
　　芜香芜静低着头看了彼此一眼，又打量了斯丝好一会儿，纷纷点点头，便举止还是拘谨的。
　　斯丝取了些碎银，把整个的银两扔给了璞魏，掂量了下碎银，脸上一笑，“走，四小姐请你们吃东西。”率先走向大街，来到一处小孩子围住的地方，那有卖冰糖葫芦。
　　那卖葫芦的人见斯丝衣着光鲜，热情地抗着竹筒过来，“小姐，要几串啊？”
　　“三串。”丢了几个碎银过去，自己拿了一串便往前走。
　　斯丝这一走倒让芜香两人不知所措，然做买卖的人也是个机灵的，一手一串地递向她们，“两位好福气啊，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芜香两人年龄也不过双八，这冰糖葫芦从来都没吃过，手中拿着时一时激动得红了眼。
　　斯丝手中拿着只剩两颗的葫芦，回身一看，芜香两人的葫芦动都没动过，当即问，“你们都不喜欢吃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额，小的只是只是……”
　　“我知道，但是如果不吃的话，等一下化了可就不能吃了。”
　　两人明显不知道，当即愣在原地。“璞卫长，麻烦你先帮忙拿着。你们两个帮我挑些衣裳。”
　　两侍女得令连忙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交给璞魏，可怜璞魏堂堂七尺男儿，一手拿着剑一手两着两去葫芦，看上去甚是可笑，斯丝就没忍住，嚼着满腔酸甜当下笑喷了，连忙用手捂着嘴。
　　璞魏略尴尬地咳了一声，转首走出店门，然这样子反而让更多的人好奇，不得已只能又走了回来。
　　“这家店真不细心，怎么也得弄张桌椅啊。”
　　“小店经营，不周之处还请姑娘不介意。”店家小心赔着不是，他一眼就瞧出这璞魏是经常跟在王爷身边的，这他陪同过来的小姐当然是不能得罪的。
　　“芜香芜静，你们帮我挑些衣物。”
　　“小姐要什么颜色的？”
　　“白的，其他的不要。”
　　“是。”
　　芜香芜静两人开始在店家指导下挑选衣物，而斯丝无聊地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走到门口便闻到一阵香味，当即迈出步伐。
　　璞魏眼见她走远，“店家。”
　　“是，这位爷。”然才说完，眼前并没看到人，反而是手上多了两去冰糖葫芦。
　　斯丝被一处烧饼的香味吸引过去，正要付钱眼角看到璞魏，“你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