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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离去方才明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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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堇!”
青堇闻声,幽深的眼闪过亮光,看向来人。
“最近干嘛去了?”
“陪菩提爷去采药,陪天帝和帝后去赏花,和竹楦去看了碧亚仙子,还和乣桑去到处玩了,做了好多事呢。”
青堇温柔一笑,说:“看来你和乣桑现在关系很好。”
“对呀。虽然他有时候说话不太好,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这几天打算去雾绕山,你要去吗?”
“你这几天要出远门?我后天要和菩提爷出远门了,菩提爷说要去云游修行,估计要去很长时间。”
青堇一愣,有些呆住。
“堇堇?”
青堇艰难一笑,说:“怎么突然又要出去?”
白晏有些伤感地鼓着脸,落寞地说:“菩提爷说我修为太浅,见识也太浅,要多加修行。我的修为确实很浅,他说的没错。”
青堇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划过,有些揪着心的不舍,脸上却摆出温柔的安慰,带着桃花香的手轻柔地抚了抚他的眉,说:“别皱着,又不是见不到了,开心点。你开心了我才会开心,所以,别让我不开心,好吗?”
白晏点点头。
“乣桑?”
白晏跃进他家后院,没有从正门走。在后院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乣桑的人影。白晏叹了口气,向着府邸走去。大而奢华的屋门,雕空的花纹精致繁华。白晏已经找过书房、花园等乣桑平日会去的地方,可都没见到。他心想,乣桑不在这几个地方,那一定在他自己的屋内。
白晏推开那奢华的大门,里面传来一声惹人心痒的娇喘。
白晏觉得脸上发烫,却依旧向里面走进去。绕过大大的白色屏风,眼前的大床上不着衣物的两人正相互交缠在一起。一张娇媚得诱惑的脸带着丝丝情迷,双眼弥漫着雾气。
“桑。”那娇媚的人儿低低柔声叫唤。
乣桑停下动作,慵懒邪魅的眼带着冷傲看着白晏。
白晏呆愣在那里,不知要作何反应。
乣桑皱眉,对他冷声说:“你先出去一下。”
白晏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却也说不出哪里怪了,有些不开心地走出去。
不一会,那个娇媚的人穿着整齐走了出来,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白晏。
“进来。”屋内传来乣桑的声音。
这要是换了平时,白晏肯定会反驳乣桑这说话命令一般的语气,然而此刻他心绪乱乱的,来不及在乎这些。
白晏进到屋内,乣桑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
“你来找我干嘛?”“你刚才在干嘛?”
两人同时开口。
乣桑看向白晏,像要把他看透。
“你,你这样看我干嘛?”
乣桑阴着脸说:“你明天要走了?”
“诶?你怎么知道?”
“别人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
“哦。”
乣桑心里满是怒气,说:“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就,就忘了呀,我现在不是来告诉你了嘛。”
“呵,现在?我都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你现在来告诉我又有什么用?”
白晏不满地皱眉,说:“你干嘛发火?”
“因为我不喜欢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消息!”
“小气鬼,不就是晚了点告诉你嘛。”
乣桑一把拉过白晏,把他扯到床上,压住他说:“我希望你的事情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而不是让别人来告诉我。”
白晏想到刚才乣桑和那人在床上的情景,心里很是不开心,挣脱开他的手,坐起身,说:“要你管,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我就是忘了,就是最后告诉你,不行吗!”
乣桑的眼里烧着火,直直地看着白晏。
“哼,讨厌鬼,不和你玩了。”白晏站起身,眼眶微红。
乣桑冰着脸不说话。
白晏瞪了他一眼,冲他喊道:“我讨厌你!”便跑了出去。
乣桑依旧坐在床上,看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眼前,双眼闪过冷寂。
白晏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住处,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内,不见任何人。
关上门,微红的眼睛里迅速滚出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这么的不开心,酸酸的,有点痛。知道要出门远游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乣桑,可是却不想告诉他,于是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天。我不舍得堇堇,不舍得竹楦,不舍得很多人。因为离开了就可能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了。可是,想到乣桑时的心情,和想到堇堇是不一样的。想到见不到他了,心里便觉得难以呼吸,像有根针让人刺到了心脏,像被剥夺了空气。现在,一想到他和别人不着一缕地交缠在一起,便越发的揪着心,那种难受的感觉,胸口闷闷的感觉,好讨厌。
为什么会这样?
白晏趴在床上,眼睛放空地发着呆。
明天就要走了,就见不到乣桑了。明天就要走了,或许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乣桑了。脑海里不停地放着这句话,如同梦魇。
不想见不到,不想见不到。
为什么他都那么讨厌了,我还会舍不得他呢?明明那么不好,凶凶的,还和别人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他一点都不好!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这么舍不得他,不想见不到他。
“啊,讨厌!”白晏委屈地喊着,身体翻身侧躺着,微微蜷缩,抱住被子挡住一不小心掉下来的水珠。
舍不得、放不下,恨不起、忘不掉。乣桑的话语出现在白晏的脑海里。
“舍不得、放不下,恨不起、忘不掉?”
明明很讨厌却讨厌不起来,明明那么不好却怎么都忘不掉,所以,这是他说的爱吗?只能给一个人的爱?
白晏腾地起身,此时天色已晚。
他寻到乣桑的屋内、书房,全不见踪影。
后院?想着白晏朝着后院赶去。
淡淡的冷光下,乣桑站在小溪旁边,身形修长笔直,面容冷寂孤傲。
“谁?”乣桑冷声喝道。
那声音很冷,很锐利。
白晏愣住,停了脚步。
乣桑眼眸一动,有点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白衣紫眸的人红着眼睛傻傻站在他的不远处。
乣桑见他眼睛红红的,心下有些愕然,但却马上收敛了神色,冷冷道:“你来干嘛?”
白晏见他神色冷淡,心里越发像被揪着,低声说:“你干嘛这么凶。”
“你不是说讨厌我?”
白晏低着声音,委屈地说:“没有。”
“没有?那难道是我听错了?”
“没有。”白晏像要哭了一样。
乣桑嘲讽着说:“呵,都没有,那是怎样?”
白晏眼泪止不住掉了出来,语调委屈地喊他:“乣桑。”
我讨厌你!乣桑脑海里划过白晏的话语,不由双眼冷漠,冷冷看着他,说:“你不是讨厌我吗?现在这是来干嘛?装可怜?”
话语如此伤人,冰冰凉。
眼里控制不住地滚出越来越多的泪,像是不期而至的雨。
“你没事的话,就请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恕不奉陪。”乣桑冷冷说着,向着白晏走去。经过白晏身边时,看都不看他一眼,擦身而过,继续向着小石门走去。
乣桑越走越远。
“乣桑!”白晏哭着喊他的名字。
乣桑停住脚步,眉眼冷寂。
白晏转过身看向乣桑,冲着他的背影,低声哭泣着说:“乣桑,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乣桑身形微震,眼里光芒晃动。可是那句我讨厌你,不依不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转过身,冷声说:“你不久前才说的讨厌我,现在又说喜欢我,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我讨厌你和别人那么亲密,讨厌你那样抱着那个人。”
乣桑眼里光芒晃动,如同风吹过一池阳光。
“因为这个讨厌我?”
白晏哽咽着说:“嗯。可是,虽然讨厌你,却还是,好像还是喜欢你。”
“什么样的喜欢?像喜欢你的堇堇、竹楦那样的喜欢?”
白晏摇摇头,说:“是指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喜欢。”
乣桑愣住,随机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你知道什么样的感情叫做只喜欢一个人的喜欢?”
“你说的,舍不得、放不下,恨不起、忘不掉。只有一份的,只能对一个人的喜欢。”
“你对我是那样的?和对青堇不一样的?”
他委屈、恳请般地开口:“嗯。你别讨厌我,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喜欢吗?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连我都不知道,你真的知道吗?
无论是谁,所谓的喜欢和爱,都充满了枷锁的味道,一味自作主张地付出,最后得不到回报就面目狰狞、撕心裂肺地喊叫。所谓的爱,根本就只是自欺欺人,说得崇高。根本就只是为了得到温暖和慰藉而做出的行动。因为我怕孤单,所以我需要被爱着,因为我需要被爱着,所以我先来爱别人,因为我爱了你,所以你要来爱我,我对你付出了,你怎么好意思不回报?我如此爱你,爱你深入骨髓,你却不爱我,你却辜负我!你丧心病狂,你没有良心,你铁石心肠,你是个无情人!——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爱。那可笑的,充满枷锁的、要求无数回报的爱。
乣桑冷笑,说:“那我不爱你呢?”
“不爱我?”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寂的笑,说:“对,你喜欢我,我不一定喜欢你。”
“那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所以,你当我是朋友?”
“呵,朋友?我连朋友两个字都不相信。”
白晏有些吃惊地抬头,说:“可是你之前明明说当我是朋友的。”
“呵,我可不记得我说的是把你当朋友了。”
白晏愣住,仔细想想,当时他确实没说彼此是朋友。
“那你拿我当什么?”
“无聊时的陪伴。”话从嘴里无情地蹦出,冰冷而赤裸,直接了当,坚硬得让人疼痛。
白晏愣愣看着他,眼里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乣桑别过头,不愿看白晏。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说这番话,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么狠的话。虽然心里一向这样想,却并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些话。
“那你刚才说不讨厌我,是真的吗?”他的语气低低的,宛若心死。
乣桑眸光不忍,沉声道:“是真的。”
“所以是,陌生人的那种?”
“差不多。”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去吧。”
白晏抬起头看向他,双眼红肿,展露笑容,问:“那我们试着做朋友怎么样?”
乣桑眼中闪过错愕,看向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端倪。
白晏的笑纯净不染一丝功利,没有计较没有假装,只有眼里可见的期盼。
乣桑眼微深,说:“我这样对你,你还要和我做朋友?”
“虽然你有点过分,但是,也还好啦,我原谅你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怎么是要与我做朋友?”
白晏撅撅嘴,说:“你又不喜欢我,那就只能先做朋友咯。”
“先做朋友?也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想着以后我会喜欢上你?”
白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当然。”
“若我一直不喜欢你呢?”
“你怎么知道你会一直不喜欢我?”
“你又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喜欢你呢?”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虽然可能会心里不好受,但是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又不能强迫你。但是,我会一直喜欢你的。”说着白晏倔强地看向乣桑,像是骄傲的宣战。
乣桑失笑,眉眼上挑,说:“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勉强一下,算是吧。”
白晏有些犹豫地开口:“那,那你是喜欢今天那个漂亮的人吗?”
“漂亮的人?你是说婪伊吧。”
“他叫婪伊?”
“呵,我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白晏听了,眼睛有些黯淡,说:“我不觉得这是浪费。”
乣桑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说:“随你自己,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屋了。”
“哦。”
白晏站在未开花的梅花树下看着乣桑离去,广寒宫和璀璨银河的清冷光线洒在他身上。一身白衣,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