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 郁琼篇》langyaya

5、灯会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尽情舞动的身子停了下来，郁琼微喘着气，摊开手掌接住一片跌落的枫叶握于手中。

　　“完了？”天之云意犹未尽，他有些不敢置信，那舞很美，可那跳舞的人更美，那时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令人震撼的美。那刹那他有些明白了南馆为何比妓馆更令人趋之若鹜。

　　“完了。”他开口，深沉悦耳的嗓音有种悠扬的意味。

　　话音方落，一阵悠扬的琴音穿过层层林木传来。

　　郁琼抬首淡淡一笑，目光从天之云身上掠过，慢慢说道：“林中有人，我们走吧！”言罢率先往林外走去。

　　林中看来不是平凡人，若不是这琴音，怕是到最后他们都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此，走为妙，省得麻烦。

　　“好！”

　　琴音由远及近，渐渐地停留在了耳畔。

　　“留步。”身前挡住去路的人脸覆面纱，但从装束上看是位佳人。

　　小巧的足裸露着，在摇曳戈地的绯色长裙中若隐若现，纤秀如莲。身前抱着一把古琴，看起来该是有些名堂的琴，上面有些许断纹，记得丹凤说过断纹是琴表面上因长年经风雨和弹奏时的震动所形成的各种断痕。而一般来说，琴不过百年不出断纹，可见这把琴的不凡。

　　郁琼有礼作揖，“姑娘有事？”

　　那女子看了郁琼良久才缓缓道：“公子的舞……很美！可这舞只能跳给谁看，公子难道不知吗？”语音轻灵如暖玉。

　　郁琼挑眉含笑，眸色淡淡。

　　「郁琼，学不会也没事，只许跳给我看。」

　　「不是凤求凰吗？」

　　「那个……还有你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郁琼嘴角微扬，眼底笑意却浅淡至极，悠然道：“进了这林子便有些忍不住了。”

　　女子盈盈一拜，道：“来日方长，希望能再有机会一睹公子舞姿，告辞。”话音一落，身姿如白鹤倏然远去。

　　“郁琼，这舞……”天之云上前一步，试探的问道。

　　这女子来的蹊跷……

　　郁琼抚着手中的枫叶，语声不疾不徐异常和缓，“没什么特别的，是楼中人所授，想必有些忌讳吧！”

　　一路慢行，恰好赶在灯会的当日到了樊城。

　　申时，天色微暗，晚风送来仲秋的凉意，丝丝清香，沁人心脾，十里之外，犹可闻之。

　　“这是木兰香了吧！”郁琼深吸一口气道。

　　天之云煞有其事的嗅了嗅，淡笑道：“的确，淡雅如白木兰。”

　　循着这阵香气，他们来到了一家酒楼，名曰天穹楼。楼前的植有几株白木兰，刚步入酒楼，便有小二哥迎了上来，殷勤道：“客官来的可真是巧了，今晚樊城的灯会可定要去看看。”

　　郁琼轻笑几声，“你可是店小二，不应该介绍菜色吗？怎么一开口便提这灯会？”

　　小二哥一边领着二人往里走，一边说道：“客官有所不知了，樊城的灯会历来便是由我们天穹楼举办的，到了晚间这可就是售卖灯笼的地点了，其他的街边摊贩摆的灯笼，都是为了照亮这街这路的，要想买灯笼只能到天穹楼来。”言语之中尽是得意。

　　“哦！这老板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天之云笑道。

　　“那是！您坐。”小二哥拿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板凳。

　　郁琼立在一旁，望了望边上，人多了些，缓声道：“找个靠窗的桌子吧！”

　　小二哥抹布往肩上一搭，爽朗的笑着，“好叻！楼上请。”

　　郁琼一身浅翠色的袍子，浅淡的青翠之色，在浅淡的日光下看来透着几分清雅，也存着几分艳色，悠然坐于窗边，他正端起茶盏，便察觉了楼下有人正探头往上瞧着他。

　　难道是丹凤他们，怕他出事安排的？放下茶盏，他还未来得及去探究，对坐之人已淡淡的朝下扫了一眼。青玉便起身往楼下而去。

　　郁琼扬起嘴角，为他杯中添了些酒，“这个地方也会碰到熟人吗？”

　　天之云眸色一沉，“熟人是指何种人？”

　　郁琼目光闪过笑意，难道他介意他的身份？

　　“认识我的人，不然...云以为呢？”

　　望着面前的这个人，一身清雅谦和，神情悠然的笑着，他若是说出来恩客两字，不知道他是否会闻之色变，变脸这回事，他倒是有些好奇了，便打趣道：“恩客……”有时候好奇心就是该这么直接的问，藏着掖着伤身。

　　本以为郁琼会生气，或者变脸，却不料他只是一笑，端起面前的杯盏抿了一口，道：“心有灵犀么？我确实指的是恩客。当今世上能和我算得上熟人的也只有这么一号人了。”

　　天之云桌下的手紧握，面上的表情淡淡，“看来郁琼要在教中多呆上些时日才好。”心里却是怒火一片，一句揶揄的话却不料他直接接下了，还如此的理所当然，让他生气莫名。

　　听着那骨节因用力而发出的淡淡声响，郁琼有些意外，望着他平静地脸，道：“确实，呆到他们全忘了我便是够了的。”

　　闻言，天之云的脸色和缓不少，甚至为郁琼布菜。

　　郁琼吃着天之云夹来的菜，有些苦恼，有些无奈，此刻他还真是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不等他吃完，青玉便已回来了。

　　“公子，那人只是惊艳郁公子之貌，而凝神观望罢了。”青玉话音一落，郁琼轻轻地微笑，果然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饭后众人便各自歇息了。

　　一下午过去，郁琼呆在自己的房里未曾出去，躺在床上小憩。夜色逐渐深沉，郁琼幽幽醒来，找了小二哥抬水沐浴，此刻已是入暮时分。

　　沐浴完毕，郁琼去了前院，此刻桌椅什么的已然消失，原本放着桌椅的地方全是各色花灯与满满的人群，大开的门前还在不断的涌入。

　　“我们也该凑热闹去了。”不知何时到来的天之云凑到郁琼的耳边缓声说着，青玉等人随侍在旁。

　　郁琼往边上移了移，蹲下来拿起地上的一盏荷花花灯，“那便走吧！”

　　除了郁琼手上拿着一盏花灯外，众人皆是空着手的，想必天之云早已吩咐不许带着兵刃了，如此良辰带着那冷冰冰的东西也确实不太合适。

　　夜色之下，大街上喧闹熙攘，看人群的方向，多半都是往灯会而去的，难得的灯会就是连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千金闺秀都在丫鬟和护院的陪同的下走在了街上。

　　各处红红绿绿的花灯悬挂着，不远处的桥上也悬着无数，颜色闪耀。今日月色并不明亮，云层厚重，却越发显得那些彩灯耀眼起来。

　　两人并肩而行，穿梭在人流之中，身后的护卫尽职的紧紧跟随，郁琼看了看往来的人流，又瞧了眼身后的青玉。

　　郁琼眉眼微扬，行至桥边转身看向众人，天之云站到他的身侧，问：“怎么了？”

　　青玉等人随后而至。

　　将自己手中的花灯递到青玉的面前，“给你，好好去逛逛吧！”

　　青玉抱拳道：“属下……”

　　天之云打断青玉的话，“去吧！”

　　青玉有些迟疑，郁琼拉过青玉的手将花灯放入他的手掌里，“放心，你们教主身边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帮你看好他的。”

　　青玉仍是一脸不愿，天之云拍着他的肩道：“青玉，这是命令。”顺便拉开了郁琼的手。

　　青玉这才应了声，提着灯领着身后的众人退下，朝着人多的地方去了。

　　青玉等人离去后，郁琼便往桥上走去，只觉在他背后沿之外也悬挂着不少灯盏，却反倒令桥上增添了朦胧的昏暗，只有探首往下，才可瞧见大片的璀璨斑斓。

　　靠在桥的围栏上，郁琼望着水中花灯的倒影出神。

　　“不是想逛灯会吗？怎么反而在桥上发起呆了。”天之云轻笑道。

　　郁琼侧首望去，清淡的月色在郁琼的脸上镀上一层暖光，“只是想看看罢了，也没有特别想逛的意思。”他对花灯的兴趣并不浓，只是想瞧瞧灯会是如何的。

　　天之云眉目含笑，缓步上前，他微微俯下身，如墨的长发轻轻地拂到郁琼的脸上，“既然来了，便四处看看吧！不然不就白走一遭。”在郁琼身子往后倾去的同时，他起身望了望四周，满意的点点头，“那边人挺多的，我们便去凑个热闹。”

　　郁琼随着天之云往桥下走去，不远处有一排排人围成了一个圈，等他们到的时候，只听到一句淡淡的叹息，“……这樊城的灯会便是这般来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圈内是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此时老人慢悠悠的起身，拄着根拐杖前行。

　　郁琼平静淡然的立在一旁看着老人，天之云眸色一转，上前挡住老人的去路，恭敬有礼道：“老人家可以再说一遍吗？”

　　老人家打量了天之云一眼，“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何必强求呢。”说完便绕开天之云继续前行。

　　何必强求……可他放不开。

　　郁琼低掩眉睫，苦笑道：“不到最后怎能死心。”低抑的声音掩在清冷月华下，余音渺渺，“谁又能……让我忘了他呢……”

　　那悲戚让闻者伤心，几乎都要落下泪来，老人离去的脚步就这么生生顿住，他回过身，“自古情字最伤人！樊城每年的十月便会举行灯会，不同于七夕之类具有寄情之意，而是纪念。只不过时间一长便也成了鹊桥般了。”

　　闻言，郁琼收敛心神，懊恼不已，怎么就因一句话而影响至斯，压下心里的悲伤，心念流转，“纪念谁？”

　　老人抬首望向桥岸的花灯，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一个寄住在花灯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