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多角关系》樱肆水

2、Chapter 02

　　说到学期末，除了长假，便是各科的结业考试。
　　午休的时候总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要么讨论习题，要么核对作业答案。
　　杏子并不在其中。
　　和存在感一样，她的成绩也很普通，既不会突出到年级前几名也不至于差到让老师操心，人际关系也不算很好，最少找不到可以一起讨论习题的人。
　　不，准确来说，她的人际关系甚至有些糟糕。中学生的排外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虽然没有出现欺负的情况，但这个班的同学们总将“相川杏子”当做外来者一样，无论是班级活动还是别的什么，除非必要，没有人会想起她来。
　　哪怕她长了一张可以用“漂亮得过分”形容的脸。
　　虽然会有些寂寞，可这样也省下了不少麻烦。天生内向的杏子并不喜欢过于热闹的环境，如果有什么人天天凑到她面前和她说这说那，她反而会觉得困扰。
　　比起结业考试，少女目前面临着的事态才更加严峻。
　　三方面谈。
　　本该在上半年进行的活动因为她是插班生而硬生生被多安排了一次。老师想要见见学生家长也算是无可厚非，可相川家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三方面谈基本不可能成功。
　　杏子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开口说明这件事，或者说就算通知了，那对夫妻也只会相互推脱，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女儿的学习状况。
　　就算不说也可以预见结果……那两个人，是完全不可能请假到学校参加什么“三方面谈”的。
　　拉开家门的时候，少女听见了不同寻常响动。
　　玄关处摆着一双皮鞋和一双高跟鞋，柜子上还搁置着一只小皮包。
　　……居然舍得回来，那两个人。
　　她扯了扯嘴角。
　　不过也只是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刚好撞到一起的吧。总归是两看相厌，还不如不见面。
　　哪怕现在那两个人突然对她说，杏子，我们离婚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绪，顶多是随口问一句我跟谁过而已。
　　虽然他们八成会面露难色然后再次为到底谁带着她过日子再大吵一架。
　　相川夫妇将他们失败的婚姻归咎于自己的女儿，他们都不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和他们的婚姻一样失败得令人生厌。
　　父亲和母亲难得地共处一室，却是在大声争吵着什么。过激而尖锐的声音中偶尔能听清类似“狐狸精”、“小三”之类的谩骂，刺耳的女声中偶尔还能听见男人压抑着愤怒的吼叫。
　　已经习惯了。印象里基本就没有见过父母和平相处。
　　杏子面无表情地换上拖鞋提起书包。转身关门的一瞬间，身形高挑的绿发少年扶着眼镜从她面前走过。他的左手上依旧缠着白色的绷带。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估计是听见了屋里毫无意义的争吵。
　　真是的……那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啊。
　　好歹也想一想影响吧，你们是不经常住在这里，可我还要在这里住一年呢……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声源处对着相川夫妇拔高了声音，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爸，妈，老师通知我三方面谈。”
　　而且你们的声音太大了，会被邻居们围观的。
　　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儿。
　　“我这两天要出差，北海道那边有个研讨会。”母亲回过神来，漫不经心道，“让你爸去吧，反正他时间多得都在外边找女人了。”语气里的尖酸刻薄让人完全无法想象那些话出自一个品行良好医生之口。
　　意料之中。
　　少女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向站在不远处的父亲。
　　“过段时间公司要竞标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好请假。”父亲扭头解释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妻子“在外边找女人”的指责，反正这是相川家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要不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号码多少？”
　　看吧，连女儿班主任的电话都记不住。
　　少女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怒意，咧嘴露出比哭好不到哪里去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去和他说。”大不了多说两句好话，正好最近也算是特殊时期，老师应该会理解。
　　只是有些心寒父母过于随意的态度。
　　“也好。”
　　父亲点点头，同意了她提出的解决方案。
　　杏子微微垂头，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只要不妨碍到你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吧？
　　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有外遇的事情，她比母亲知道得更早。那个时候的确是觉得无法原谅，甚至想要去把外边那个女人逼走。但在告诉母亲这件事之后，事态没有丝毫好转，或者说，本来就微妙的家庭关系以那张照片为导火索，猛然崩裂。
　　如果自己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相川家应该还是和原来一样，父母貌合神离却不至于天天吵架，自己也不会被邻居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说“看啊，就是她父亲，在外边找了女人”，更不会因为忍受不了那些议论而提出搬家，到完全不熟悉的帝光上学。
　　后悔也来不及了，事已至此，不过是在为自己当初的莽撞天真付出应有的代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常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相川夫妇的相处模式似乎被固定在了“吵架”、“吵架”和“吵架”上，当争吵停止的时候，两人便如同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对方。
　　“我今天晚上有应酬，不在家里吃饭了。”父亲率先打破沉寂，“杏子你要记得跟老师说三方面谈的事情……这个月的生活费在桌子上，缺什么东西给我发短信，别打电话，你知道我最近经常开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玄关处走去。
　　母亲愣了一下，也很快便跟上了走在前边的男人的步伐，“我晚上加班。”
　　少女面无表情地目送二人走出家门。
　　走廊上传来母亲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抱怨：“杏子现在国二，马上就国三了，你连她毕业都等不了吗……”
　　再后来的声音就无从分辨了。
　　真的在乎我的感受的话，就不要用这种方式在我面前相处啊！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甚。
　　本来就是自己孤身一人生活的住所，也不该存在类似“寂寞”的情感，却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以为她应该更坚强一些的。
　　少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找到可以代替父母去参加三方面谈的人的电话，结果十分意外地在通讯录里发现了“黄濑凉太”的字样。
　　……这是什么时候被存在手机里的啊。
　　完全没有印象。
　　她动了动手指，将选定框从“黄濑凉太”移动到“牧野香织”上，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喂，杏子，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不多时，那头便传来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我是你的经纪人又不是你的保姆啊，再说最近不是也没什么通告吗……啊啊对了，过两天有个平面拍摄，条件还不错，你学习不忙的话就去试试吧！”
　　少女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的碎碎念，一言不发。
　　那头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杏子，你……还好吧？”
　　“三方面谈，”被询问的人言简意赅，“麻烦了，香织姐。”
　　“啊，好的，我知道了。”牧野知道她的家庭状况，代替相川夫妇出席家长会之类的事情经纪人小姐也经常做，“那我自己给你们老师打电话协调时间。”
　　“谢谢……抱歉。”
　　“一点小事而已啦，没必要这么客气，”对方有些好笑，“啊对了，你来我这儿吃饭吧，刚好跟你交代一下平面拍摄的事情！”
　　“嗯。”
　　挂了电话，少女换了一身平常穿着的衣服，拉开门往外走。
　　还没跨出几步，杏子便和从楼上下来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抱歉。”万年不变的台词。她依旧没有抬头。实际上如果可以的话，她连“抱歉”都懒得说，最好所有人都能忘记“相川杏子”这个人的存在。
　　“……”
　　对方没有回答。
　　无论是谁，连着两天被同一个人撞倒两次，再好的脾气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杏子做好了被对方责骂的准备，但实际上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写了奇怪字符的铅笔。
　　她皱着眉抬起头打量着应该就住在自己楼上的少年，“这是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无缘无故给她铅笔。
　　对方的睫毛很长，面容清秀耐看，身形高挑精瘦却不羸弱。估计在学校里还挺受女生欢迎的，只是杏子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应该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呢……
　　少女绞尽脑汁回忆着眼前的人的名字，可无论怎么想，她都没有办法把记忆里的名字和这位少年对上号。
　　可能还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吧。
　　莫名沮丧。
　　“滚滚铅笔。”不知道她那有些失礼的心理活动，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
　　“是滚滚铅笔，”少年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考试的时候可以用，很灵的！”他的尾音上扬，好像有些得意。
　　考试的时候用的……难道是和骰子一样作用的东西吗……杏子将那铅笔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回绿发少年的脸上，“为什么给我？”
　　对方的脸上露出明显不耐烦的神色，“不要吗，不要的话还给我！”
　　她使劲摇头，“你都给我了还想要回去？太不地道了吧。”说着连忙将那铅笔揣进口袋里。
　　“那就收好。”她收下铅笔，少年扶了扶眼镜，与她擦肩而过。
　　布料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别太伤心了，”小得如同蚊子哼哼的声音在少女耳边炸开，“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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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绿其实是好孩子_(:з」∠)_不他一直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