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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月麦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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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共四个人,他和他的朋友铭子、老马,我一个女生。他们都是北方的,在他们身边,我本身身高就不高,现在就显得更加娇小了。他们喝了很多酒,但是他们酒量和酒品都还不错,他的朋友要和我喝酒,我笑笑爽快的答应,因为我的酒量其实也还可以。他非拦着不让我喝酒,他说女孩子不要喝酒的好。结果他的朋友又逼着他喝了很多酒才肯罢休。我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人默默的在那里吃东西,他时不时便会帮我夹菜,问我吃饱了没有,说我长这么小一只要多吃点。
他说他们是他在这里最好的兄弟,我很羡慕。一个人难得有真正的兄弟朋友。而我是一个极孤独的人,我认识不少的人,可是朋友却很少。我跟我的室友们虽然相处融洽,但是却算不得知心朋友。我跟他们的心距离很远,始终有隔阂。我一直记得袁坤仪对我的第一印象。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我,就感觉我不是什么乖乖学生,时尚成熟,认为我一定是个混得开的女生。所以,他们也并不认为我是属于她们那类的女生。
之后,我们去唱歌。很奇怪,第一次一个人跟几个男生去唱歌,想来甚至有些大胆。铭子长得很帅,是那种高富帅的类型,唱歌也好听。老马就是一普通青年,没什么特点。我并不大爱唱歌,很多时候都是听。大部分是因为我唱歌不算好听的缘故。我推脱不过,只得唱了第一首歌,我唱的是《贝多芬的忧伤》,“无力哀叹谁的情绪彷徨结局被凌乱”好像从一开始就唱出了我和麦田的结局一样。
铭子点了一首《你是我的眼》,我和他合唱。唱完之后,我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思绪被翻搅,找不到呼吸的地方。因为在不久的曾经,我和一个男生从“比爱人更亲密”的关系变成了厌恶的陌生人,我们不是恋人,我们只是把彼此当做家人的朋友。他对我说过他是我的眼,等他带我去领略四季的变换。这叫我如何能不悲伤。我把头埋在膝盖上,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觉得有些荒唐。麦田停止了唱歌,蹲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了。我摇头示意说没事,却并没有抬起头。他不知所措在旁边,以为我在哭泣,安慰我说:“别哭了,有我在呢。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啊?”我想他一定以为我在为过去的一段不开心的恋情而伤心吧,实际上,我不是伤心而是想不通而已。然后,他把我搂进怀里,一边说着安慰的话语。
麦田在我耳边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语气里满是期盼和不容拒绝。我被他拉着走了出去,在外边慢慢走着,最后,我们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座桥头。四川向来四季不分明,成都的季节更是凌乱,你只能分辨出夏季和冬季。现在11月的天气跟寒冬其实相差不到哪里去。桥下的流水在月光的映衬下,惨白惨白的。水流声荡气回肠,迎合着车子的汽笛声,寂寞的唱它们的夜曲,城市的街灯和霓虹为它们伴舞。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说了很多话。我对他说了几件我的家事,大致勾勒了我的家庭是怎样一副支离破碎愁云密布的景象。我一点也不难过,仿佛这世界从来没有生活幸福的人。我向来对我的家庭没有什么多的奢求,也不因那些折磨而寻死觅活。他说他很想保护我,他从来没想过我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他说他真的很想保护我,不再让我受伤害。
当时的我,很清醒。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做到,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而不使他受到伤害。我以为让他看到我的身世,就足以打消他爱我的心,远离我。可是,我忘了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或是做的决定是不肯轻易放弃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大抵是他也觉得太晚了,于是送我回学校,铭子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回去。我和他走在学校里,深夜里路灯照着地面,显得格外冷清。他说他要走在我左边,这代表想保护我的意思。他把我送到宿舍时我就让他走不用管我。可是,宿舍的大门已经关了。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进不去了,一会儿他就出现了。我说你不是走了么,他说我一直都没走呢。我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我的室友打电话。徐娅楠、顾明美、袁坤仪都下楼来了,披着外套到下面来叫宿管阿姨,她们说担心我所以一直在等我回来。我和麦田在门外等了很久,最后很不幸,宿管阿姨今晚不在,许是回自己家去了吧。我们本来打算出去住的,却因为时间太晚门卫不让我们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并不为此感到难过或是害怕,也许是因为他吧。后来,我在他的苦苦劝说下去了他们宿舍。那是我第一次去男生宿舍。宿舍加他只有三个人,其他的都不在。
我和他坐在上顶楼的楼梯上,开始说很多话。他抱着我,怕用力弄疼我又怕松手我会不见。他说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也并不轻易向人表露自己的内心。我一直都记得他说他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说:“我必须要诚实的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两个人在一起,要有感情的。”他不依不饶诚恳的说:“我喜欢你就够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相信时间一长,你会喜欢我的。”“你自己也说了,感情可以培养。可是培养出的那是感情不是爱情啊。”我坚持道。
楼道的灯,发出橘黄色的光。寂静的空间,只有我们。他搂着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爱情。我要如何开口告诉你,我不是不愿意接受你。而是我不想这么轻易的恋爱。我可以把你对我的感情归于一见钟情,而我如果要对你日久生情,会不会太不公平?何况,那时的我,还是年轻存有幻想的,我们都渴望拥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麦田实在与此沾不上边。
麦田与我以前遇到的人都不同,也许是因为他是北方的而我们都是南方的缘故吧。麦田有些大男子主义,偏执,做事脚踏实地,有实际的人生观,太过于专注个人的目标,也比较固执,心中总是背负着很多的责任感,但往往又很没有安全感,不会完全地相信别人。早早就规划了自己的生活。看待爱情,情意的层面很少,具体的分析非常多。性格有着一丝不苟的精神、高度的责任感和逻辑头脑的严格控制。以事业为主,一切都从最现实的观点出发,并追求实实在在的结果。当然有很多是我从以后差不多两年的岁月里明白过来的。他实在是一个无趣而又不浪漫体贴的人,典型的摩羯座男生。
凌晨,我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喷薄而出的体温。我喜欢他的成熟稳重,博学多才。他早些年由于家庭教育的缘故,早早看完了三千本中外名著,写得一手好文章,文采斐然。真诚的爱情其实错误百出。那晚,我在开始的不情不愿之后又抵挡不住他的炽热,付出了我的初吻。我说那是我的初吻,他说也是他的。那晚,我们接了很多次吻,缠绵而湿润。他说他可稀罕我了,我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说我爱你,三月,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三月。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他突然从背后拥抱着我。我看着6楼外面的风景,天气很好,没有风。那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我感觉到安心,我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待在他身边,我就会没来由的觉得安心。我不知道当他从背后抱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他。
室友们都知道了我跟麦田的事,他们其实很早就打趣过我们,在他没有明确表白之前,就隐约猜到他喜欢我的事。在寝室里,我招架不住他们的拷问只好交代了我和麦田已经在一起的事实。
我并不常与麦田见面,我们的恋情就像约定好的,不刻意公之于众,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招摇过市,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上课期间不会见面,不会一起吃饭,不会约会,除了我的室友和他的朋友,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很快我又认识了麦田和铭子的另一个朋友,一个高高瘦瘦的广东男生,我和他认识其实算起来还是在学校的新生群里了,在群里曾经有过一些交流,还互相留了电话。我们都叫他小昭,跟金庸《倚天屠龙记》里的小昭同名,为此我还偷偷笑过。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跟麦田同班的女孩子,女孩子温柔的不像话,南京人,白白净净,像一只可爱的兔子。喜欢一些可爱的东西,整个人看上去还比较孩子气,没有一丝大学生的气质和女生的成熟。与她接触都是我们一群人在外面吃饭唱歌的时候,在KTV里面,她有些拘束,跟里面的人格格不入,麦田和小昭说她比较内向,叫我陪她玩玩。我主动和她说话,大抵是我的亲近她很快就把我当成保护伞,有些粘着我,连坐都紧紧靠着我。于是我们便成为了朋友。
后来小昭终于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只是没过多久,他们便草草结束了这段恋爱。他们双方的说法大致一样,彼此不合适。小昭说她有些太过幼稚和孩子气了。那时候我和麦田还批评小昭怎么这么快就和人家分手了,我并没有想过我和麦田的结局比这还要难堪得多。在我看来,因为爱情而在一起,没有感情用尽而分开已经是恋爱最好看的过程和结局了。
南方的寒流是什么时候席卷了这座城市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依旧很平常的过着上课,工作,吃饭睡觉逛大街的大学生活。冬日的气息,随着圣诞节的临近,越来越浓厚。我开始了一件我从不曾做过的事情,我向人学起了织围巾。那个时候徐娅楠总是开我玩笑说:“三月啊,你知道么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坐月子。”因为我只要有时间,我就窝在被窝里织围巾。我从小就讨厌毛线,也绝不肯穿一件毛衣。现在竟然打气毛线来,确实是一桩奇迹般的事。我打了很长一段日子,才终于织好了两条比较像样的围巾,一条是给我弟弟的,一条是给麦田的。
平安夜的时候,我把那条围巾和一颗苹果送给了他。我上一次去他宿舍,是一天中午,和他还有铭子、老马还有一个他的室友在那里吃干锅。因为不想出去吃,就点了外卖。更多的时候是我陪他在他宿舍里玩电脑,或者陪他看球赛,或者看些搞笑的视频和电影,但是我们没有多余的话语。
我去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在寝室里玩电脑,他一般看电影或是篮球比赛的时候,是不会理会闪烁的□□息的。我把东西给他,与他看一个视频。他忘情的吻我,强硬又温柔,我竟不知所措,只好任由他攻陷我的唇舌,好似他对我的思恋都化作了吻,要坚硬的深入我的舌底,融进我的心里,好叫我知晓我们虽然未曾见面联络,但是他的思念却一样深刻。
他的□□息里不停闪烁着一个女生的头像,他与她聊了起来。他告诉我她是他同专业另一个班的女生,又是怎么成为了他妹妹的过程。
她说她要来给他送平安果,就是苹果。他让她到宿舍来找他。不一会儿,我便见到了她。穿着一件红色衣服,短发,圆脸,高高胖胖的。五官没有突出的地方,脸蛋更是透出老气,皮肤不太好,干燥且粗糙痘痘也不少。但有一点,她的胸应该是不错的,目测罩杯大我好几个。她的语气很活泼,嗓门偏大,说话的分贝至少比我高了好几个。看得出她平常应该是活泼开朗的姑娘,傻傻的开心傻傻哭的那种。
麦田向我介绍她的名字,我早不记得了。然后介绍我说“这是苏三月。”估计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白我是谁了吧,名字反而没那么重要。
2011年的平安夜,我没有得到麦田的苹果只得到了麦田的吻。我唯一得到的苹果是李旭磊送给我的,李旭磊是我整个大学里屈指可数的朋友。那个晚上,我不能矫情的说我有些难过。我把自己单薄的身体揉碎进深沉的黑夜,双手揣在衣服兜里,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宿舍。那时候我只想起海子的那句“黑夜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