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殇剑》凉雨寒

2、惊鸿一瞥许相思

　　清冷的月光混杂着银灿余晖，将夜晚打亮。飞凤阁隐在一层薄雾背后，被那或明或暗的点点星光无声的点缀着，宛如那一轮皎月之上的广寒宫。似梦如幻，华美失真。

　　飞凤的房间，还有烛火在闪烁，淡紫色窗幔上，她纤细的身姿影影绰绰。
　　不知道自己在下面站了多久，望了多久。现下，我只觉得颈部僵硬，整个人饥寒交迫。我决定先去捧壶美酒，暖暖自己这副凉透了的身体，怎奈一步都迈不动，双腿已然麻木。这要是让旁人知道我凌少居然为了一个女子，一个人在这寒风刺骨的冬日里站了足足四个时辰，我这张俊俏可憎脸，颜面何存？！！！

　　两壶美酒，一只肥鸡下肚，我滑着癫步，意兴阑珊的游走在长安大街上。风寒凛凛，流光百转。国色天香的姑娘们挥舞着轻柔香巾，莺声燕语的在阁楼处揽客。我侧目瞥望，恰觅一绝色入目。
　　玉面樱唇，杏眼琼鼻，额心一颗绛红色美人痣，熠熠生辉。体态丰盈婀娜，举手投足间，可谓百媚千娇。想来这即是国色天香新选出来的那个赫赫有名的花魁，夏离。
　　不知是我酒后幻觉，还是自己今天真的如此丰神俊朗，我恍惚间看到那个夏离将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没错，是定住了。被这样一位绝代佳人，用这样一双含情星眸赤裸裸的注视着，身为一个男人，我本能的愣在那里与她对视。大脑一片空白，风声，呼啸而过，犹如亿万光年，穿梭奔流不息。
　　夏离莞尔一笑，美的不可方物。酒精麻痹着我的头脑，我慢半拍的微微点了点头，又礼貌式的回以一个“刘青龙式“笑容，随后，转身离去。
　　凌少我虽浪荡不羁，但青楼这种地方我却从不踏足。美女，我固然喜欢，但我却不喜欢矫揉造作，逢场作戏的女人。夏离美是美，但她只能停留在我的眼睛里，而我的心，自从遇见柳飞凤那天起，便再容不下旁人。

　　“飞凤。飞凤。”光是念着名字，都感觉空气里充满了丝丝甘甜与醉意。

　　“飞凤...飞凤......”我像个痴人般，一遍遍低低念着她的名，醉意朦胧。倏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飞凤一身素白，缓缓的向我走来。如落雪般，片刻就会融化在这漆黑喧嚣的夜晚。
　　她是这般优雅轻悄的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这幻觉跟随着眼前不断被放大的飞凤，变得越发真实，越发勾人心魄。
　　飞凤无妆的眉眼，清爽秀丽，温婉柔腻，仿若心尖上缓缓流过的春水，让浮躁的心顷刻变得柔软，让本已麻木的感官瞬间敏感到蓄势待发。一再贪恋，一再饥渴。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自己同她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两年前的清明，细雨蒙蒙的清晨，一身素白的纤细少女撑着伞，缓缓走来。她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极是好看的凤眼。从小到大，见过的美女无数，但却从没有一个可以跟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相比，于是，越发的想要一探对方的真容。我快步冲上前就去揭她的面纱，少女先是一惊，而后极其轻巧且迅速的一个闪身，就绕过了我。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就是那样惊鸿一瞥，我的心便随之沦陷。

　　“是你吗？飞凤。”此话一出，我不觉嗤笑了一声。怎么会是她？

　　夜晚冰凉的雾气在鼻尖盘旋，心里有些许怅然。不禁狠狠拍打起自己的头来。我竟越发像个娘儿们一样，开始自怨自艾了！！！

　　“醉了么？”美妙而又熟悉的，只属于飞凤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缭绕。
　　幻觉过后又开始幻听。说实话，我实在不相信两壶酒竟可以让自己醉到如此地步。

　　“多日不见，凌少风采依旧，如此好兴致。”幽幽的声音又不绝于耳。

　　“闭嘴！闭嘴！闭嘴！烦死了！”我闭着眼睛，用力摇晃着脑袋，大声怒吼着。意图赶走这些恼人的幻象。

　　“凌少你...是在生飞凤的气吗？在楼底站了那么久都不愿意上去见我一面。”

　　“都说叫你闭嘴了，你怎么还......”我抬头，猛然挣开眼睛。飞凤素淡绝尘的脸孔占满了我的双眼。这一刻，我才敢肯定，自己刚刚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她，是飞凤，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飞凤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柔情似水的凤眼默默的注视着此刻发怔的自己。晚风袭来，将她雪白的衣袖鼓起，那纤细的腰肢让人有种下一刻就会被狂风刮断的错觉。

　　一阵沉默。花草在沙沙作响。谁的心，失了章法，慌乱不安的狂跳不止。

　　飞凤的房间不是没来过，可是在这样一个微醺迷醉的夜晚里，总显得十分暧昧。我整个人也不由得拘谨起来。口干的很，飞凤颇为会意的递给我一盏茶，我咧嘴一笑，随即灌了下去。
　　之后，我便像个木头一样，呆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饶有兴致地一粒一粒地吃着一个大石榴。直到石榴籽已经堆成一座小山，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有那么好吃吗？你不觉得很麻烦？而且籽那么大，我最讨厌吃石榴了。”

　　“哦？那凌少喜欢吃什么？”她嫣然一笑，缓缓问道。

　　“我只喜欢喝酒。”

　　。。。 。。。

　　好吧，我承认，我的回答糟透了。

　　“很多时候，我们要享受的是过程。一口能吃下的东西，往往不会让人回味。”她淡淡的看着手中的石榴，半晌，复说道：“我也并不是喜欢吃才吃。”

　　“我不懂。”说实话，我对于飞凤的话，真的很发懵。

　　“凌少不需要懂，凌少只要永远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永远...就做这样的凌少就好。”

　　怎么说好呢，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今天的飞凤好奇怪。

　　我思忖着，忽而嗅到一阵体香，抬眼，视线撞上了缓缓向自己逼近的飞凤。
　　她的眼睛低垂，目光泻在我的身上。我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在收紧。

　　飞凤在我的面前停下，俯下身来，两个人面对面，近到只要她一眨眼，纤长的睫毛就会扫到我的额头，近到只要自己一抬头，鼻尖就足以触及她娇嫩的红唇。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该...该不会，飞凤今晚要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