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麦田》苏妲妲

5、三月麦田

　　有一次晚上和麦田在外面喝夜啤的时候，我无意说到了这件事，正好铭子他们有个兄弟也在广播站，对男方也极为不满。后来，铭子和麦田他们把男方揍了一顿。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和铭子、老马去吃晚饭，我是个不喜欢点菜的人，因为我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菜。麦田每次点菜都很照顾我的感受，也只有在这些小事上我才能感觉到他的体贴和细心。
　　天色还很早，大概八点多的样子，夜色才开始上演它们的剧情。我们四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麦田牵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握着我的手，温暖了冬日里的我。他总说我的手怎么这么小。因为我的关系他们便朝学校的方向走，这是第一次和麦田散步走回学校。宽阔的公路上散布着很多人，有一大群女生看到我和麦田，在我们身后窃窃私语着，伴随着欢快的笑声。麦田和我都听见了她们在议论我们。麦田很不自然，对我说走慢一点，让她们走前面。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从来没有人认为我们有哪里登对。只是别人也无法体会此刻和你走在人群中，温暖的街灯照亮我们脚下的路，我幸福的感受。只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只因为你是麦田。
　　差不多已经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铭子遇上了一个朋友，他和他女朋友非要拉着铭子他们去喝酒。麦田碍于我便推脱，我说没关系，然后陪着他一起去喝夜啤了。只是除了礼貌性的第一杯酒，然后我和他单独喝过之外，其他的酒都是麦田一并帮我喝掉了。在我们邻桌的正好都是广播站的同事，他们约着我们之前辅导员的助理出来吃散伙饭，因为她实习期满，马上就要走了。然后他们便一一过来和我喝酒，我喝了几杯，麦田便过来帮我挡酒，因为大家都认识辅导员助理，麦田和铭子便又回敬了酒。麦田，始终不愿看我喝酒，即使我酒量不错。他说有他在，怎么可能让我喝酒。
　　于是后来，我便很少沾酒了。即便是室友们过生日，我也没有想过要买酒来庆祝。也因为徐娅楠是滴酒不能沾一杯酒就醉的酒量，所以寝室里聚餐什么的也就基本没喝过酒。
　　期末考试全部结束，寒假在一片寂静中到来。人人都盼望放假，唯独我年年为假期发愁。一放假我便像大海里的浮萍，完全不知该去向何方。最后，我只得买了去苏州的火车票。很意外的是，麦田因为没买着回家的机票，只好买了到江苏的火车票，他妈妈再开车过来接他。我和他都是同一天晚上的车，所以正好可以一起走。和他一起离开学校，那种心情带着一点欢欣雀跃。我的，我们的大一第一学年，就这样被我们的双脚抛弃在身后，背后拖着沉重的行李，发出轰隆的哭声来。
　　老马也是当晚的车，他是河北的。我们很快便在火车站与先到一步的老马会和了。老马的车最早9点多，麦田10点过，我是11点多的。时间还有些早，我和麦田出去吃饭，天还在下着雨，似乎在预示我这场分别将会变成我的一场灾难一样。黑夜在哭泣，他，泪流成河，天河已经装不下他的泪，便下成了人间的雨。而人间的我满心都是幸福，我挽着麦田的手穿过人来人往的广场，从无数人的身旁走过，我红色的大衣下裹着一颗火红的心。我仰视着他，看得见他眼底全部的温柔。黑夜是神的伤口，从此以后，麦田是我的伤口。
　　老马走了之后，我和麦田在候车室里坐着。他开始看起他新买的书——《分手信》《被遗弃的人》，还有一本我忘记了书名。我看着那些书名，什么也不想说。在此刻这样一种环境里看它们，难免使我这样敏感的人不开心。于是，我便坚决不准他看。他拿着其他的书笑我，“那我看哪本？”书名一个比一个让人不开心。最后，他看了一会儿《分手信》，我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期间遇上两个他认识的人跟他匆匆寒暄了几句，他拿出手机玩了会游戏，觉得没意思，便看起电子书来。他拿给我看说：“这个可以看吧。”我看了看，点点头。
　　你能想象么，你的男朋友在分别的火车站，在你面前看一本叫做《被遗弃的人》或是《分手信》的书，那种感受简直无法形容。很早以前海子就说过再美的爱情也不像花朵。如果那时候我足够聪明就该明白在这个时刻，永远分别是唯一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结果。但是在爱情里，我们又有几人能明明白白的看清，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麦田这般的人，可以理智到使别人一直难过却一样不会变得感性做出什么为爱情冲动的事情。
　　火车开始检票了，他与我道别，我目送他离开。那时候其实我很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但是我没有。过了一阵子后，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火车已经走了，叫我别担心。没曾想这一去，便从此再不相见了。
　　整个寒假，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发给他的短信，他都没回过。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也不知道他的生活。在学校的时候，他不与我联系可以理解他是因为工作忙，学习忙，压力大。可是现在是寒假，他究竟有什么理由不理我呢。他对我说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很多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想理任何人，就算是他爸妈他也不会理。
　　有一天晚上，苏州的天空下着雨。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麦田，他痛苦的对我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们还是分手吧。”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叫文跃的女生，就算我再爱你，反正你也不会爱我。”我在梦里哭得很伤心，我很难过，却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放开我的手，转身离开我的世界，我没有挽留也来不及挽留。
　　苏州的那个夜晚，寒风肆虐，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也无视我的伤悲和痛苦。半夜里，我从悲伤的噩梦中挣脱清醒过来，那天晚上，我再也无法入睡。
　　我抱着绝望的心情给他发短信，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文跃的女孩子。他说不认识时，我悲伤的心才稍微得到了一丝安慰。但是，我的第六感向来比常人灵敏得多。那一个梦，便叫我认定了我们已然分手的事实。虽然那时候，我们分别似乎才十来天的长度。文跃这个名字是我清清楚楚从梦里他的口里听到的，连字都没有差，假使只是个梦，何以如此真实呢？果然，这之后，他就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那时候内心里其实早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结果，只是不免对他一句话不说就消失的方式感到痛苦。是谁说过的，这是一个不告而别的时代。如若分手也不会说一句分手的话，不告而别便是最好的方式。我不再幻想有一天他想通了会主动联系我，连着对他的期待一并埋葬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里。
　　三月所有的日子都为此而破碎了，为了一个喜欢不停思索的叫麦田的男人，也是三月唯一一个亲密的，第一个男人。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三月宁愿在明媚的春光中默默死去，也不要被埋葬在这无边的黑夜中，因为这黑夜里全是她的纯洁和她的伤口。
　　2012年的情人节，正好是我们正式上课的的日子。我一心以为只要他没有对我说分手的话，我们就还依然在一起。
　　我拖着厚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在情人节的前一天赶到学校。我内心的小幻想禁不住在这个浪漫的日子里变得蠢蠢欲动。我想就算麦田是个石头一般的人儿，也该被情人节的氛围打动而变得浪漫一点的。只是在我的暗示下，他一样岿然不动，甚至没有提过要和我一起度过。当时，我就已经绝望了。情人节的晚上，他竟然一个人在宿舍玩电脑，而全然不顾我。我们地下情一样的恋情，让我连情人节的一句情话也得不到，情人节的玫瑰刺，刺痛了我的肌肤。
　　顾明美在度过了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之后，一脸幸福的回到宿舍。大家都围攻她让她说了很多关于她今晚情人节的详细过程，那时候我并不多么羡慕，即使在这强烈的对比中。其实，我和麦田的恋情，从一开始就不被谁理解。没有一个女人会接受麦田那样的男朋友，不与你约会不与你吃饭不与你联络不会主动关心你一言半语，不与你逛街不会送你一件礼物不会牵着你的手在学校里散步，不会对外人说你是他的女朋友，不熟悉或是陌生的人全然只当你们从不相识。但是，他偏偏还喜欢你。
　　我也便在他的这种喜欢中，耗尽了我的全部，并且受尽折磨。
　　在新学期里第一次见到麦田，是在领取书本的时候。新书都是由班委去负责领下来，然后在班级上分发到每个人。我当时负责去教材科领教材，在清点数目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他。他是帮辅导员来具体处理事情的，我们辅导员手底下一共有五个班级。当时见到他因为长久的不联系除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外也没有别的感受。倒是感觉他比以前还胖了，痘痘也还明显的霸占着他的脸。
　　我没来由的想起有一次，约摸还是初秋不久的时候，我到另一个城市去看望我外公，那天，当我从火车站出来时，天已经黑成一块幕布。而且那时候，我刚刚发生过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因为容易相信人被人骗了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又被人强剪了一个特别糟糕的发型，心情不是很好。那时候，我在另一个城市，很难过。我给他发短信说我在什么地方，我本来想告诉他我很缺钱，可是我没有。我不想在这段感情里再牵扯进金钱来，这样只会使它更复杂。
　　他说：“在那里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沉沉夜幕下，我站在热闹的街道上，听街灯唱寂寞的歌。后来，是我的朋友林弯弯过来把等在她学校外面的我领走了。
　　之后，我有些变了，可能是受尽了太多的冷漠。我开始向铭子抱怨，向他控诉，我问他为什么麦田要这么对我。他给我说了很多，其中很多还是会向我说起他和杨鑫的事，还说他现在很幸福，还好我当初那么冷静的告诉他张怡和他不适合。我问他麦田是否爱上了别人，或者已经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铭子否认了我的想法，他说：“麦田几乎从不和别的女生来往。”这是好的消息还是坏消息呢，他不和其他女生来往，也没有与我有多少来往。所以，我开始与他的争吵，我只是想惹怒他，使他不要继续理智下去沉默下去。至少让我明白，他同样在乎这段感情在乎我，他也会因为爱情失去理智而感性一次。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向我说过任何关于我们以后的话，更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承诺，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把我放在哪里。
　　渐渐的，连争吵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他根本不会理会我的声嘶力竭，他更不会与我争吵，绝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在跟自己吵架。我便也放弃了激怒他的想法，这简直就是幼稚对他来说。我们便这样成为了陌生人，即使在同一个学校，也再也没有遇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