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惨将别,醉不成欢 ...

  •   萧辉推开房门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室狼藉。
      茶壶、花瓶、砚台、玉雕……,几乎所有能摔的东西都被扫倒了地上,满地的碎片反射着冷锐的光,如同一只只愤恨不堪的眼睛。
      他脸色变了变:“少爷,您不必太过于自责了。”如果是为了二小姐进宫的事,这样……未免也有些过头了吧……
      “呵……”黑暗里传来他一声哂笑,竟是令人毛骨悚然。
      “少爷……”他低唤了一声,那声极冷的笑令他隐隐不安。
      他大步走到他面前,将一样东西丢进萧辉怀里,抱着双臂默然地转身。
      萧辉摊开双手讶然道:“这不是军令吗?”
      “是么?”他反问,声音沙哑,“你不仔细看看么?”
      萧辉低头瞧了瞧那玉牌,也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沙沙地笑出声来。成色,质地都和原来同出一辙,没有任何打磨和磕碰的瑕疵。那么先前被他摔过一次而产生的裂纹,又在哪里呢?
      “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干的?”他再度转过身,凌厉的目光锁住他的面容。
      “如果是你,我给你个机会,请你把它还给我,我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你,你否认,我信你。”
      他的身边,只有萧辉整日形影不离地跟随,对于他的一切可谓了如指掌,失火时,也是萧辉去书房拿出军令的。他信任他是一回事,萧辉会不会背叛他又是另外一回事,要他不起疑心,很难。
      之前的震惊和恐惧被强压下心头,此时的他反而更加镇定和冷静。他把当日的情景仔细地回忆了好几遍,暗自揣度了一番,愈加感觉这一切,不大可能是萧辉做的。他跟在他身边多日,单是告发他意图谋反这一项,就足以令他家破人亡,他随时可以对毫无防备的他下手,没有必要等到这一天来大费周章地纵火,并且留下招致怀疑的把柄。
      萧辉没有犹豫,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属下没有做对不起将军的事。”
      “你起来吧。”他的眉头仍是紧紧纠结着,接过萧辉递回的玉牌,攥在手心里慢慢地摩挲。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幽暗的房间中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一同酝酿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悲哀。
      “那么……你觉得可能是谁?”他脑子里满满地全是这一个问题。
      高处不胜寒。他早已想不出朝野中多少人在明暗两道与他相左。每一张脸从脑海里浮现的时候,都有一种深切的寒意从骨髓里升起,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
      他太大意了,本应将军令那样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却一直不以为意地丢在书房里。火灾过后,因为一直在为她进宫的事情发愁,对火灾的起因没有深究,又遣退了大部分的下人,再想要重新调查更是无从下手。
      “恕属下直言,树大招风,将军以前树敌不少。若是为了夺取兵权或者伺机报复,很多人都有可能。”
      他点点头。他不知道策划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仅仅是遗失军令这一项罪名,就足够令他头痛的了。难道就这样地自认倒霉了,等着别人张狂地笑着爬到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吗?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少爷……”萧辉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至于那件事,还要不要继续做?”
      他蓦然一愣,想也没想地咬牙:“当然,为什么不?”他扯起唇角来,笑容如同高岭上经久不化的皑皑白雪,“事到如此,更没有退却的理由,而且,要办得越快越好。”
      萧辉行了个礼,退出门外。他的目光从窗外的残阳移开,不动声色地踩过地上的碎片,向着幽暗的内室走去。

      宫门缓缓地合上,将那抹碧绿色的身影同他隔绝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之前的笃定和坚持荡然无存,他的软化和屈服在她的从容淡定面前无地自容,就连解释和道歉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黯淡。
      如果不是发现令牌被掉包,也许他还不会那么快,那么快就低头妥协。
      皇命难违,于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情,他却有愧于她。他有义务补偿她,照顾他,让她过安稳平静的日子,让她远离那些明争暗斗、浊流暗涌,他拥有了世人敬畏的权力却仍然是力不从心。
      他站在那里,看着漆红的宫门关闭,卷起地面上些许的尘土,恍然有些明了。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力不够大,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而恰恰是因为他的权力过大,便那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众矢之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初是谁一手造就了他的过去,日后就可能是谁断送了他的未来。而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亦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周身沐浴在朝霞的暖光里,他一贯幽黑深湛的眼睛里也闪烁着点点琉璃般的光泽,只是此时流露出难以察觉的茫然。
      终于在不断的找寻中变得一无所有,因为丢失了自己就等于丢失了一切。

      他想了很多,比如说将假玉牌拿到各大古董店调查来源;将府中所有家奴抓回一一审问,无奈他必须在防范遗失军令的消息泄露出去,想出的办法被接连地否决掉,这件事也因此变得愈加棘手。
      在朝堂上,他泰然应对,不显露丝毫波澜,并暗中察言观色,私下里,他几次视察校场,监督操练,自己更是苦练武艺,广泛涉猎兵法,研习权谋之术,终日劳顿,直至深宵。
      当那些无尽的奔波劳碌和疲惫已成为他生活的全部,整颗都已麻痹了,从前深刻的恨与痛,也渐渐地消弥了声息,直到接到了圣旨。
      皇帝钦点他领兵出征,攻占南诏,意在强占其疆土,扩张本国的统治。
      大殷表面民殷国富,内里却是忧患重重,并不好应付战争带来的人力物力的消耗,南诏又远在彩云之南,越国鄙远,地势险要。里外看来,天时地利均处于劣势。而这些,在日益膨胀的欲望面前,永远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文武百官的各色目光中,他在军令状上按下了丹砂指印。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仿佛有什么重物被毫不留情地甩了上去。
      或许,奔赴戎机也是好的,至少好过在这里。一个军人,宁可在沙场上战死,化成河边累累白骨,也不愿死于尔虞我诈,宫庭争斗。
      只是他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曾经许下的承诺,恐怕早已被风吹散了吧。他说好只三个月的……然而那是战争啊,单单是行军到达那里就要数日,只要他一日不归,她便要空守那承诺一日,万一,万一他回不来呢?
      恐怕那时候京城里也没有季桐萱这个人了吧。他微微苦笑。

      “你说桐萱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呆愣地重复一句,顿时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深夜,七皇子蔚靖到诚王府找到他,进了门一开口便是当头一个霹雳。她不见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他一把推开窗子,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才使自己的神志变得清醒起来。
      “及云怀疑是遭奸人所害。”
      “奸人?”他转身挑眉,一双手在背后渐渐握紧。
      她入宫不过月余,何以招致“奸人”的谋害?蔚靖含糊其辞,明摆着已知是何人所为,却不愿对他坦诚相告。他一边隐瞒,一边来找他究竟意欲为何?
      蔚靖终于启齿,面色羞愧:“实不相瞒,是蔚翌。”
      听到这个名字,他反应了一会儿,头脑里才慢慢地显现出一个人影来。他和六皇子往来之交淡如水,并无任何过节,难道是因为……他?
      他抬眼,静静地打量面前的人,想着的,竟是那店小二对她说得那番神秘兮兮的话。
      他的目光蓦然黯淡下来,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她,担搁久了,他实在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
      在他面前,蔚靖极为内疚,一口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
      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不关你的事。”他不想让人看起来,他和蔚靖互相亏欠了对方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再深的愧疚也无法逆转回天,将她在此时毫发无损地送回到他面前,锱铢必较地追究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利用手头的人力,一方面派人时刻盯紧六皇子,一方面在四方城门设卡,对来往行人车辆逐一排查。敌暗我明,形势十分被动,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几天下来,仍然是没什么进展,不免令人焦躁起来。
      对方也许就是吃准了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寻人,才如此嚣张。可是找不到人,就算是他们把消息隐瞒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又有什么用呢?他凭什么能以为,蔚翌会因忌惮他的身份,而不敢对他的妹妹怎么样。他既然敢在宫中掳走她,恐怕早已经不知“不敢”二字当如何书写了罢。他又要拿什么,去和这样狠厉决绝的人去赌?
      他将头支在手肘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细碎的海棠花瓣簌簌地落了一地,从满园芬芳到花事已了,竟也不过是转瞬之间。他原本委顿的神色里顿时闪过一抹讥诮。

      “将军,京城来的信。”
      他伸手接过,一封封拆开,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浏览。
      信件会被拦截已算不得是一种阴谋,所以蔚诚的信,都会辗转两三次才会寄送到他手里,且每次中转的地方都会有变动。皇帝真正截获的信件,都不过是一张张掩人耳目的废纸。那个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也曾有被人摆过一道的时候。
      蔚靖当了太子,这个并不意外的结果,却是搅得他心里喜忧参半。
      当初是没有办法,才会上门请求他照顾桐萱,他的权力越大,她也会越安全一些。
      他不会否认,那个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说着两情相悦的男子,确实是人中之龙,然而有朝一日,他是否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君王,薄情寡性,浅斟低唱换了浮名。
      两情相悦,说的倒是好听,到那个时候,他拥有的太多,自然而然地,便不会珍惜。她若成为了他的妃子,今后的人生,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小撮灰烬,眉头渐渐地舒展开。
      展开下一封信,一眼遍扫到她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哑然失笑。
      仍然是简短的问候,甚至有些生疏客套,连自己的生活,也是蜻蜓点水般地一笔带过,但毕竟是——家书啊。遥远的江北,写信的那人是否同他一样,在深夜提笔时冥思苦想、犹豫不决,将千言万语化成二字珍重。
      从前,没有更多的交心,现在,亦没有深深的想念,也许是因为身体里流动着相同的血液,每每嗅到那清新的墨香,心底最坚硬的那个角落也变得柔软起来。
      总还是有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真心地记挂着他,成为长久以来他心里唯一的满足。
      “二小姐说了什么?”
      他微微笑了笑,答非所问:“萧辉,明日,你启程回京城吧。”
      “二小姐出事了?”
      他怔了怔:“没有。”
      “可是……”萧辉面露难色。
      他明白萧辉的意思。敌方的兵力不容小觑,实战又远比想象中复杂多变,此时适逢战事吃紧,对他来说,萧辉这个心腹和得力助手不可或缺。
      “算了,等过些时日,我亲自走一趟。”他将信纸整齐地叠好,揣进怀里,轻轻抚过怀中为数不多的几封书信,口气平淡如水。
      萧辉抬头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就目前的局势,你觉得我们赢的可能性有多大?”他蓦然地变了脸色,闭上眼睛,弓起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萧辉低头想了想才说:“对我们的种种不利渐渐显露出来,所以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依将军的意思呢?”
      “不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而是完全没有把握。”
      悲观也好,懦弱也罢,都不足以将他心头那种强烈的预感排挤出去——似乎有什么尚不为人知的阴谋,从他在军令状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如一团寒冷的空气,悄然潜伏在他的身边。

      落日熔金,映得他的眼眸里如火嫣红。在伫立的凝思中,直到黑云淹没了月色。
      白日里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骏马长嘶,筚篥哀鸣,狼烟在山头升起,矢刃在石间摧折,旌旗横倒,断肢遍布,流血漂橹,死尸相撑,战场上的一切声音归于沉寂之后,只有红了眼睛的野犬在吞噬谁家的“春闺梦里人”了。
      夹杂着沙砾的西风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痛,仿佛是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他本应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却始终无法表现出应有的平淡。
      一片片血污终究会被暴雨冲刷,一具具白骨终究要化成一缕幽魂,将自己脆弱卑微的生命尽数奉献给国家,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一抔黄土,还是……千里孤坟?
      往昔,围坐在篝火边同分麾下炙的那些鲜活的生命已经不复存在,不知是因为生命眨眼般地消逝,尚未来得及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还是因为历史本就遗忘了他们,哪怕是一个寥落的名字。
      有多少人昨日泪洒家书,今日已血溅疆场,而京城里的一隅却终日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燕舞,想到这里,心里有什么地方不留情面地碎了,只余难以言表的凄凉潸然而落。
      戎马之人,虽然深知过的是刀口舔血,提头卖命的日子,活一天遍捡来了一天的命,亦是会惜命惧死。没有人能够不怕死,然而恐惧却并非全部来自死亡本身,而是,偶尔想起生活和命运的种种不公时,睁着微微酸涩的双目仰望长天,用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感叹:
      生命本不该如此轻贱。
      萧辉走过来,一时间没有说话,在他一旁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唤他去吃一天以来唯一的一顿饭。
      有兵士取了烤熟的肉串递给他,他知道这是什么,这里条件艰苦,将死马割了皮放在火上烤熟了吃,总好过嚼面饼和青稞。
      机械地咀嚼着,将没什么油水的肉咽进肚子里,单是这样,竟令他感觉到疲惫不堪。对面的几个士兵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大胜而归时要去哪家青楼找女人,言语措辞粗鄙不堪,心下更是一阵烦躁翻涌上来。
      为什么任凭自己怎样努力,还是那样的软弱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令牌丢失,看着他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看着战事朝着越发不利的方向发展。
      在一次失忆后,连同自己最为倚的才干和能力也一并丧失掉了。好在这些都有心腹萧辉帮他隐瞒,替他打点,可是到了今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去继续维持着稍纵即逝的假象。
      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季桐安,是否在那一次坠马时已经死了?那些殉国将士的血,是否终究是白白地流了?没有真正的军令,他连自己调遣援兵的能力都没有,这样拖下去,等待着他们的似乎只有全军覆没,死路一条。
      眼前的篝火渐渐模糊起来,耳边嘈杂的叫喊也渐渐茫远起来,篝火的烟尘窜入他的口鼻,竟是是和梦里一样的熟悉气味。

      如果不是在后宫的陋舍中见到消瘦憔悴的她,他不会一眼洞穿他们兄妹二人的命运。只是一瞬间,便足以令他将这大半年来的遭遇串联起来,接踵而来的那个念头,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开了混沌沉寂的黑夜。
      以为走出了宫廷,就是远离了浊流暗涌,显然,是他太天真了。
      他忍让再三,他机关算尽,终是躲不过,也敌不过那一次次恰到好处的“巧合”。他恍然有些明白了,当初一手造就了他的过去的,现在将要毁掉他的未来的,是那个人,是权势功名,也是他自己。
      之前,或许他足够的内敛,足够的平庸,或许他足够的精明,足够的狠厉,今日,都不会一步步走到这样的结局。
      为时已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接连不断的抗旨,终是磨光了那个人所有的耐性,使得他如此急不可耐地削权弹压,甚至赶尽杀绝。这样追溯起来,也许早如那次坠马,就不是单纯的意外。
      招兵买马,劳民伤财,换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场骗局,如果说那个人不惜砸下血本,只为稳坐那把龙椅,那么将罪名和屈辱脏水般地泼到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还要用什么来粉饰自己的行径呢?
      一想到她,他的心便倏忽一紧。若仅仅是囚禁也就罢了,偏偏还下了药来折磨她……
      看到她在他怀中痛苦地呻吟,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恨意像是血液中翻滚的气泡,纷纷涨裂,一心便想冲到殿上取了那狗皇帝的性命。
      他不仁,那就别怪他同他撕破脸。困兽之斗,尚且奋力一搏。他要他知道,他季桐安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却要让他在亲手拔除的时候也感觉到切肤之痛。

      心,乱了。
      连着气息和脚步也一同慌张起来,驱赶着他,落荒而逃。
      策马在漆黑的小路上狂奔,任由迎面而来的秋风将周身的燥热化成一股冷意,意识也由迷蒙转变为清醒,那些羞愧,愤怒和隐隐的恨意在他的头脑里编错纠结。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如惊涛拍岸,卷起了他心湖的千堆雪。
      早已忘记,俯身低头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有种感觉,仿佛从身体里抽离出第二个季桐安,在对面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冷冷地笑。而眼前,过往点点滴滴的暧昧不明的情感结扣全部被打开,猛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是爱她的。
      而那样一个爱字,纵然曾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只是水中花,怎么能开?那对于他们,对于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也是谁也背负不起的沉重。
      他们之间,横亘了生与死,名与利,横亘了蔚靖。
      更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哥哥,这是生来就不会改变的事实。
      这些都不是一个爱字可以一笔勾销的。
      很不公平呢,是不是?

      劫数难逃,生死未卜,本不该再去想这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待到回到军中,已是几日之后,他往返于京城的这七天来,南诏发起几次小规模的反击,双方仍是僵持不下,谁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反而是突然而至的蔚靖,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说话的口气里,似乎有几分嘲讽行军时主帅失踪的意思。
      他闻听,当即心下一紧,下意识地问道:“不好的消息?”
      “是。”他涩涩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纸信笺,“大哥的密信,下月初五,桐萱被送往南楚和亲。”
      他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因此并未流露出错愕和慌乱之情。
      他这次回京城,关于此事,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想来也是皇帝将此事封锁得滴水不漏。他战死,她远嫁,也许已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吧。
      “我受大哥之托将这件事告知于你,二来,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此时还要得到你的帮助。”
      “帮助?谈不上。”他淡淡地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而已。
      “看来,是非走这一条路不可了。”两人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他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反问:“太子爷不怕么,父子反目?”
      “怎么不怕?”蔚靖自嘲地一笑,立刻又收敛了神色,“但那也要看为了什么,为了谁。将军呢?”
      “我……“他微微一哂,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男子严肃认真的脸,目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他和他,并肩站在同一个起点,望着的,却是不同的终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惨将别,醉不成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