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多角关系》樱肆水

1、Chapter 01

　　关于帝光中学篮球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之间都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言。
　　作为一名不合格的转校生，相川杏子听闻这个神奇的社团也已经是学期末的事情了。
　　她向来对自己之外的事物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因此那些传言也仅仅是在少女耳边扫了一圈，最终没有落入某个人的心底。
　　毕竟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一般都会让想要靠近的人失望。
　　要么是完全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夸张，要么是名副其实却无法让人接近。
　　作业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若是再不回家，很可能就会被锁在学校里。纵使十分不情愿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房子，少女也只能默默地收了书包，慢吞吞地向着校门口走去。
　　花坛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零钱放进去了三四分钟，饮料依旧没有出来。
　　杏子紧了紧右手心的书包带子，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自认倒霉打算离开。
　　“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躺着硬币的白皙手掌，“这台机子有点问题，你再投一次试试。”
　　少女抬头，金黄色头发的少年站在夕阳的余辉里，他身上还穿着被汗水湿透了的球衣。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显而易见的白雾。
　　似乎是叫黄濑？
　　她花了几秒钟才将来人跟名字对上号。
　　伸手接过硬币再次投进机器，很神奇地，贩卖机一次吐出了两瓶饮料。
　　于是杏子将其中一瓶放到少年手里，“谢谢了……黄濑君。”
　　“……哎哎？”对方吃了一惊，“相川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她歪头，“很奇怪吗？”
　　“不……怎么说……因为相川总是一副除了自己的事情之外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啊……”
　　从某种意义上讲，黄濑还真是难得地真相了一次。
　　杏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这样，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大概吧。”
　　然后转身，走出校门。

　　回到所谓的“家”的时候，意料之中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少女将书包搁在沙发上，顺手拿起鞋柜顶端小盒子里的皮筋，将头发束成一道。
　　客厅安静得让人发毛。
　　杏子摸索着打开日光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茶几上的一张纸，上边“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刺目得令人作呕。
　　和往常一样，协议书上只有一方的签名，本该签上“相川美绪”的位置一片空白。
　　啊啊……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放弃离婚吗？
　　大抵是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少女仅仅是将那张纸扫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之揉成一团扔进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
　　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发现父母的“秘密”的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家庭微妙的、处于崩溃边缘的气氛，而每天都会出现的离婚协议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然后，为了避免碰面，那对夫妻不再按时回家，父亲天天在外边“应酬”，母亲则是回到娘家居住。
　　放学回来将冰箱里的速冻食品煮熟，吃了饭就看会书，最后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打声招呼，然后背着书包上学。
　　……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坚持这么久，自己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这么想着，杏子轻轻笑起来。
　　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吃完了，少女从书房的柜子里拿了钱往楼下走，还没走出几步便撞上了一个精瘦的身影。
　　“啊……抱歉。”她低着头，没有看对方的脸。
　　被撞上的似乎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个子挺高，身上还穿着帝光的制服。
　　“下次走路小心点，别低着头。”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快。不过基于最低限度的礼貌，他并没有将那种情绪摆在明面上，仅仅是说教一般地咕哝了两句。
　　杏子懒得回答，依旧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眼角的余光瞟见少年左手的手指，白色的绷带将皮肤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分外奇怪。
　　怪人。
　　她抿了抿嘴角，径自向步行街走去。
　　仅仅是不想回家，反正回去了也是对着空房间发呆。记忆里似乎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年幼的少女因为不想回家而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一对夫妻会到处找她。
　　大概是觉得女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们操心了，那对夫妻连找人的心思都被消磨殆尽。
　　也许在很久以前，这个家便已经支离破碎了。
　　咬着红豆面包坐在步行街边的长椅上，杏子抬手看了看腕表。
　　九点二十七分，离末班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莫名烦躁。
　　她三口两口吞下剩余的面包，将塑料包装袋揉成团状——和那份离婚协议书一样的处理方式——屈手，对着垃圾桶投了过去。
　　本来应该是命中红心的。
　　也仅仅是本来，因为很不巧的，有人经过那里，包装袋恰到好处地砸在他的胳膊上。
　　杏子抬起头想要看看那个倒霉鬼，却意外地发现了熟人，“……沙罗？”
　　今村沙罗是杏子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两个人不在同一班读书，但是这并不影响二人的友谊。对杏子而言，今村是她在整个帝光最熟悉也是最依赖的人。
　　“什么啊，我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莽撞……”对方抓了抓削耳的深蓝色短发，“原来是杏子啊。”
　　“啊……”少女耸耸肩，束成发髻的墨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头顶落下两缕，服服帖帖地顺着皮肤藏进衣领里，“抱歉。”她又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只能说这个。
　　“杏子你道什么歉啊，”今村叹了口气，“老是这种温温吞吞的性子可不好。”
　　被点名的人又歪了歪头，“……抱歉。”
　　“都说了不需要道歉啊……”对方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她的争论，“我和邻居家的二货出来替伯母买东西，结果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先去找他。”
　　杏子“啊”了一声表示了解，“你去吧，我马上也要回家了。”
　　于是今村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眼见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少女也拍了拍衣角站起来打算回去，不想却被人叫住。
　　“小相川？”
　　……那个“小”是怎么回事啊，拜托你不要对别人的名字做什么奇怪的改动好吗！
　　杏子瘫着脸转头，黄濑手提两个超大号的购物袋站在长椅后边一点的地方。
　　“是黄濑君啊。”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一些，“出来买东西？”
　　“是的，替母亲买些日用品。”对面的少年毫无心机地笑着，那种笑容配上过于俊朗的面庞，看上去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子傻气。
　　少女又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身侧突然冒出一个不及她肩膀高的小男孩。来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然后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想着步行街入口冲去。
　　不待杏子反应，黄濑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长椅上一放，立马跟着跑了出去。
　　……怎么了吗？她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购物袋。虽然不太清楚黄濑这么做的理由，但直觉告诉她这和她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关系。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待到黄濑一身臭汗跑回来的时候，少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钱包被方才的小鬼摸走了。
　　少年将钱包还给她，“小心一点，附近的小偷很多。”
　　“……啊。”这已经是自己今天第二次被提醒要小心了。
　　“小相川家离这里远不远，我送你回去吧。”黄濑说着提起那两个看上去就不轻的袋子，“要是再遇见小偷也好有个照应。”
　　你到底是在咒我还是在说我呆啊，我的点儿到底多背才会一天遇见两次小偷？
　　杏子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我家离这里挺远的，我坐公交就好。”
　　“那我送你到汽车站吧。”
　　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本来打算左右摇动的脑袋最终还是上下点了点，“麻烦黄濑君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让他送。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
　　黄濑提着购物袋走在杏子两步远的地方，那个位置刚刚好，既不会太近，也不会看漏少女身边任何一个可疑的家伙。
　　所幸这一路上还算太平，少年的“诅咒”并未生效，也没有第二个小男孩来撞杏子。
　　“这里就可以了。”她站在公交车站旁边对黄濑道，“你也早点回家吧，再晚估计连车都等不到了。”现在差不多快十点，末班车也马上就要来了。
　　对方闻言一拍脑袋，“啊，不好！”
　　杏子看着他陡然变得十分精彩的表情，“怎么了？”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啊，”出乎意料的，少年脸上露出类似“完了完了死定了”的绝望神色，“光顾着追小偷，居然把她弄丢了……”
　　其实她很想说，在追小偷之前，你身边就没有什么人了。
　　黄濑急匆匆和杏子道了别，转身再次冲进步行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简直就像是……笨蛋一样。
　　少女叹了口气，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放学时买的饮料。里边的液体早已经冷透了，贴在掌心里，凉飕飕的，却没有想象中的刺骨。
　　她将罐子抛了抛，又接在手心里，然后再次放入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