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声》秦燊

2、第 2 章

　　今天是斯丝出山换生活物资的日子，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样虽购置的品名后，她提起旁边的小背蒌走出房间，抬头就看见亦刚好走出房间的璞魏。
　　斯丝穿一身灰色粗糙的麻衣，平日如瀑布般的长发如今已全部盘成妇人发髻，脖子上还转着同样灰沉沉地布巾，就连手上也是脏脏得如洗不干净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凡的村姑。
　　“姑娘这身打扮是要出门？”璞魏试探地问。
　　“是的，到附近的小镇换些物资。”说罢走到小路，方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我大概在黄昏回来，你若要走动，别走远了。”
　　璞魏看着斯丝身形一动，连忙提声说道：“姑娘……”说完步伐还蹒跚地走向她。待他站在斯丝面前时，气息有些喘，“姑娘，在下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今碰巧姑娘外出，不如一同带在下出去吧。”
　　“可是，你的伤……”斯丝迟疑地看着他受过伤的腿。“这山路可不好走。”而且路还有些距离。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实不愿再叨扰姑娘了。”
　　斯丝有些被这姑娘前姑娘后绕得有些烦，面上如常说，“好吧。”然后看着璞魏回房把佩剑带在身边，而且还多带了一条腿。
　　璞魏再次停在斯丝面前，双手一揖，“劳请姑娘带路。”
　　斯丝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
　　璞魏一步一步地走在小道上，斯丝走得很慢，但她所带的路却很蜿蜒，等璞魏感觉到自己好像在绕围子回头看看周围的景物时，明明才走没多久可已经找不到一处似曾相识的景物，明明自己都在山间住了大半月了。璞魏环视一周，等视线落到斯丝明净的双眸时，只觉脸皮微微发烫，当下连忙迈开步伐。
　　两人大概将近中午才到了一个小镇，这小镇名为笼，仅一条主街，分上笼下笼两段。两边是商铺，临街而建的商铺最高也不过两层，当地的居民也就几百人，分散地住到各处。虽是简朴，但主道上依旧有不少摊贩在做生意，很是热闹。斯丝来到一处客栈歇脚，简单点了几个菜，两人就在这里解决了午饭。
　　放下碗筷，斯丝用着衣袖擦拭嘴边的油渍，动作就如一个村姑一般粗俗。“大侠欲往何处？”
　　“敬城。”
　　敬城？听到这两个字，斯丝心下一凝，张眼看璞魏正好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垂下眼敛隔断对方的考究。敬城其重要地位仅次于皇城，各方进贡或来使无论来自何方都必须先进过敬城才能进入皇城，在军事上则是守护着皇城的一道重要关卡。敬城，其实最先的名字是靳城，靳是国姓，由开朝第一任王爷驻守在那里开始便如此命名，后来人民避讳国姓，遂改用敬字，其意一字多用。如今敬城驻守的是世袭第三任的年轻王爷，靳文白。
　　小白，斯丝抬起双眸时眼中还未尽掩笑意。便这样硬生生地撞里一时留意她的璞魏眼中。“大侠有伤，可在上笼街口的马厮购一辆马车，或许不出十天便可到敬城。”语意轻快。
　　璞魏眼中掠过诧异，“姑娘去过敬城？”
　　斯丝挽起背蒌上肩，招来小二给了些碎银。“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直直走出客栈。
　　璞魏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慢慢地拄着拐杖往上笼方向走去。
　　斯丝拐过街角时身后突然有人赶上自己，那人同自己一样身后背着个蒌，只是里面放了各种不同的植物，上面的植物有几样她在自己的山间也曾见过。而顺着这条街往前走有一家药店，斯丝心下一想便提步跟上，果然见那年轻小伙走药店门口，一名六旬的老人家迎了上去接过背蒌仔细地摆弄着里面的植株。斯丝便一直站在墙角看着店里，直到老翁把碎银递了出来，小伙子欢欢喜喜地拿钱走人。
　　“店家，你这里收购草药？”斯丝当即上前。
　　老翁没想到自己才刚转身，店里又来了人。老翁相貌和蔼近人，听到有人问，呵呵一笑后，才说“老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宜上山采药。刚好孔家小伙天天上山砍柴就让他留意几株草药，这一来一去也就托付予他了，可总不好让他白帮忙，唉，他们家也不好过。”老翁边说边眯着眼打算盘。
　　斯丝想了想，“店家，我家就住在山里，兴许我可以找到其中一二。”
　　老翁又是呵呵一笑，只是这笑平的添了几分无奈，“老叟做的只是小本生意，夫人还是另找他家吧。”
　　斯丝走出药店，一路按着纸上写的添了些生活物质，等背蒌差不多装满时，她经过一家书店，想想便进去了。
　　这一路，斯丝对着书本念念有词，“人参，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气延年。生山谷。”斯丝念完一段后，托腮想了想，山谷？我住的地方称得上山谷不？又着眼看了看旁边画的图，在山上呆了这么久，好像没见过哦。翻了下一页，“黄连，味苦，寒。主热气目痛、伤泣出，明目。黄连，出蜀郡，黄肥坚者，善。”蜀郡？又翻了下一页，“甘草，味甘，平。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解毒。久服，轻身、延年。蔓延生；叶似荷，青黄；茎赤黄，有节，节有枝相当。或云似地黄……”一边走一边念，这药路似乎成了她回家路上的娱乐，在太阳下山前，斯丝回到了山间，把房间地灯点亮，仔细听着四周的声音，除了虫鸣哇声已经没有多余的声音了，她愉悦地轻呼一口气，抱着换洗的衣服进后房。
　　第二天一早斯丝便出了门往山上走，这山林因极少人烟，所以植株皆茂盛难以前进，而她亦担心遇到到蛇之类的动物，尽量走一些草木生长轻稀的地方。这山间的云雾一时半会散不去，便斯丝已经走得疲乏不愿再动了，于是在一处凸出的岩石上盘脚而坐，目光渐渐被那飘渺的云雾所迷。山间吹起一阵风，斯丝竟被吹来的大片云雾所困，她欣喜地伸出手去摸，却如虚无一样，有形而无身。而在手伸方向之处，竟让她看见仙女过境。斯丝惊愕得瞪大双眼，那一身如云般白云般轻的衣裳便如本该生长在那人身上一般，随风飘拂，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顺从地向后飞去。若非那一袭如丝绸般的长发散落在云间，斯丝真以为眼前飞过的只是一朵白云。忽的，那仙女转首看见她的方向，只一瞬，那珍珠般的双眼一眨，仙女便消失无影。一雾尽散，日光高照。没有任何阻挡的视线，入眼的除了熟悉的景物并没有什么不同。
　　斯丝纵身跳入水中，水的冰冷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她在水中潜游时又想起那似真似假的一幕，学着那仙子在云中飞翔的动作，而她只能在水中才得以实现。浮出水面半身爬在岩石上，心羡不已，若是自己也能如仙子般随意飞翔，她或许可以不时到外面逛一下，累了再回到这里休息，多好。这想法才刚出现，斯丝倏地打了个冷颤，一头再扎进水中。
　　在水中玩够后，斯丝在林间换好干爽的衣裳，一身轻爽走到岩石边收拾换下来的衣服，突然有一物从衣物间掉了下来，那是一个锈工精细的荷包，她把荷包拿在手中，手指不时用力捏一两下，便知这里面空空如也，心中一阵失落和愁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