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翅》月灵威

7、第 7 章

　　那天的事，简直像在做梦，好似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自那之后，索恩没有再失态过，毕竟他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
　　于是我也当自己在做梦。那时的那种奇怪感觉总让我难以适从，我索性将它忘记。
　　日子还是那么过。
　　索恩常常莫名地消失，而我也渐渐将心思转向了我的新朋友——希尔特。
　　确实是件奇怪的事吧！我们竟然这么快变成了朋友。于他、于我都很希奇！他看上去是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怎会随便与人深交？况且他应该知道我是魔，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是一个魔王。而我，一个魔族，怎么可能将一个甚至不知底细的家伙视作朋友？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
　　他似乎也是个比较闲散的人，常常邀约我一同出游。
　　我们有的时候在我的领地周围转悠，有的时候到更远的地方。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到达几乎任何我想去的地方，而希尔特的能力明显也不弱。
　　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和希奇古怪的东西！可是希尔特他知道。他是个见闻广博的人，完全没有我初次见他时那种脆弱的感觉。
　　我们到人类的地盘去看他们的杂耍，还有所谓的巫术。如果有人告诉我那也算魔法的话我一定笑死。人类的女人们愚昧地服从着她们的男人。而她们的男人更是整天愚蠢地谈论一些不切实际的所谓战争。全是笑话！我们看着那些脑满肥肠的贵族们贪婪地四处搜刮亮闪闪的财宝。然后我们便会突然出现。
　　那一次那个肥头大耳的傻瓜竟然吓得瘫软在地、手忙脚乱，被一地的珠宝绊倒，然后大叫救命，难道他认为这样有用吗？我可不想碰他——那么肮脏的家伙，虽然他是吵了一点。于是我随手拿了块亮晶晶的石头把他敲晕了。希尔特问我要不要拣点儿什么。我挑了些彩色的透明石块。我并不贪财，也不明白它们的价值，只是觉得漂亮。
　　有时我们也会到精灵的土地上去享受他们的美食。真是神奇，我明明是魔，为什么那些高傲的精灵竟然没有把我打出来？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问题。相反，他们还非常热情恭敬地招待我们。我可是早就准备舒展一下筋骨了。不想现在吃了人家的美食，喝了人家的美酒，反而不好意思出手了。
　　我一脸郁闷。希尔特看着我笑，笑得特欠扁！枉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应该是那种精致高尚的人呢！
　　他伸出十指纤长莹白的双手，揉乱我的头发。
　　“惹怒一个精灵族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希尔特怎么知道我想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他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月，你还是个孩子！”
　　我爆！
　　怎么这么说呢！虽然或许我没有索恩老练，但是也不能这么说我啊！我好歹也是个魔王呢！
　　算了，不跟他计较。看在他给我介绍美食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和甜蜜蜜的果酒还真是好吃啊！下次一定要让索恩做！不过索恩最近貌似挺忙的样子啊！他都在忙些什么呢？
　　我没有问，并不代表我不好奇。出于魔族之间微妙的关系，我们是不应该互相干涉隐私的。这是上位魔族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我甩甩头，不再多想。索恩的事原本也不会让我多操心。我只要跟着希尔特到处去玩就好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
　　可是，天下总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是希尔特告诉我的。
　　“月，我……要回去了……”希尔特微垂着头，轻轻说。
　　我一愣。不知不觉间，我竟对这样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产生了依赖！我知道这样是危险的。但是跟希尔特在一起真的让人觉得轻松有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真的有点舍不得呢！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傻楞楞地问。出于习惯，我并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走，却说了一句平素被我极其鄙视的人类常用台词。
　　“会的。一定会！” 希尔特略带狡狤地笑。
　　他挑起我的一缕发丝把玩。
　　“银色的，真漂亮！”他喃喃自语。
　　“什么？”我有点困惑不解地问。
　　希尔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微微摇头。他又一次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这好象已经成为他的招牌动作了。
　　“没什么。”他笑着说。“好了，我真得走了！”
　　“如果没见过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还真看不出你会是魔王！”
　　说完，他便不见了。
　　我楞住。他，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我看到索恩一个人坐在城堡大门前的台阶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委屈地在地上画圈圈。
　　“索恩……”
　　索恩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站了起来。
　　“回来了？玩的开心吗？”还是他那一贯温柔的笑容。刚刚低弥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恩！”我点点头，“我认识了个新朋友，一个很漂亮的人。”
　　“哦？你没有带他来玩？”
　　我摇头，一脸遗憾。
　　“他已经走了呢！”
　　“是嘛！”索恩轻轻抚过我的脸道，“别难过。以后我不会一直出去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我笑着点头，任由他一路挽着我的手臂回家。
　　“对了，我前几天吃了一样超级好吃的东西！索恩会不会做？”
　　“哦？什么东西？在哪里吃到的？”
　　“恩……在阿兹卡特的精灵森林。有一种薄薄的透明的饼，软软的、糯糯的，还有蜂蜜的味道。还有一种酥酥的小点心，上面有松子的。还有……”
　　“你跑到精灵森林去了？有没有打起来？”索恩吓一跳。
　　毕竟惹毛精灵族并不好玩。虽然他们平素不参加战争，但是他们整个群体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比较偏向神族的，袭击魔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没有啊！”我赶忙澄清，“他们的长老还很热情地招待我呢！他们端上来好多好吃的。精灵们的手艺真好！还有他们的果酒，恩……绿色的，喝上去甜甜的，好香啊！”
　　“这些都没有问题。阿兹卡特的南叶饼和松子酥，还有柠檬冰绿，回去就弄给你吃，好不好？”
　　我兴奋地点头。
　　索恩真是神通广大！我只要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而且那些还是精灵们的食物！难道他都吃过？原来希尔特还并不是最最见识广博的人呢！
　　索恩双手轻轻拍我的面颊，笑得有那么一丝无奈。
　　“如果没见过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还真看不出你会是魔王！”
　　啊？我楞住。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索恩果真天天陪着我，给我做好吃的。
　　我仍然每天教导莱茵一些法术，这小家伙学得越来越快了。有的时候索恩也会来帮忙。他看我忙得不亦乐乎，怎么好意思站在一边干瞪眼呢？
　　然后我们一起去人类的地方寻开心。我打赌那小鬼头莱茵自从第一次看我笑得那么欢之后便一直想这么做了！他不敢索恩说，就来缠着我，赖着我一定要我们带他一起出去玩。小鬼头的胆量真的是越来越大了！难道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好讲话吗？似乎没有这种历史啊！
　　不过我们的旅途到是非常愉快，莱茵会想出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恶作剧来捉弄那些愚蠢的人类贵族，搞得他们鸡犬不宁。他肯定是还在记以前的仇！真是个……真是个……深得我魔族真传的好孩子啊！
　　当然，善后这么麻烦的工作只能由我和索恩来负责了。索恩见我纵容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偶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回头瞅他，他便对我温柔地一笑。于是导致了现在的结果：让我这么讨厌麻烦的人去处理麻烦，真是自作孽！我为什么要那么宠他——一个小孩？我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能让我想到两个字——“保姆”！
　　可是晚间回到城堡再回头来想起，却突然觉得胸怀中有一种柔柔暖暖的东西升起，温馨的、甜蜜的。它让我觉得希尔特的突然离去也不再是一件那么令人郁闷的事了。但并不是说希尔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一直都觉得，跟索恩在一起与跟希尔特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希尔特对我来说是纯粹的朋友，是同等的。而索恩于我，更多的是一种温馨惬意的感觉。或者，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应该叫作——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