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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生平·一朝醉醒行客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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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醒一醒!”
听见第一句话,安雅立刻意识到,出大事了。
“这是哪?”果然,环境完全不认识,讲话时语言不对,自己也成了个五六岁的孩子。
“这是澧县。”应声的是个相貌粗犷的男人,身边还有五名男女,穿得甚是清凉。
他问,“囡囡,你叫什么,爷娘哪去了,怎么自己一个昏在湖边了?”
“澧县是哪?你们是什么人?”安雅没敢编,能混江湖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那粗犷男人也不恼,反而一笑,揉着她的发髻:“我是丐帮帮主郭岩,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是好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信我。”
“我信你。”
于是,君山总舵就多了一只小小的丐萝。
十年后。
“小师妹!又偷喝我酒了吧!”
“没有!我没有!”
“你家二白都快在我家酒窖里泡成药酒了你还说没有!”
“它自己飞进去的!”
“扯淡!它一只鸟还会开锁了不成!还我酒来!”
“没了!还不出!”
“还说不是你?!”
洞庭湖水上,两道人影伴着水鸟轻巧地掠过,惊得鱼儿都跃出水面打起一朵水花。
十六岁,安雅告别师门外出历练,途径西湖藏剑,遇到了已经改名叶芳濯的赵子睿。
“你为什么改名?”安雅提着酒壶,翠玉棒斜指着他的咽喉。
“提醒自己啊~”叶芳濯倚在树上,手里把玩着坠在腰间的玉饰。
“你看,”他说,“别人叫“叶芳濯”“叶芳濯”,我听得恍若隔世,夜深人静之时再回想,我是谁,从何而来向哪而去,我就永远不会忘了我原本是赵子睿,就永远不会把这里当我的家。同样的,我改了用二少的名字,每当有人叫“叶芳濯”,我同样也会记得这不是游戏,是真的会死人的一个世界。”
安雅就叹了口气,道:“安史之乱呢,你想过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芳濯把玉牌一甩让它落回腰间,“我能找到的人不能阻止,能阻止的人我联系不到。真打起来了……逃是不可能的。就算我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但逃了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安雅也收了竹棒:“那,到时候你跟我走。我是丐帮,又是女人,我可以申请去做斥候。”
“你不拦我?”叶芳濯似笑非笑地乜斜着她。
“因为我也不会。”她倒了酒给他,自己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你们藏剑君子举身赴国难,我们丐帮也是义字当先。到底是十年,到底是盛世大唐,就算不是真正的历史……可谁知是不是庄生一梦?”
“哈哈,好!敬,盛世大唐!”叶芳濯扬声大笑,一身锦衣风姿卓绝。
“哈哈哈哈哈哈!”安雅也放声笑起来,边饮酒边道,“叶芳濯!我,安雅,今生绝不与你同生共死!”
叶芳濯夺过酒壶猛灌一口,“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只是……
睢阳十月,无米无粮无兵。睢阳不需要斥候,于是城头上的风半刻未曾停止,龙影奔腾呼啸其外,风雅的竹枝穿刺而出,夺走了无数性命。
“叶芳濯,你有字吗?”难得的喘息时间,安雅问叶芳濯。
“有啊,我都三十了,哪能没字。”
“字什么?”
“修远。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咱们好像一直是叫名字来着。”
“叫就叫呗~”
“可我想听你叫我小名,然后我叫你修远夫君~”
“噫!你可够了!”
“快叫,不然听不到了~”
“你、唉,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怎么就让你说蒙了,没直接接过粮车自己拖走,还让你跟着过来了。”
“嗨你还想那干嘛,快叫快叫!”
“咚!咚!咚!”
“战鼓?!”叶芳濯一翻身,抄起剑越步上了城墙,安雅疾行紧随其后,带着各派弟子相继跟上。
“攻城了。”张巡面色凝重,手中长剑紧握,“城中可战之兵已不足一千,敌军却有近万。安娘子,各派弟子情况如何了?能走的尽快都走!”
“走不了。”安雅直接答道,“都是身上带伤气力不足,对方近万大军守着,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那就战!”一个纯阳叫道,“贫道执剑而来,可不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
“战!”丐帮的兄弟同样大笑着,“丐帮的人可不只会喝酒,没有酒便以此战助兴,咱们一样能笑醉狂!”
“肯将碧血写丹青。”长歌拨弄了一下琴弦,“我长歌门的训.诫,可不是念念好听的。”
毒哥汉话还说不太利落,就招来了几只碧蝶盘旋在指尖,一声不出地看着他们。
“那就战!”叶芳濯自城头一跃而下,半空中朗笑着起了风车。
安雅带着龙啸落在他身旁,棒影掌势凌厉决然。
至德二年十二月的一个雪夜,天地寂静无声,睢阳城内只有寥寥的百姓在捡拾砖瓦木块,或噙着泪收敛亲故的尸骸,只极偶尔才会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泣音。
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坟茔。睢阳守军和援军的坟茔。有些遗体完整的被囫囵个埋下去,有些则尸首不全,便造了衣冠冢,还有些只能留个名姓,几十上百人刻在一块石碑上,叫每个来的人都不得不眯着眼仔细搜寻,才能找到心里惦念着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