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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体弱多病惹怜惜 小儿嬉闹不在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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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太阳西落又东升,又是一日清晨。昨夜一阵毛毛雨过后,空气异常清新,别苑中的树木春草也都从一个冬天的沉睡中苏醒,带着点点鹅黄绿,尤其是暗红枝桠上新冒的绿芽,毛茸茸的,甚是可人。
禹王昨日陪夜流苏从寒山寺逛一圈回来已是傍晚时分,流苏天生调皮,这一趟出玩把禹王是累得不清。本来,平日里流苏也不怎么粘着禹王,可是,从三个月前开始,流苏的母亲、禹王的侧妃生了怪病,群医束手无策。流苏知道母妃身体不佳,不再无理取闹地缠着母妃,转而日日缠着禹王。禹王心疼孩子,胡闹些,便也不怎么斥责——导致的结果是,这三个月下来,流苏比往日更加让人头疼。
如今,禹王每天清闲的时光也只有金木水火土五日的午时之前,三个孩子此时正上早课,接受先生的教导。说来奇怪,三个孩子虽然平日胡闹,上课的时候却十分听话,让禹王也稍稍安心。
今日为金日,禹王早起,心情畅快地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太极,想着要叫来夜惊鸿和陆越飞切磋一下武艺方面的心得,于是问管家:“七弟和大将军可在房中?”
“昨夜,大将军说是要去一趟上天竺寺,于是就和七王爷一同离开,此时大概到了。”管家恭敬回答,心想起昨夜的情景实在忍不住,面上还是露出笑意。
“都大晚上了,还去什么上天竺寺?”禹王皱眉心道:“七弟胡闹也就罢了,怎么阿飞也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一点没有大将之风。”
禹王看一眼站在一边忍着笑的管家,突然大为光火,不耐烦地说:“他二人大晚上的出去,人生地不熟,若出什么乱子,要我怎么放心?要是我今日不问,是不是你也不打算回禀我?究竟本王还是不是一家之主!”
管家一时间有些发愣,不太明白禹王何以发这么大脾气,毕竟贤王和陆大将军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会有人欺负他们?
禹王眼风瞥到管家疑惑的神情,也觉得自己刚才略有失仪,脑海中浮现流苏一双天真之中透着狡黠的眼睛,微微叹气,心道:“这段时日,真是太累了……”清咳一声道:“罢了,以后记得,王府中出了何事,必定向我禀报。”
“是。其实昨晚小的本来是要禀报此事的,只是,云夫人说,昨日王爷忙了一日,不想王爷为这点小事费心,小的才……”
禹王登时勃然大怒道:“怎么,云夫人说的话顶用,本王的话就不顶用了!你们一个个一个个,就连门外守卫的军士也不例外!本王怎么说也曾经驰骋沙场,当年……”禹王此时瞥见管家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问:“昨日来的临小公子如今何处啊?”
管家无奈低头看着光洁的石板地面根本没有听见禹王的话,只以为他还在想往常一样发牢骚,心想:“唉,又来了。每次都这样,后来还不是什么都听王妃和二位夫人的?王爷这个妻管严,只敢冲着咱们发脾气……”
“你到底有没有听本王说话!”禹王的怒吼把管家的思绪拉回现实。
管家当即恭敬道:“小的以后必然唯王爷马首是瞻,王府诸事也必然禀明王爷。”
禹王此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每次他训完话,这位满脸不耐烦的大管家总要说这么一句,禹王也会因此心情稍霁,可是今天,禹王大吼道:“本王刚刚是问你,昨日来的那位临小公子去哪里了!没让你表忠心!”
管家登时有点心慌,毕竟禹王是贵胄皇族,虽未曾责罚奴仆,但是如果真的惹恼了他,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于是管家忙说:“王爷赎罪,小的实在是对王府忠心不二,至于那位小公子……”管家想起昨日夜惊鸿的吩咐,有些犹豫。
“既对本王忠心,便如实招来!”禹王这会儿真是怒发冲冠,想着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下人,重新树立他在王府的威严。
“七王爷昨日吩咐过……不让别人过问此事……”
“什么!?七弟才来几天,你们竟然听他的不听本王的!这……”
“王爷息怒,小的这就说。”管家担心禹王把自己气出毛病,急忙道:“小公子被七王爷吊在泔水棚里都有一夜了,还特地吩咐不让任何人放小公子出来。”
“这……”禹王想起初见临渊时,夜惊鸿和陆越飞对他的厌恶和警觉,沉了片刻道:“快,带本王去看看。”一时间,把要“重新在王府树立威严”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管家前方带路,禹王后方跟随,不一会儿就来到西北角的泔水棚,还未到跟前,刺鼻的臭味就冲得禹王险些去见了阎王,禹王连忙用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看同样不好受的管家道:“本王记得,这个地方之前没这么臭啊。怎么回事?”
“这也是七王吩咐的。如今,咱整个苏州府,怕是没地方比这里更臭了……”
“你们!唉……”禹王叹气,想了想,还是推门进了泔水棚。
一阵比刚才还要令人发指的臭味扑鼻而来,禹王差点背过气去,扫视一眼,只见,满目所及全是黑压压乌央央的苍蝇,若不是曾经在战场上待过,禹王早就不是干呕几口的程度了。一堆黑乎乎恶心得能让人吐出隔夜饭的污物之上不足一尺,挂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瘦弱小公子,只见他面色惨白,眼底发青,眼窝好似深深扣进去一般,嘴边此时还不停往外冒着酸水。
临渊在这里挂了一天,连饿带吐,早就前胸贴后背,如今是一点力气也没。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抬眼看,只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还骂着夜惊鸿的祖宗十八代。
禹王见这孩子实在可怜,说来奇怪,自从看到这可怜的娃儿,满鼻子的臭味似乎都没有了,禹王上前,不顾污物遍地,亲手将临渊抱入怀中,又令管家割断绳索,将他带离了这臭气熏天的地狱。
出了泔水棚,到了空气流通的地方,临渊好歹恢复点气力,望着禹王的双眼满含热泪,抽着鼻子道:“多谢王爷!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禹王心里一阵发疼,边轻轻抚摸临渊乱糟糟的头发,边柔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临渊咬着嘴唇,嗯了一声,便趴在禹王身上不肯起来。禹王叹气,对管家道:“把这地方赶快弄干净点,该处理的处理了,等七弟回来,让他来找我。”
管家应声,连忙吩咐下去。禹王则抱着临渊往自己卧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