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醉千年》凤挽

3、第3章

　　时过三日，文墨苑迎来一群不速客……

　　文墨苑如往常一样文客满座，聚集一起各表才艺好不热闹。文墨苑有个规距，一天当中凡是各项才艺优胜者，梵音便会为其抚琴一曲，以示祝贺。

　　梵音公子名声在外，鲜少出现于人前，他的琴声也只奏与有缘人听。能与梵音公子见面讨教一二，是安阳城所有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

　　吟诗做对、抚琴弄萧正当高潮，一个宫里的公公带着人突然闯入，说是‘请’，那阵势严然一幅拿人的样子。在场的人不由得替梵音担心。若是回绝了，这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允了，梵音公子的琴声又岂是这些庸俗之人配听的。

　　来人森森一笑，尖着公鸡嗓子听得人极不舒服，“公子是太子举荐的人，不肯跟咱家进宫，咱家也奈何不得。只是公子的婢女方才言语上对皇上不敬，怕是要遭殃。”

　　“公子不能去，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碧青急道。

　　梵音是极不愿进宫的，无奈身不由己。

　　“公子不能去。不能啊。”碧青被那些人拦着，眼看公子跟那些人走，急得都快哭了。正想和他们动手，却见梵音向她走来。

　　“只是弹琴而已，没事的。在家等我回来。”对梵音而言，文墨苑是他的家，碧青是他的家人。

　　“可是公子，那里……”

　　“碧青，这里是夏国。”截断她的话，梵音莞尔一笑，意图扫去碧青的担忧。

　　是的，这里是夏国。说过碧青听，更是说过自己听。

　　那些……已经过去了。

　　依梵音的性子是不会答应入宫弹奏。而且以梵音公子在安阳城的名望，夏帝为了不引起民愤也不至于强迫。玄锦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当他在宴席上看见梵音时着实吃惊。

　　“我还以为你不会应予呢。”

　　“民不以官斗。”

　　玄锦只是随意一说，梵音却是回答的很认真。

　　他曾经是心高气傲、无所畏惧。只是在经历了一些事后，他学会了妥协，适当地服软。

　　梵音的神色让玄锦莫名地心疼。

　　梵音苦笑，“梵音与太子素昧平生，也不知他的举荐是何用意。”忽然想到一些问题，话峰一转，“对了，你为何会在此处，听你方才的口气好似知道我会被召进宫。”

　　“这……”玄锦暗自庆幸此时穿着的是便服，又暗怪自己见了他有些忘形，差点就自露马脚了。“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当官的，多少也听见些风声。”

　　这厢还在极力隐瞒着，那厢小侍卫沿着小道小跑而来，口里还‘殿下、殿下’地唤着。玄锦使劲地朝他递眼色，小侍卫还傻呼呼地来句，“太子殿下，你眼睛不舒服？”玄锦被堵得差点没当场吐血。

　　看到此情形，梵音自然而然地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事也就迎刃而解。

　　见他眉心紧颦，眼睛微敛。玄锦知道他定是生气了，正欲解释，后者已恭谨有礼地告退了。真是造孽！玄锦扶额长叹，余光瞥见身边的小侍卫，立马一爆栗砸在他头上。

　　小侍卫相离一脸委屈，“殿下，您打小的干嘛啊。”

　　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开外的玄锦一听到这话气得又转回去给相离屁股上又加了一脚，“我不仅打你，我还要踹你呢。”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还能再笨点吗？你还真得去跟相弃好好学学，他可比你机灵多了。”

　　相弃和相离是一对孪生兄弟。原名是何相离，何相弃。他们自幼伺候玄锦，相离负责玄锦的日常起居，相弃则负责他的安全。玄锦平易近人，对待下人并不苛刻，所以他们也不觉怕他，甚至调侃玄锦的时候也是有的。不过也就相离会这样做，相弃性子冷，平时少言寡语的。

　　人夜时宴席开始，玄锦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台上梵音坐于琴前，与其他人隔着一帘纱幕。是梵音要求的，若非如此他便不弹。御前表演还避于人后，宫中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谁让他是皇上请来的人，自是得对他客气点，宫女们只好照他要求做。

　　本着听琴听声，又不是赏舞。夏帝也就没当一回事。

　　手动，声起。

　　音尚算清越，谈不上妙不可言。梵音公子名动安阳的琴技也不过如此。只有玄锦一脸不解。

　　宴席结束时已至二更。梵音被‘请’他进宫的公公随便一点赏赐打发出宫。由此可看是多么的不招待见。

　　出了宫门，梵音如释重负。从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在赌，赌夏帝的仁慈，不会因为琴弹得不好就为难他。赌那些权贵不会把目光浪费在一个平凡人的身上。所以他特意选了个普通的曲子。

　　一个琴技高超的人，就算是弹一首普通的曲子也会弹出独特的韵味，梵音要在众耳睽睽之下，和宫中万中挑一的琴师面前掩饰自己的琴技，是极难的。

　　好歹，这场赌算是赢了。有惊无险，方才神经崩得太紧，现才放松下来全身发虚，隐在袖子下的左手还有些隐隐发颤。

　　回到文墨苑，碧青背对着他坐在屋里，桌上放着梵音每日必吃的药。听到有声响，碧青立马迎了上来，眼圈红红的。着急地将梵音里三圈外三圈地检查了个遍，确定他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其余毫发无损，才放心下来。

　　“哭过了？”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梵音问。

　　“药凉了，碧青去重新煎一幅过来。”显然碧青并不想提这个，端了药就要走。

　　“他们是宫里的人，就算你武功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梵音再一次平静无波地开口。

　　“是碧青没用，保护不了公子。”碧青声音闷闷的，“幸好公子安然回来，若是如当初那般……”

　　“碧青。”梵音急唤住碧青，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原来自己已经无用到光是听听都会觉得恐惧的地步。

　　碧青转身看见梵音面无血色，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单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立。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悔不已。

　　那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往事，不被忆起，从未忘记。宫中的邀请引起他们久违的恐惧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