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愁》归去来兮

21、第二十章

　　萧凝雨又回复了以前的样子，不断地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沉默寡言，终日望着那蓝色的天空发呆。陆澹像是热锅中的蚂蚁般着急，担忧，但是无论他怎么劝导萧凝雨，萧凝雨始终都是以沉默对峙。陆澹把长天弄哭，想借助于他的哭声来唤起萧凝雨，但萧凝雨似乎没有反应，他只是不断地看着他。
　　“陛下，您看王子殿下哭了，你抱抱他吧。”陆澹把孩子抱到萧凝雨面前，让他哭得一塌糊涂的孩子不断摇手踢脚。终于萧凝雨有反应了，他把孩子抱过来，让陆澹不禁地高兴起来。
　　萧凝雨抱着孩子，看着那红透的可爱脸蛋，心不断地抽痛，他知道是陆澹弄他哭……呵呵，将军利用朕还不够？连朕的孩子都要利用吗？难道长天也要走自己的命运吗？不如早点离去吧，这样至少不会一直生活在别人给你编织的梦里面，这样至少不会把心给了一个只是会利用你的人，这样至少不会尝到那痛彻心肺的疼痛。长天原谅爹爹……于是萧凝雨不断地收紧放在孩子脖子上的手，吓得在场的人魂飞魄散。
　　“陛下！”陆澹喊道，然后把孩子抢了回去；孩子胸膛起伏不定，不断地咳嗽着。“你疯了？”“啪！”陆澹怒气攻心地挥了萧凝雨一把掌，挥袖而去。
　　“呵呵——”萧凝雨忍受着那疼痛地笑着，心暗暗地道：怎么了？有了新君就忘了旧主。也是，现在的自己应该成为他的一个负担吧？但是为何知道他一直在利用自己，而自己依然牵挂着他？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为他沉沦，不能让他牵走自己的心，但是心还是那样疼痛。萧凝雨艰辛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埂埂的，鼻子酸酸的；他猛烈地挥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流泪。

　　* * *

　　自从那一天以后，萧凝雨越发忧郁，整天都睡觉。敏感瓘霓因为陆澹所露出的关心而产生疑心，她不断地回忆着与观察着陆澹与萧凝雨的一举一动，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于是这一天她找到了陆澹道：“官人，瓘霓近来看你总是忙于陛下的事情，该休息一下吧？”
　　“陛下近来反常的举动确实是让我忧心。”陆澹温柔地笑了，她是与他在一起的共同患难的夫妻，很多事情他都不会满她的。
　　“官人，你知道瓘霓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你对陛下的关爱也有点过了火吧？”瓘霓有点吞吞吐吐地道，这只是她的猜测，并不能肯定什么。
　　“瓘霓，你想说什么？”清除瓘霓有话想说的陆澹眯起眼睛，手不禁抓紧腰则的刀。
　　“官人，你我夫妻那么多年，我们从来都不用遮掩什么，你是不是对陛下有点……有点异样的感情？”说到这一点上，瓘霓不禁小声了许多，因为她害怕最后的答案。
　　书房沉默了，许久之后，陆澹吐出一口气之后道：“是的，我爱上了他。”他不想隐瞒瓘霓什么，因为她是他那么多年的知己。
　　“……”这一次轮到瓘霓沉默了，她不断地深呼吸着，想这样压下那股心痛。她知道她与陆澹之间是一种患难夫妻的知音知己的感情而不是爱情；但试问谁能够真的放开怀抱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别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男子。
　　终于瓘霓开口了：“官人，这有违天理。”
　　“我知道……如果我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难过……”陆澹露出忧伤的眼神。
　　听到自己丈夫在自己面前承认对另外一个人有感情是怎样的一种疼痛？瓘霓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崩溃了，眼泪也不禁地流出来。她爱陆澹，她喜欢他坦白与诚实的性格，但是她现在觉得他这种坦白是极度残忍的。
　　看到坚强的瓘霓露出这样沧然欲泣的样子，陆澹心里也很痛，他终究还是伤害了她；于是他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陆澹还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萧凝雨，于是受不了的瓘霓离开了，回她的家乡。陆澹在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也追了过去。
　　那一天黄昏把大地照得像变成黄金一般金光灿烂，陆澹缓缓地走进那个朴素的房间，看着瓘霓背对着自己织布，他知道她知道自己近来只是不原意理睬自己而已；他缓缓地走到她旁边，用那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背，然后道：“瓘霓，回去吧——”
　　房间除了织布机发出“哒哒”声以外，其余的依然沉默。
　　“瓘霓，回去吧……”回答他还是那“哒哒”的声音。
　　陆澹叹了一口气，他了解瓘霓，只要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无论怎样劝导都不会改变的，于是他站起来，背对着他依然道：“瓘霓，回去吧……”
　　没有任何回答。
　　于是陆澹走向门口在离开之前，他转过身凝视着瓘霓的背影，然后低下头道：“对不起——”他陆澹可以欺骗任何人，但是唯一不能欺骗的就是瓘霓，因为她把她的一切付出给他，而他无法偿还。
　　依然动着手织布的瓘霓，不知何时已经泪满眼眶，不断地地在被织出的布上。她不是一个不开阔的人，只是她对她的爱情有一份执着，她能够与别人分享他的身体，唯有那颗心不行。她知道她从来未曾得到它，但因为没有人得到过它，她知道只要自己努力，应该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他已经给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自己却痛不欲生，因为她知道只要他给了出去的东西，永远也会收回来的。
　　萧凝雨，好好地珍惜他吧……

　　* * *

　　刘邢一直都服侍着萧凝雨，这一段时间他犹如人偶般任人摆布；看着这样放弃自己的他，刘邢心里很气愤。想起那个在刑场上逝去的人，心仿佛被剥开般疼痛；为什么想活的人却要死去，而想死的人偏偏还活着。
　　于是刘邢走过去，打了他一个耳光。
　　“呵呵——”萧凝雨露出一个讥屑的笑声，现在连这个奴才都要欺负起我来了。
　　清楚萧凝雨性格的刘邢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样的笑声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挥了他一个耳光。“陛下，请您听卑职的话，听完后要坎要刮随便您！”刘邢跪着说道，“卑职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什么，但是您以为您这样子就能够改变一切了吗？您看看长天殿下，他还那么小，您就这样忍心把他留在这里任人宰割吗？陛下，即使您不为殿下着想，难道您的志气就如同低下的蚯蚓一般永远就满足在地下永远都不见阳光吗？陛下，难道别人认为不好或者不让您做的，您就永远不去做了吗？曾经有一个人对卑职讲过……讲过……”刘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心中涌起的痛楚，继续道：“讲过人即使翅膀断了，心也要飞翔。陛下，卑职求您醒醒吧，不要再逃避了。卑职的话到此为止，请陛下降罪。”
　　“……即使翅膀断了，心也要飞翔……”萧凝雨喃喃自语，露出一个凄楚的笑意，随后望向刘邢，而刘邢因为有了对方的反应而举起头看向那充满痛苦的眼睛，“但是刘邢……如果……如果……连心都被囚禁了，你要我怎么飞翔……”
　　“陛下！”刘邢终于理解了，原来将军对他的愚昧手段，把他的世界都锁在了这个小的院子，就像井底之蛙一般，看到的天空只有那么大，任凭他心飞得更高，还是在那片天空。原本以为这是陆澹这样做是对萧凝雨最好的，因为他不用为君主的事情而愁，不用为自己的无力而自责，但是忘了，再单纯的人也会对事物好奇，这样的过度保护会使萧凝雨窒息，这到底是错还是对呢？
　　“陛下，相信终有一天你会飞翔的；来吧，你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终于肯吃饭了，让刘邢松了一口气。
　　是吗？我有一天会飞翔的吗？萧凝雨边吃着饭，边看着窗外的蓝天，然后露出久久未曾出现的笑意，心说：那么我就要展开我的翅膀飞向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