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７－８ ...
-
.7.
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虽然事实上我并不是很明白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所以我不舍得！真的不舍得！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啊！
委屈！真的很委屈！但是我还是只能——
我缓缓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城堡里的密室，恨不得把密室的地板给他踩塌了。
我——堂堂一方魔王，终于到了休眠期。
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所有的生物都需要休眠。
听说休眠对于神族来说也是必要的，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而人类则是每七十年左右灵魂都会休眠一次，离开坏损的差不多的身体，进入下一个被赋予新生命的躯体。只是因为灵魂的力量不够强大，所以在转移的时候无法完全，导致严重的记忆流失。
而每个魔族都有自己的休眠周期。比如花妖一季一休，但是他们的休眠时间极短，通常只有两到三天。而兽人的休眠期常在冬日，他们未进化完全的身躯需要冬眠，因此是一年一休。吸血鬼则昼伏夜出，休眠期为半日。里坎德人（狼人）每每月盈换身，之后也会休眠一日。
可是，我的状况就比较奇特了。一千年了，我活了整整一千年，突然有一天竟然被告知我需要进行休眠！可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去吧，月！”索恩轻轻搂着我，“别担心，这是正常的！无论是谁都需要休息的。”
“不能不去吗？我明明有好好休息啊，我每天都睡觉！”
索恩有点哭笑不得。
“那是不一样的。生命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都必须在自己生命的力量耗尽之前重新进入沉睡，与自然融合，从自然界中汲取能量。根据自身力量的强弱与身体的吸收度，我们沉睡的时间也各不相同。力量越强，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补充，也因此我们能够在世间支持的时间也越久。你明白吗？”
我有点不甘呢！可是索恩说的似乎并没有错。上次我竟然栽在个神族的老废物手里，虽然是因为我的托大，但是力量的减弱也是毋庸置疑的。
“又或者，你不介意变得像朵花似的那么脆弱？”
花？那种浑身臭烘烘、裹着黏液，还一踩就爆的植物？会变成这样的东西？还有那遥远的荒野，漫天的红光……
我眨眨眼睛，脸色微微泛白地转开头。
索恩似乎意识到玩笑有点开过头了。他总能明白我心里想的。
“月。”索恩的声音永远轻柔得让人安心。
“没事没事！”我才不是大姑娘呢！我大度地甩甩脑袋。“放心吧！我会乖乖去的！”
我披着宽松舒适、银线绣面的丝质红色长袍走出大殿。索恩跟在我身后。
“月大人！”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是莱茵。只要索恩在场，他就会变成一个很乖巧的小孩。
我转过身，看着那张清秀的小脸，突然心口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在里面呆多久。几年，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人类生命脆弱，禁不起波折，受不得灾难，不定能撑多久。即使他有够顽强，但是生命仍旧短暂，一轮不过几十年。即便日后灵魂转移他处，却也是前尘尽忘，已不再是他。
我叹口气，拖着长袍沙沙地走过去，揉揉他的小脑袋。大大的绿色眼睛正注视着我。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偏宠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类孩子。只是等我察觉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想一想，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他了，一缕青烟早已不知飘向何方。心里一阵堵得难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一双坚实的臂膀揽上我的肩。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静静地点头，转身。
于是便成了现在这样。
身后沉重的大门已然严严实实地关上。
我嘟着嘴，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自己上当了！索恩那家伙，有意把气氛搞得那么凝重、那么伤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发作。
体积不大但是构型精巧的密室里有一张相对超大码的床。
我很有气势地将长袍艳红的摆尾甩到床上，然后猛地跳上去，卧于红绢之上，摆出个经典的大字造型。
哼！竟然要我呆在这里，真的是……真的是……好舒服啊！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索恩的手笔，他一向了解我的喜好。雪白的大床洁净素雅，柔软到可以将人陷下去，好象被拥抱的感觉。
我不禁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不知过了多久，我静静地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自然地发呆一般盯着天顶上许许多多复杂的雕花和美丽的图腾看。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还是有一种静谧祥和的感觉。似乎有一些过去我刻意忘记的东西就在这一刻真的被加上了一把锁。所有隐藏的不安与寂寞都渐渐消散。
眼皮有一点点重。我应该睡了吗？
黑暗渐渐降临。
模糊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隐隐约约冒上来：要是莱茵不是人类的小孩该多好！
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可惜我已无暇细想。
休眠似乎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完全失去意识。起码对我来说并非如此。
偶尔的，我仿佛以为自己将要醒来。我会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唇上、颈上被柔软的东西覆上。热热的，但是不会觉得难受，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接着，我便再度失去意识。
.8.
视线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我揉揉脑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
我撑着上身坐起来。凑合，四肢还是我自己的。力量也在不住增强中。我动动筋骨，翻身下床。密室的大门应我的到来而自动开启。
赤足走在天然的钟乳石上的感觉真的很爽，冰冰凉凉的。
拖着鲜红轻巧的长绢衣，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与不安，轻快地穿过狭长的甬道。眼中所见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我所喜爱的浮雕、艺术品依稀还在那些个位置。
今昔是何兮？我不知道日子，也不知道白昼。
一路无人。连个影子也没有！
没有人知道我醒来吗？还是……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更加快了脚步。
屋外天色已暗。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莫名的，我已沿着小树林走到了城堡后面的山泉附近。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我喜欢在这里沐浴、玩乐，也只允许我喜欢的人来。
“哗——”有异于流水的声音将我警醒。谁在哪里？
我微微惊讶，顺着铺满鹅卵石的林间小道向山泉池子走去。
轻轻拨开面前的树叉枝丫，眼前的景象将我震住。
天黑了，却有成群的幻光虫散发出柔和朦胧的星星点点的亮光照得泉眼通透清晰，连周围的景致也若隐若现。一池泉水蒸出淡淡的水雾，弥漫开来，让此情此景更似是一场梦幻。
一个赤裸的身影，背对我站立在泉池中。白皙无暇的肌肤，纤细柔美的身形曲线，一袭金色长发直没入水，湿淋淋地搭在后背上、前胸上。颗颗水珠如珍珠般晶莹地挂在诱人的身躯之上。他的下半身没入池水，隐隐约约能看见细长的双腿。
他伸出双手，细细的泉水从他的手掌悠悠流下，落到水面，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无数的幻光虫被吸引来，无规则地围绕着他翩翩起舞。星屑般的光晕似乎要将他融化。
美丽的画面，好似我的梦。
不自禁的，我轻轻叹息。
“谁？”
那人警觉回头。失去了柔和美妙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戒备。幻光虫们也因气氛的突变而匆匆离去。然而这妨碍不了我的夜视能力。
那是个五官清秀美丽的人类成年男子。碧绿带水的瞳眸，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水珠和湿漉漉的发丝粘在他坚实的前胸，半掩住两点殷红的突起，显得格外性感。
我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类出没？还是我完全没有印象的！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人类，却一点也感觉不出世间污秽的气息。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对他出手的原因。
他凝视我半晌，脸部表情逐渐从错愕转为难以置信，然后，带上了狂乱的欣喜。
我茫然，这家伙怎么了？我脸上长疮了不成？
被他这么看着，我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热，之后身上也开始觉得热，心跳频率急速飙升。这又是什么古怪现象？
不想他匆匆忙忙、三步并两步地上了岸，衣裳也来不及披一件，就这么赤裸着冲到了我面前。
我惊讶地看着他纤瘦修长的身躯，竟然比我还高了小半个头！人类竟然有这么高的个头！同时，他成熟男子的精壮与骄傲也在我的面前一览无余。
我眨巴着一双红红的眼睛，不知所措。样子特无辜。
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我感觉得到他的双手在颤抖。那双绿色的眸子几乎滴的出水来，一个劲地盯着我，仿佛一转眼我便会消失了一般。
那样植入骨髓的恐惧，生来就是种脆弱的美丽。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诱惑是非常致命的吗？真的很危险啊！
突然，他火一般地凑上来，牢牢地吻住了我的双唇，还硬是让舌头闯入了我口中要与我纠缠。许是缺乏经验，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却直率坦然。我有多久没有接吻了呢？不知道啊……我睡了多久了呢？
他似乎对我的开小差极度不满意，立马吻得更加卖力更加疯狂。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脑子“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便意识模糊了。
醒来的时候，那个美丽迷人的男子正躺在鹅卵石的大地上，迷蒙着双眼轻轻喘息。我则压在他的身上，无意义地数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青紫。看着他脆弱、倦怠地靠着我的手臂，心情那个复杂啊……
真的很久了吗？我竟然已经饥渴成这样！还对着个陌生人……
好一会儿，我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蹭我的手臂。一低头，原来是那人光滑细嫩的脸颊。
“你还是一样喜欢发呆啊！呵呵！”一阵轻笑后，是一声幽幽的叹气，好似自言自语般，“不过终于还是回来了。我以为我等不及的！”
“那个……”我实在是很茫然啊，“你的名字是……”
不能怨我！我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忍不住了，还是开口问吧。
那人瞬间呆住，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也有些僵，眼神不再柔和而迷离，只呆呆地吐出个熟悉的名字：“莱茵。”
于是，傻了眼的人变成了我。
莱茵？一个拥有着美丽河川名字的孩子。记忆在一点点复苏。
记忆中的莱茵是个留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瘦弱少年，纯净的气息，乖巧可爱，曾与我同患难。他有着明亮的笑容和一颗勇敢的心，每每牵动着我的心。
还记得沉睡前见过他的那一面。
“我，睡了多久？”
“十年，三个月零七天。”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７－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