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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森,屋内到处一片沉寂,隐隐约约从窗外传来风吹草动声,也不甚分明。
      我想这件事情是要告一段落的时候了,“肖菊,这样吧,你先回家去,这两三天我试着帮你找找,如果有你姐肖梅的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好吗?”
      肖菊叹了口气,她看上去很疲倦,“那到底是两天还是三天?”
      “我就这么一说——”
      “几天?”
      唉,还真是个孩子。
      我只好说:“三天吧,三天后你来找我!”
      “好,我还会再来的!”肖菊起身告别。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望着桌上的笔记本,肖菊不知是忘记了拿还是故意想把它留下来。
      我把它再次拿到手里,翻开第一页,眉头又竖起来,整件事情不明白的地方有四点:
      第一,肖梅在半夜到底和谁视频裸/聊?以景川的闷骚来讲,极有可能就是他,如果是他的话没什么说的,但如果不是,那事情就坏了——电脑另外一边的那个神秘的男人会是谁?那个神秘男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第二,现在肖梅不是跟随景川在内蒙古约会吗,那为什么这两个月竟然不曾和家里人联系?这是为什么?肖梅此举,多半是景川的主意,景川和她两人天天这样亲密无间的在一起,为什么不让她和家里人联系呢?
      第三,也许我不该像个女人那么敏感,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日记本上设置的密码为什么会是我的生日?我和肖梅是真的不熟,她没有理由把我的生日日期设置成自己笔记本的密码,是巧合?
      第四,也是最让人疑惑的一点,本子上的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是主人无聊之余的一种涂鸦,还是意有所指?
      我信手拿来便签,小心在上面把这些充满秘密的数字写下来,然后对着它们,咬笔推算半天,却始终无果。
      我把笔随手一撇,向后仰倒在沙发里。
      唉,不想了,等明天景川回来再找他一概问个清楚吧。
      我的目光终于又一次停留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让我站起身走到客房门前,我伸手试探性的握了握门把,门竟没有锁!?
      我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床头还灯亮着,林心灵倚在床沿,沉沉睡着,躬着身子,睡姿像个小孩。
      嗳,躺着就睡被子都不盖,我轻步进屋,帮她掖被子时无意见她面色忉忉,眼角带泪。
      那一刻,我心里触动无名,想起,两个月前这个女子与我因为相亲际遇,一个月不到的相识时间,跳过相恋,直接闪婚,婚后我将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我们的婚姻道路未来不知向何处去。
      我悄立床边,长长叹了口气,俯身关了灯,这才闭门出来。
      怀着七上八下的忐忑草草把明天普法课要用的PPT做完,已经凌晨五点,再也没有精力梳洗,倦极的我独自钻到卧室的双人床上去。
      也许因为过了瞌睡时间,也许是因为抽了太多烟,我躺着翻身多次,皆不能安眠,只瞥见窗外的夜色太浓。
      北京的深夜,很少人会抬头看月亮的。
      我望着窗外,树叶凋尽,月亮好像游不动了,光怪陆离的城市散发着莹莹光芒,是蓝色的妖姬一朵,是我回忆最深处那间洗车房水枪喷溅出的水花。

      转天,我果然睡迟了。
      一阵火急火燎的盥洗,我走到玄关换鞋,没想到鞋底却被莫名的东西黏住。我蹲下身,才见那地板上缠着我拖鞋不放的分明是一粒被人吃过了的口香糖——肖菊一味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表情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呵,这小姑娘看来不只是缺少一点教养呢!
      从桌上抽来几张纸,我蹲在地上扣那口香糖,正扣得起劲,突然,我发现在厨房墙角的旮旯处分明有根东西在闪光。
      走过去,捻起来,我发现这是一根精致而细小的钥匙。
      昨儿晚上林心灵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一定是这根小钥匙,她还在睡呢,我先收好了等晚上下班回来再还她。
      匆匆出了门,我先赶往王府井,去了一趟事务所,又辗转坐出租带徒步地赶到在海淀区的顾问单位。
      幸好,这家机关人员多众,事情冗杂,组织起来特慢,到了那里竟然没迟到,我在人满为患的会议室里哈欠连天的开始了讲课。
      下午三点,培训结束。
      景川即时打电话来说他回北京了,人就在附近,让我到单位楼下等他,这家伙看来还真的要请我吃大餐,正好我找他有事,就答应了。
      五分钟后,他的车停在大楼门口。
      “快快快!跑起来!这里不让停车的!”车还没停稳他就朝我一阵犬吠。
      我急急迎上去,有了惊奇的发现,“嘿,川子你换新车啦!”
      “嘻嘻!涡轮增压,前置四驱,排量2.0,市场价四十七万九千元人民币,就那样凑合着开呗。”瞧他那得瑟的样子。
      我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正要一头钻进去。
      他马上紧张兮兮地大叫起来:“嗨!你先把鞋子上的泥啊土啊的给跺跺!”
      我白了他俩眼,一屁股坐进去。
      在粉烂的阳光下,锃亮锃亮的大奔从小坡上滑下来,高调的汇入马路车流,景川一路哼着黄梅调,“臭小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你还真请啊,我昨儿晚上就跟你开玩笑来着,不用了。”
      “客气个辣子!”
      “哪是客气,我啊,一直是把帮你忙当做为自己积德,这样我以后的桃花运才会旺旺的!”
      “哈,已婚男人还想三妻四妾?”
      “不靠谱?”
      “相——当——不——靠——谱!”
      “呵呵。”我净挑不着边际的话说:“三妻四妾确实是有点多,嗯,其实如果老天要真开眼的话,给我随便再丢四五个女朋友过来就可以了。”
      景川咯咯的笑,“那你家心灵肯定不止要罚你跪搓衣板了!”
      林心灵?
      我目视前方堵成一锅粥的车流,笑得跟崔永元似的,呵呵,呵呵。
      因为实在是疲于应付北京到处都便秘的交通,我俩最后选择在就近的一家必胜客解决午餐。
      这家伙坐下后就开始吹牛,吧唧着嘴对我大说他的那吻。
      “亲都亲了,看来景川君和肖梅的喜糖我们很快就可以吃到啦。”我咬了一大口披萨说。
      川子在必胜客曰:“逝者如斯夫,八字一撇耳!”
      他张嘴说之乎者也的时候,我又有新发现:“咦,你的唇怎么啦?”
      ——某人的下唇冒出几颗泡在那里。
      说起恨事,景川忽然亢奋起来,“一定是在异地水土不服,我今天早上起床一照镜子,哇——靠!这么大两颗,这要直接移屁股上那就是一痔疮,把我吓死了都!”
      屁股?痔疮?我听到这两个词,眨眨眼,低头看着美味的披萨,又眨眨眼。
      要死啊你?!
      我深呼吸,抬头怒视——没想到这家伙正对着我撅着嘴在挤那颗脸上的痔疮,一下力,一撇嘴,有脓汨汨流出,再挤,脓水变成喷溅。
      真作孽。
      我没了胃口,把咬了一口的披萨扔回盘子里。
      我扁着嘴说:“你慢慢挤,我去尿尿!”
      嗯,去男厕所嘘嘘一般是不用大排长龙的,那天很邪门,当我到了那里,我看到有好几个男人挤在WC门口。
      我浑然不知发生何事,加入其中,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着一身缟素,双膝跪地,堵在男洗手间门口中央,嚎啕大哭。
      那声音,惨绝人寰,响在午间餐厅,显得境况诡异。
      我慢慢从旁过去,却见那女人蓬头垢面,脸上鼻涕眼泪尽是,肮脏的左手手腕上戴着四只奇怪的白色手镯,竟然还是个旧相识——怎么会是她!?
      那个女人哭得不依不饶:“呜呜呜……你们不要死了……你就算死了做鬼也要回来报仇啊……不要让那个妖魔出来继续作孽啊……呜呜……”
      一定她的病又发作了,怎么这病一次比一次发作得厉害,太可怕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有服务生过来劝阻,所有过往的人也都是看一眼就走,可见都是怕事。
      那妇女清醒的时候本就不太认得我,现在泪眼模糊的,更加不可能认得了吧。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流进入厕所。
      站在小便池前,我还在优柔寡断:要不然把她送医院去,再怎么说——
      没想到在这时,外面那女的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骤然又凄厉的大声哭叫,害我尿得断断续续的。
      这么恐怖,还是算了吧!
      我立刻放弃参与这个事情的念头,拉上拉链,赶紧撤退。
      回到座位,景川还在专心地挤脓。
      我上去给他一拳,“快吃,吃完闪人!”
      “你赶着去投胎啊!”景川还在挤,边挤边跟我装无辜,“我可跟你说啊,千万千万别怪我重色轻友,一会儿吃完了我就不和你一起走啦,哥们等会儿还要和我家梅梅去公园散步呢。”
      我差点忘了正事!我凑到桌前,“川子,我问你,你和肖梅是不是私自同居了,然后她家里人不同意?”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每天这样爱来爱去的,家里人也没有不同意,肖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联系家里人,你知道这事吗?”
      景川怔怔盯着我,似,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把话摆明讲:“昨儿晚上,大半夜的,肖梅的妹妹肖菊突然来家里找到我,说是肖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家里人都很担心,大哥您每天都在和她约会,她就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这个……这个她倒没有说哦。”景川若有所思,脓都不挤了,“回去我问问她。”
      “是得问问她,你别和人家姑娘谈个恋爱,跟家里人反而闹得不愉快,知道吗?”
      “哦。”
      我的手其实已经伸到公文包里,最终我没把那本日记拿出来,也没有追问视频裸/聊的事情,我最终还是犹豫更多,我很害怕如果那个神秘男人不是景川,景川会不会很难过,肖梅是他的初恋,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这样,但我的初恋是这样刻骨铭心,我很怕好不容易恋爱并且现在因为爱情简单生长的他突然在爱的道路上像我一样摔得遍体鳞伤不知道要怎么爬起,景川是我的恩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他开心。
      景川突然变得不多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小心问他怎么啦。
      他摇头,直说没事。
      我和他相识也有几年了,知根知底,我不这么认为,“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事。”景川站起来,和我告别只用了三秒钟,“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我来不及拦住他,景川已经快步从大门跑出去,在他和我擦身而过时,我闻到来自于他身上的奇怪气息,那是一股东西发霉的怪味,我生所未闻。
      一偏头,橱窗外,景川的大奔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
      我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地巴望着外面大街上车马喧阗,路人行色匆匆。
      北京的上空乌漆麻黑,风把路边的绿化带刮得摇摇晃晃,女人们路过时用手护着头发和裙子,远远的,有一对情侣站在风里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我还听到厕所方向徐徐传来的哭声,心烦意乱。
      那个女人怎么还在哭,还在哭。
      如果之后我没有被另外一件事情打断心绪,我多半会真的回头去寻那个疯女人——我是突然被橱窗外的一个背影吸引过去的——正确的说,应该是两个背影!
      我看见的是,一男一女动作亲密地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
      身材挺拔的男人。体态婀娜的女人。人头攒动的老街。
      待我慌慌张张从必胜客夺门而出后,我还是很容易就从人流中找到他们双宿双飞的身影。
      天啊,是林心灵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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