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声》秦燊

4、第 4 章

　　“她当真这样说。”清水台置于敬王府中央，百年前敬城还只是一个山林之地，人烟稀少，这里有个天然的湖，哺育着邻近乡民。随着章显一族逐渐强大开始不停地向外扩充领土，而敬城一处便是他们扩充的首要之地，因其对王域的重要，章显祖先把部分族民迁至此处繁衍生息，而第一任敬王府便是由原来的临湖而建在历经几代人的加建变成了今天的围湖而建。如今的敬王从高处看就如一个镶月之锁，把整个湖都囊括进去。清水台便是敬王府最早的建筑之一，亦是靳文白最长待的一处，清水台中的探月水榭便是建在湖面上，水榭的屋檐特意做成鸾凤之势，远远看来就如高贵的天鸾从天降落在湖面一样，是敬王府最别致的一景，而这湖便命名为鸾戏湖。
　　此时气候已是晚夏，温度中有夏天的炎又有早秋的凉，然毕竟仍处在夏季，这天还是热的。而这探月水榭此刻正源源不段地送来凉凤，靳文白穿着轻薄的长衫，神情慵懒地倚靠在长椅上目光悠远地看向湖面。
　　璞魏看着主子的表情无法判断他的心情为何，他只是如常地把主子想知道的事情如实禀报即可。
　　“想我堂堂敬王府竟不入她眼。”
　　对于斯丝这个人璞魏并不了解，当下只能保持沉默地站在一边，然后一袭倩影便落入眼帘，璞魏脸上染上了不自知的暖意。
　　“王爷。”声音轻柔如此刻湖风，让人听之心悦。“小的为王爷做了莲子羹，王爷请偿。”叔仪主管王府的侍女，是王妃的陪嫁侍女。
　　靳文白姿势不变，“放下吧。”
　　叔仪看了靳文白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一旁的璞魏，微微一福身，眼中尽是疑问。
　　璞魏正欲开口，便见空中突然飞过几只大鸟，停在了湖边一处浅滩，只见它们宜然自得，形态美丽，行止高贵。
　　“竟是鹤。”
　　说起这鹤，多令人联想一仙鹤，多用于象征长寿、吉祥、高雅。一直淡漠的靳文白听了脸上竟带些笑意，当即让回首的叔仪看痴了去，而这笑意也传染到她的脸上，被目光清隽的璞魏看了去。控月水榭此刻除了风声，人人自得其乐。所以当有别的声音出现时，便能清晰入耳。
　　“王爷。”管家文权恭敬地行一拜，“四小姐出去了。”
　　靳文白听了脸上笑意深了些，整个人看上去亲和高贵，伸手端起那莲子羹，玉瓷轻撞脆响。“让左近跟着。”
　　“左近？”文权疑虑地反问。
　　“两人年龄相仿，应当合得来。”说完手掌一摆，意在不愿多说。
　　“王爷，这四小姐……”怎么又多了个四小姐了？但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左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四处张望，完了完了，竟然把人跟丢了，回到怎么交待，尤其刚刚管家给他任务时还一脸的不放心。
　　“喂，你找我吗？”
　　“四小姐！”莫说左近现在有多欢喜，“你，你怎么知道我……”
　　斯丝白了他一眼，“谁叫你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左近欲哭无泪，管家叫他远远地保护她，尽量不要让她知道扫了她的兴，却不想，自己不但被发现了，还落了个鬼鬼祟祟，左近此刻颇为沮丧。
　　左近的表情斯丝一目了然，忍着笑意，转身就走。
　　“四，四小姐，等等我……”既然远远保护不行，那就就近保护吧。
　　斯丝张眼看两边的商铺，敬城的集市甚是繁华，她走进一家买玉的店铺，此时的她面容皎洁，衣饰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而且身边还带了个护卫，那店家岂会识不出贵人，当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要买点什么？”
　　斯丝看一眼那店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还没打开便看见左近在探头，“你到门口等着。”
　　“四小姐……”管家让我留意你都做了什么事的，你让我出去我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店家这可有说话的地方？”
　　那人看了一眼两人，眼睛笑成一条线，“有有有，楼上有雅座，小姐请，请”一边说了几个请字，对着自家伙计给了一个眼神，那伙计连忙上前陪着笑拦下了欲跟上的左近。
　　左近看着斯丝上的二楼，眼前一小厮有此畏惧地笑眯眯看着自己，他握了握手中的剑转身在店里设的椅子上坐下。一会儿，小厮端着茶水走上来，嘻嘻笑了一下便退了回去，然后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不时向他张望。左近眼此人这般，心下冒出四个字，鬼鬼祟祟。只是这字才浮现在脑海，自己便被茶水呛到了，莫不是自己在四小姐眼里就这般！
　　两刻后，楼上传来脚步声，左近连忙站起来打量斯丝，耳边听见店家略为惋惜地说，“小姐慢走，老身会帮小姐留意的，若是小姐有其他关照，还请到我们聚宝堂。”
　　斯丝神情淡淡，“店家请留步，小女子自是会的。”
　　两人离开了聚宝堂，店家还一脸依依不舍。“四小姐在找什么宝贝？如果是的话，找我家王爷不就好吗，王爷见多识广定能帮小姐找到。”左近说得十分肯定。
　　“他找不到。”东西就是他弄丢的，要找早就找到了。“对了，你有钱吗？”
　　左近一愣，回过神来挺着胸膛，“有，我今天才刚领了工钱。”
　　黄昏已近，倦鸟归林。斯丝手里拿着百岁楼最负盛名的郭罗饼，这饼是由一名叫郭罗的厨师做出来的。这饼的所有材料都磨成粉状，外层的面粉更是松香可口，大概是敬城最贵的馅饼了。走了一天，斯丝此刻有美味果腹心情甚是美好，转身找那陪自己逛了一天的左近，只见他已没有了早晨的活力，更个人有所无力地落在后面，事实上他在走进百岁堂时就已经显得有气无力了。“哎，你走快点。”斯丝站在王府门前扬声。
　　夜里，左近从管家那回来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垂头丧气地走到百回廊里坐下，就连有人走到他身边也不想理会。
　　“左近。”
　　一听声音左近连忙抬起头站得直挺挺的，中气十足地作揖，“璞卫长。嗯，你这是……”
　　璞魏轻轻点头，“王爷让我送些东西去静波阁。”
　　静波阁，四小姐？一想到这六个字，左近心情欠佳，撇了撇嘴，“那璞卫长你忙……”
　　“左近，我身边还有些事，你帮我送过去吧。”
　　什么！看璞魏不像是开玩笑，左近缓缓地伸头接过。“一定要亲自送到斯小姐手中。”璞魏点头迈步，左近还想着只要悄悄地送进静波阁就好了，却没想到要亲自送到四小姐手中，看着璞魏的背影左近甚是委屈。
　　“王妃。”
　　王妃叔琴在众侍女的拥簇下沿着长廊一头慢步而来，左近连忙一拜。叔琴打量着左近，看他手中拿着个盒子。“去哪呢？”
　　“回王妃，帮王爷送些东西。”
　　叔琴点了点头，挥手准他离去，可还没迈开步子，心思突然一转，“等一下，王爷让你送去哪里？”
　　左近听了又是一礼，“回王妃，王爷吩咐送去静波园。”
　　静波园！叔琴脸色一凝，便是在旁边伺候的叔仪当下也留意起来，嗓音一冷，“过来。”
　　左近朝前走近几步，叔琴松开叔仪的搀扶，玉白的纤指便盖开了雕塑精致的梨花盒，里面进是些珠宝手饰。若是一般的珠宝也就算了，可这里面随便哪件不是价值千金或是千金难求的，一送就是一盒。叔琴脸色有些苍白，香袖下的葱指不住的插向手心，直到手掌传刺痛方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去吧。”
　　左近一走，叔仪便按捺不住了，“王妃，王爷他……”
　　“去，跟在后面看看那贱人敢不敢收下王爷的心意。”心意二字，叔琴说得咬牙切齿。
　　叔仪一福身便跟了上去。
　　长廊的尽头便是静波阁，左近脚步一顿看着墙上写着的几个大字，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迈了步伐，“四小姐、四小姐……”声音听起来很是欢喜。
　　斯丝从屋内打开门，看见是左近迈出了房间。
　　“四小姐。”左近身子一躬。
　　“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听声音似乎不是太欢喜自己的出现，左近清清嗓子，“王爷让我给您送东西了。”声音中颇带了点邀功。
　　“王爷？”斯丝美眸一扫，便看见他捧在手中的梨花盒。
　　“刚刚在路上碰到了王妃，现在园外还有个跟屁虫。”左近突然低下声音。
　　哦？斯丝眼中带有玩味地看着左近，这个今天因自己才花光了当月的饷银半死不活的，怎地还会告诉自己这些，若不是天生少根筋，那便是刻意的讨好自己。至于那王妃……斯丝杏眼一眯，脸上尽是笑意地拿过木盒，“如此当真感谢王爷美意，小女子改日定会当脸谢过王爷盛情。”
　　“是是是。”四小姐很开心，那真是太好了。
　　“那你回去吧。”
　　啊……只见斯丝倩影一闪，那房间便关上了，左近愣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下神情一皱，四小姐怎么都不对自己的报信表示一下呢。
　　“王妃，东西收下了。”叔仪低声说道。便见叔琴突然间全身都在抖动，脸上眼中尽是嫌恶之色，不由地担心道“王妃息怒。”
　　过了一会儿，叔琴再次压下情结，深吸一口气后，朝着静波阁方向狠狠瞪了眼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