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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一百三十平米的总经理办公室,豪华气派。
      会客区、休息区、办公区分割明确,甚至室内一角还有吧台,上面陈列着顶级洋酒。整片的落地窗座落在办公桌后,窗外是A城最繁荣的商业区。
      这里,是三十七楼。
      黑色真皮办公椅内坐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应该正看着窗外的景致,看不清容貌。
      “老板。”身后有人叫他。
      是个标致的男人,长长的流海要遮住眼睛,让人感觉阴柔。如果不是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最多二十四五岁。他的老板没有回头,仍旧出神的背对他向前。他又轻唤了一声。
      “查到了?”真皮椅中的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没转身。
      “是。查到了。”他恭敬的说,看着老板抵着皮椅的黑发。
      “很好。说。”
      他诧异了一下,攥紧手里的牛皮纸袋,难道老板不要自己看吗?昨天,他是多么急切渴望的要得到这份资料,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顾不得这些,他撕开封口拿出里面厚厚的资料,在老板背后念起来:
      “夏一允,二十六岁,公安高等专科院校毕业,从警八年,三级警司。
      父母都是警察,在她十二岁时因公双双殉职,被公安部追认为烈士。
      警校毕业后,留在B城公安局。
      二零零四年六月,自愿请命参战联合国维和任务,经过四个多月的培训,于同年十月抵达海地,二零零五年三月归国。零五年十月至零六年三月,又再次赴海地。期间,荣获两次个人三等功,一次个人二等功。
      二零零六年四月,来到A城,到目前为止一直在刑警队重案队。队长是林军。
      情况大致如此。”
      资料基本念完了,他的老板没有回应。看一眼窗外,天色渐暗,零星霓虹开始闪亮。
      许久,低沉的声音响起:“完了?”
      “是。”他答的干脆利落,看不见老板的神色,又说:“这里,有她的完整资料,还有,照片。从毕业到现在,恐怕还要您……”
      未等他说完,真皮椅已经正面转向他,他看清了他的老板。
      一贯的温文儒雅,英俊不凡。而现在,他只着了件白衬衫,袖口高高卷起到上臂。衬衫领口未扣,黑色领带松垮的拉下到第二粒纽扣处。在他看来,这才是他的真面貌,霸气而又不羁。
      这才是他的老板,宋睿尧。

      宋睿尧接过助手递来的大纸袋,一把拿出里面的所有资料,并示意助手坐下。
      他不看简历,只看照片。大概有数十张。从警校的毕业照,B城的工作照,维和临行前的离别照,到最近的生活照,免冠警服照。几乎涵盖了她从警的八年。
      他小心翼翼的从这些照片里搜寻她的变化:眉宇间的气息变了,眼神变了。阳光稚嫩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忧郁孤独,淹没了她的微笑。长发剪短了,现在连肩膀也不及。
      她叫,夏一允。她是一个警察。她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宋睿尧短暂的闭眼,似乎知道她因何而变,何时而变。
      “过程还顺利吧?风。”终于从照片中抬头看他的助手,郉风。
      郉风点头道:“是。没有阻碍,没人怀疑。很周全。”
      “你办事,我很放心。”郉风是他生意场上的助手,还是他的保镖以及,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是我的份内,老板。”郉风从不邀功。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私下,不用叫‘老板’,我听着也烦。”郉风不支声,宋睿尧看着,然后点了支烟随口带了一句:“很优秀。”
      他指夏一允。瞄了眼简历,她这几年参与破获了不少案子,有几件还是登报的大案。郉风收集的资料里,连案件的剪报都有。才一天不到的时间,他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可是,唯独夏一允的私人信息,少的可怜,从中找不出什么头绪。
      “萧慕。”沉默片刻,宋睿尧终于平静的念出一个名字,眼神骇人的对郉风开口:“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郉风心领神会,他比任何人都理解现在的宋睿尧。
      “我很抱歉。”只有这个,他无能为力。
      “历史信息也没有?”
      郉风摇头。
      “该死,一定有人封锁了消息。一定是他。”宋睿尧狠狠的吸了口烟,说:“派人,去B城。不管多远,明天就出发,没有消息不准回来。”
      心里暗暗祈祷:如果,“他”还没下手的话。希望,还没有。

      三年前,当他赶到五号仓库的时候,只来得及见那个人最后一面,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就死了。
      他一夜没睡。
      第二天清晨,他打开电视看《早晨新闻》,当场愣住。
      新闻里播报说:今天凌晨二时三十分许,位于城市北郊的闲置厂房发生爆炸,起火原因不详。公安消防赶到,立即封锁现场,初步排除恶意纵火。起火原因、死伤人数在进一步调查中。
      后来,这个案子被不了了之。
      真相就这么被掩盖过去。
      宋睿尧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离开的时间是一点三十分。仓库内有十几具尸体,数十分钟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枪击。他走后一个小时,仓库就爆炸了,这绝对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么,他是有幸目睹?还是侥幸逃过一劫?
      不久,他猜到了幕后黑手。但是,他没证据。
      还有很多谜团,他没有解开。

      他不能再这样。
      不能眼看要得手,却无功而返。这不是他宋睿尧的作风。B城,不是唯一的切入点,也并不保险。眼神一转,照片里的女人还在。她在,就是希望在。
      “风,昨天是五月三号。二零零七年五月三号。”
      “是。三年了。”
      “我们的夏警官,好像出了点小状况。”
      郉风不语,看见宋睿尧嘴角擒起阴谋般的笑。每当他这样笑,一个决定就产生,不容置疑,从不考虑后果残忍与否。而他,只能依命行事。
      “有老邱的下落吗?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
      “是,昨天接应他的人,我们一直有联系。”
      宋睿尧又点了支烟,拨了拨头发说:“好,放话下去,我们来安顿他。”
      “这……”郉风面露难色,这样做的话,等于惹祸上身,何况……
      “他是聪明人,知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不然也不会躲到那么显眼的地方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风,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可是优质市民。”
      不理会郉风的讶异,宋睿尧起身到吧台给自己和郉风各倒了一杯酒。樱桃红色的葡萄酒,产自法国科比埃区,由酿酒大师用传统工艺精心酿制,是他去年从法国带回来的。宋睿尧是惜酒的人,光收藏不足以满足他。上千上万的酒,别人拿来珍藏,他却开瓶细品。他觉得这才是乐趣。当然,女人,和酒一样,要尝了才知道。
      他呡了一口,问一桌之隔的郉风:“怎么样,品出什么味道?”
      “……我,尝不出。”每次他这么问他,他也总是这样回答。
      “好酒,要慢慢品。久而久之,你就会尝到水果的芳甜,还有,橡木桶的甘香。”
      这一次,宋睿尧表现的很有耐心,对他细心讲解葡萄酒的知识。看得出来,他的老板,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就在他们意兴阑珊的时候,郉风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简凝。
      他看了眼宋睿尧,迟疑的接起电话。
      “喂?……是……在……好。我知道。马上说。”挂了电话,他对宋睿尧说:“是简凝。”
      宋睿尧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她说要见您。您看呢?”
      “也好。”宋睿尧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思量片刻说:“通知她。凯旋饭店。”
      “是。”刚起步要离开,宋睿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给我联系王叔,明天我要见他。”
      郉风点点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门外,他拿起电话,迅速的查找到电话号码拨号,通知简凝见宋睿尧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简凝,是宋睿尧的女人,众个女人的其中之一。

      夏一允与林军一同坐在局长专用的小型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首席坐着局长,政委与三位副局长在他身侧依次坐开。
      这样的场面,一允在来路途中就预料到了,分明是要对她来个大会审。
      越是紧张的场面她就越提醒自己沉着,她表现的很好,至少在林军看来是。
      局长的开场白,还算客气:“夏一允同志,知道今天叫你来的原因吧?”
      “我知道。”一允答的不慌不忙。穿警服的她,看起来一身正气,衬托出她的另一种美。
      “那么,你自己检讨过了吗?”
      “是。我已经深刻检讨过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问题!你知道你的行为给局里带来多少损失吗?!作为一名多次立功的老同志,这种低级错误是你犯的吗!”一位副局长闻言跳了起来。
      没错,在这里,只讲组织纪律,不讲儿女私情,也不看你曾经有多辉煌。只有,集体利益高于一切,高于一切。
      接下来,夏一允被轮番说教,林军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整个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已近五点,天色暗下来。
      最后局长告知她:“你先回去休息一个星期。一周后,局领导班子会给你最终的处分决定。”
      她心里不是滋味,去留尚且不知,倒先剥夺了她工作的权利。此时的夏一允,有苦难言。
      与林军一同走出会议室,刚走到楼梯口,王局上前拦住她。他让林军先在会议室休息一下,要与一允单独谈谈。林军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眼神,就折回会议室等她。

      大约一周前,她才来过这间办公室,王局的办公室。那时,是理直气壮的要拿回自己的假期。而如今,他们的立场转换了。她将要领受的,是一顿责骂,无论他是作为领导也好,长辈也好。
      “一允,来,告诉王叔,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出乎夏一允的意料,沙发旁的王局,他是和蔼的。
      她瞪大眼睛,有些茫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从何说起。
      “是不是,你归心似箭,我太勉强你了?”他又问。
      “……不是。”
      “那,为的是什么?王叔了解你。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继承了你父母的事业,你是个有定力的孩子,没有什么能影响你工作。维和,那么艰巨的任务,你都坚持下来了,没道理一个逃犯就难住你的。”
      “……”
      王局喝了口水,继续说:“对王叔,你也遮遮掩掩不愿说吗?刚才那些场面上的话,王叔说什么也不信。孩子,你有委屈,大可以对王叔说。”
      一年多前,当他知道局里新来了一个叫夏一允的女警,马上就联想到他那老战友的女儿。果不其然,年轻漂亮的夏一允就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一允。他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谢绝。他要给她安排个轻松的职位,她也谢绝。他看到的一允,是坚强坚韧,极富正义感的,也是倔强忧愁的。他那时便想,小小的女孩便失去了双亲,那该是多残酷的事。但他却从未想过,今天的她会犯这么大的错。
      夏一允此刻也在自嘲的想:她不过也是个平凡女人,像其他人一样很容易的就被儿女私情左右了。她千辛万苦要忘掉的痛,筑起的墙,被轻轻的一拨,就掀起了。她的离开,也瞬间变得毫无意义。什么定力,什么委屈,她都没资格。她宁可受罚,那样才能让她心安。
      一允定定的看着身旁的王局,然后说:“犯错就是犯错,没有任何原因,不需要任何解释。”
      只见王局轻叹了一声。
      两人间的气氛很僵,幸好,王局的座机此时响了,他跑去接。
      “请讲?哦,是小郉啊。
      明天?可以,明天没问题。
      哪里哪里,地点你定就可以了……行,明天再联系。”
      夏一允漫不经心的听王局讲电话,没太在意,好在电话不长。
      她准备回去。
      王局也没再留她。只让她好好考虑清楚,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他。
      她道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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