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y的畅想录》秋漓

1、握在手心的仙人球

　　玫瑰带刺，但因为它非常美丽，所以还是会有很多人，忍不住握在手心。而手心里的仙人球，明知会被刺痛，还是掩埋理智，欺骗地说，我小心点，可能就不会有事。你看，那细小的刺伤不了我，这是最透彻的作践。最细小的刺，最容易被人忽略，当它入肉时，也最难剔除，连绵的痛楚，最难言语。你可曾，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是sany，标准的南方姑娘，温文尔雅。这是大多数人对我的第一印象，也对，也不尽然。
　　后来我在那座北国的城，举步维艰的时候，有一次和小李聊起我对南北方的差异的看法。我说我觉得北方人很规矩，其实并没有那么大方，我不是说行事。我是说这一座北城，给我的感觉，更沉稳，醇厚，耐人寻味。而我的南城，更年轻，活力，我们是狂妄不羁的。
　　是的，我是狂妄不羁的，才会一直把仙人球握在手心，它甚至一点都不美丽。

　　人生中，总是有那么多事，那么奇妙。宁先生离开一年的时候，我得到一个机会去见他，是近在咫尺的机会，而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
　　那年的“云烟杯”摄影展设在了北城，报社原先派了小林跟进，跟我没多大关联。可能是一个多事之年吧，先是投资方破产，再来作品的抄袭。小林还没出发，影展已经被炒得沸腾了，没能在第一时间报道，这时再跟进也如同鸡肋了。小林比我辈分高，居高临下的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我。

　　和我想的一样混乱。我刚到北城，被呼啸而过的轿车溅了一身泥，欢迎还是告诫？
　　报社在这边的据点，简直形同虚设，接头的人，青天白日的，竟然会中途失踪了。
　　投资方发布了中断项目的声明，并拒绝接受访问。按着地址找过去，门外十几个保镖屹立，十里开外都不得靠近。
　　再来那副涉嫌作假的作品，不翼而飞了。这个消息是南城的同事call过来无意间聊到的，而我正在事件的案发中心，北城，一头雾水。
　　刚到半天不到，强力炸弹不断向我砸来。我没有晕头转向，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无力招架，只是来当替死鬼。来都来了，就这样吧，我却是没办法做到的。
　　“喂，你好，这里是cherish画廊。”
　　“你好，我找南炎，我是他的……

　　和他的性格不同，南炎的画廊开得金碧辉煌，迂腐不堪。十几米的廊道，挂着国家级以上的画作，旁附的得奖简介却远比画本身更绚丽。
　　他的秘书一路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十分恭敬地请我坐下，端茶送水，临了，一个75度鞠躬，“sany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南总刚开完会，正赶来，请您务必等下南总，麻烦。”
　　我不是大领导，也没有过硬的后台，被这么恭敬的对待，实在让人浑身都不自在。我坦诚，路上失神了一会儿，想着要怎么放低姿态，讨好南炎。
　　最后一次在南城见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我一直记得，是比失望更绝望的眼神，很受伤了。就如他所说，我这个人，太自私了，还自以为大家都这样。来到北城才知道，无论在哪，我永远都是他的座上宾，他一直都会包容我。

　　南炎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的杂志翻到一半，他向来不会让我久等。他还是老样子，风度翩翩。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干嘛。”不同于之前的秘书，他倒不客气，坐在对面都不看我一眼，不欢迎似的。

　　“我想让你投资今年的云烟展，然后由我全权策划，我要接下去所有关于影展的第一手消息，都是从我这里散布出去。”

　　“哇，你还真会狮子大开口。好。但是，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感觉累了，没有力气拼命了，你都那么大能耐了，就让我走下后门吧。”我实在是累了，我听到我的声音，像是喉里哽了棉花，低沉地，“红兰又给我打电话了，在我刚离开南城的时候。你说她想做什么呢，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她还不放心那可怎么办呢。她就那么关心我，我一离开南城，她就那么按耐不住了。宁先生在北城，红兰说的，我原先不知道的。”

　　“好。就按你说的做。”南炎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年轻气盛时将一切燃成了灰烬，所幸我并没有失去所有，现在才可以酸鼻子感动。我的南炎，所幸你还是我的南炎。

　　找南炎帮忙，这次我打出的可不止一手好牌。南炎和我从小一起长大，陪同的还有云烟杯对我的羁绊。云烟杯是南炎的父亲创办的影展，为了纪念他对南炎母亲的爱情。“往事一切有如云烟，惟有我们相爱。”这是影展最初创办的宗旨，很唯美的故事，却不是始终。
　　南炎的父母的确有一段羞煞旁人的过去，也是青梅竹马。后来，南炎的父亲在他名声大起时，出轨了，接着南炎母亲在一次争吵中出车祸去世了。南炎的父亲一夜白头，青丝无存。就此举办了云烟展，展览了南炎母亲54张摄像，纪念他们认识54个年头，就此隐退了。（以后影展除了每年展览那54张照片，还会从全国甄选合乎主题的新人作品展览。）
　　第一届云烟展剪彩那天，南炎在展厅外，将自己的拳头弄得血肉模糊，咬牙切齿的对我说，无论我们以后走到什么关系，绝不会待我如斯。
　　南炎除了是他父亲的儿子外，和云烟展没有任何联系。这一次，为了当年对我的承诺，他还是接手了影展，只是要求将展览设在他的一栋私宅里。
　　我去看了场地才知道为什么，这并不算是一栋宅院，更像一栋迷宫，或者就是迷宫长廊。是根据一张我无聊时作的草图建造的，我没想到他会让它成型。因为那是我为宁先生画的，他是我关于云烟展的另一个羁绊。

　　我是在4年前的云烟展，认识的宁先生。他是那年新人区的赢家。我对那些并不感兴趣，只是替南炎去尽职。
　　我们没有浪漫的邂逅，他没有帅气无比的外表，或者贵族般的气质，声音是很好听，这还不足以吸引我。那时我就要离开展厅，他正在讲解作品，我认错了他身旁的人，收回视线时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笑容，如沐春风的，眼角都笑了，我就再也挪不开了。
　　南炎母亲去世后，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压抑。很久没有那么纯粹的笑容，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了，我非常嫉妒，嫉妒那个笑容，那个人。

　　和南炎商洽好，我立刻就在南城报的网站上，发布了南炎筹办云烟展的消息。第二天的报纸，南城报也是第一手跟进，整整做了三个版面。北城的各大报行，又一次沸腾了，手脚忙乱。
　　“小李，电台那边怎么样了。”小李是南炎的秘书，我需要一个助手，南炎就将她派给了我。后来小李成了我在北城最好的朋友，就连我又一次和南炎闹翻，她都一直在照顾我。
　　“都弄好了，放心吧，sany小姐。”
　　直到影展开幕，北城的各大电台，将不做任何解释，每天中午循环播放一首匿名曲子。是我做的曲子。曲子的旋律，和迷宫布局一致，跟着曲子，就可以走完整个迷宫。
　　这么做，当然不是想无私的分享好音乐。

　　今年所有参赛的选手，收到的邀请函里新添了一点，被要求提前到北城，进行一个秘密培训。
　　展览这天，所有的选手将会引导参观者入场。选手可以自由介绍，推荐自己的作品，这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或许还会给什么人留下什么印象，生活大不同了。
　　只是有一个人，若是有人自带相机，就让他自行入场。所有的媒体都是展览开始前，就安排到内场了，走廊是不允许拍照的。我也不确定，若有人，这个人会不会是宁先生，我在赌。我在赌他还会在中午听一会电台，我在赌他还记得这首曲子，我在赌他会来。

　　我被小李叫去看新人奖公布时，宁先生还没来，展览已经进行一半了。南炎不愿做太多投资，展览从以往的三天变成一天，结束后所有作品会在南炎公司的网站上，进行长期拍卖。这个消息，半个北城的报纸都做了版面，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我完全没心思在看，主持人喊了两遍冠军的作品名，都没人应，现场陷入小小混乱，我才意识到要去看背面的作者名。

　　红兰。作者竟然是红兰，取名《唯一》。

　　我喊出她的名字，有人应了，她竟然就站在我对面，对着我笑。一阵酥麻从头上传至全身，我的脑子空白了，站在那里，怎么也动不了。她的笑容是自信的，挑衅的。而我就如当时的情形，被挡住大半个身子，茫然的很渺小。是很渺小，她的名字被我无数次提起，我们较量了四年，今天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只怕她并不是第一次见我。她的视线看向身侧，这时我看见了宁先生，就在我刚站的位置不远处，他也在看着我。
　　我就那样木在那里，直到小李过来将我带出场。“小李，我还有份文案没写，我先走了。”
　　“sany小姐。”小李担忧的看着我。
　　“我没事，刚才内场太闷了，我不太舒服，我去透透气就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实在太想逃开了。
　　“那好，sany小姐，请你照顾好自己，不然南总会担心的。”“好。”
　　他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他是为什么来呢，是我的那首歌，还是我的兴师动众的报纸。或许，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他女朋友的作品得奖，他当然要来了。是啊，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4年来都一样，现在也是。他们从来都是天造地设，是我自己要爱上他，是我自己放手了，还不死心，非得再捅自己一刀，真是好笑。
　　《唯一》，他们的作品叫《唯一》，是彼此唯一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