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的我》一丨丿丶乛

4、第二日（2）

　　李小溪来到约好的餐馆时，看见孙岚已经坐在那里点好了餐。他把包放到一边搓了搓手，两眼直直的盯着她。孙岚看着她这么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别过脸从旁边拿了一个勺子过来递给她。”看什么看，赶紧吃饭，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呐，我说。”小溪接过勺子舀起一勺饭塞进嘴里。“你真的有了么。”
　　“嗯，真的。”孙岚轻声应道。
　　李小溪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放下勺子趴在桌子上向前探身，探出手理了一下她的刘海儿。“那怎么办，要么。”
　　“要。”
　　“那张剀那里怎么办。”
　　孙岚苦笑着撇了撇嘴，“既然分了就分了好了，现在这样，我也不想着再和他能复合。”
　　两个人静默了好久。这真是一个意外，虽然当时大家都对孙岚和张剀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很看好，但是没想到会是一个这样的结局，和孙岚在一起的竟然是宫楠，这是李小溪没有料到的。
　　“你是不是……不想和宫楠在一起？”
　　“不是。”孙岚摇摇头。“虽然宫楠嘻嘻哈哈吊儿郎当，但是挺可靠的。”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白帽大师傅，出神般喃喃自语。“张剀说给我们一年的时间来整理对彼此的感觉，可是我觉得一年真的太长了。好像是我习惯了宫楠的存在，觉得就算张剀在不在我身边都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还有宫楠。虽然我一开始是答应了他，但我觉得真没什么信心能坚持下来。”
　　“宫楠是备胎是么，这是一出备胎转正的年度逆袭大戏是么。”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孙岚一捂脸，“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能和宫楠在一起，我认识他的时间比认识张剀的时间都要长。”
　　“那你和张剀又算什么啊。”李小溪一头莫名其妙。
　　孙岚趴在桌子上埋着头。“你别说了别说了，我都觉得我当时脑子是不是拉稀了，早知道这么个结果我就好好去爱宫楠了，谁还会费那个周折绕一圈再回到原地呀。”
　　“说了半天你还是把宫楠那个傻小子作为了你的真爱。”李小溪眉毛一挑满脸奸猾的笑道，“什么时候发觉的。”
　　“就是……”孙岚很是不好意思的缩着肩。
　　“你有什么好害羞的！”李小溪忍不住吐槽。
　　“就是去年冬天的晚上……然后，然后我们就那什么了……你能明白吧……”
　　李小溪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往脸上涌。“什么？去年！你这个食肉主义者！”赶忙伸手捂住脸颊，给自己降一降温。心想自己害羞做什么，对面的主才应该害羞才对，不过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心跳加快吧。
　　“既然这样你自己心里都有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嘱咐你。”她拍了拍孙岚的臂膀。“好好过吧。”
　　“知道了知道了。”
　　“唉，”李小溪一摊手，“你们两个人还真可以，做事这么不小心，不过倒也是喜事一件。”她往前一探身，阴险的笑道，“将来我要做这孩子的干娘听见没。”
　　“不要。”孙岚拿着勺子把咖喱饭拌了拌，舀起一块儿牛肉塞进嘴里使劲儿嚼。“谁会让孩子认你做干娘，你再把我家孩子带坏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有够可以。”李小溪阴阳怪气的嘲笑道。“你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就你家长你家短的，母性大爆发么。”
　　“随你吐槽。”孙岚白了一眼对面的李小溪，接着自顾自的吃着温吞的拌饭。
　　李小溪看着她的样子觉得真是很开心，能找到真爱这是多么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她一边吃一边想着要是能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就真是太好了，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在正当年的时候结婚生子，然后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当孩子出生，三口之家你侬我侬，看着感情的种子生根、发芽，然后一步步的成长。同时也要经历着争吵，经历着妥协，经历着改变，从青涩走向成熟，从轻狂走向沉稳。
　　李小溪真是打心眼儿里祝她幸福。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孙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抬头对李小溪小声说，“是宫楠”，然后把电话接通。
　　“怎么了？”孙岚问道。
　　不知道宫楠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小溪看着孙岚的脸瞬间喜上眉梢。
　　“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你辛苦啦，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就把手机挂断放到一边，伸手抓住李小溪的手腕，高兴的摇晃道，“宫楠复试合格了，他就要去上班了有没有！”
　　李小溪也愣了一下。“真的啊！”她没想到宫楠这种自由散漫无组织的人能去求职，还能顺利通过面试。“哎哎，什么工作。”李小溪问道。
　　孙岚想了一下，说，“好像是某个国企的财务，他大学不是财会专业嘛，面试这么顺利是不是跟他考下了注会有关？”
　　李小溪点点头。“你别说，宫楠脑子就是好使，这一点不承认可不行，像你我这种人虽然不是学财务，就算是学财务也只能一辈子仰望那个注会证吧。”
　　“你说的不要那么凄惨好不好。”孙岚把手机放进挎包里三口两口吃完盘子里的饭，站起身对她说，“我先走了，我要去超市买一大堆东西回家做饭。”
　　李小溪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应和着她，“嗯啊，不过你别累到。”
　　“好！”孙岚朝她挥了挥手告别。“回头拉上宫楠请你吃饭！”说完就推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小溪看着她来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然后绝尘而去。
　　“这人。”看着她这个样子李小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敢情心里想着一个人是非常容易动于行，形于色的呀。她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来到收银台，把钱递了过去。大姐看了一眼她笑呵呵的问道，“你那小伙伴怎么自己先跑掉了。”
　　李小溪说，“人家好事成双，跑去庆祝了。”
　　“哈，怎么不拉上你一起去。”
　　“是我不能去的场合呗。”
　　“那你还不抓点儿紧，别总是眼瞅着别人在那儿好事成双。大姐和你说正经话呢，听见没？”
　　看着大姐一脸正色，李小溪哈哈一笑，“大姐我每次来你就训我一次，在训我我就真的不来了啊。”
　　大姐白了她一眼，“德性吧，好好领一个帅小伙儿过来让大姐给你瞧瞧，看看配不配的上咱家姑娘。”
　　“嗯，我争取，争取尽快。”她笑嘻嘻的接过递来的零钱塞进钱包，朝里面的大姐一挥手，推门走了出去。
　　单位离这家店并不算远，在灰蒙蒙的天里溜溜达达消食也还算过得去。刚走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自己的桌子上被堆上一摞厚厚的文件。李小溪伸手翻了翻顶上的文件，全都是基本药物目录产品的产品资料和进销价。她问对面办公桌的甄哥这都是要干什么，小甄从电脑屏幕里钻出来扶了扶眼镜说，“□□经理让徐博放在你这里的，具体做什么他也没交代。”
　　李小溪“哦”了一声，把包放在了凳子上，伸手将资料往旁边推了推，然后调出系统里的应收账款开始挨个给业务员们打电话催回款。用李小溪自己的话来说，活了二十六年所打的电话，还没有来着单位一年打的电话数量多，每天不下二三十个，听筒的棱角都已经被磨掉了颜色。她想反正就是干的这个工作，不打电话也不行。亲友介绍来的时候自己刚结束代课生涯，想着只要有个不是老师，能一辈子和学校说再见的工作就好了，于是想也没多想，简单的应付了面试经理的问题就上岗了。
　　她正在那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笔记着情况，这时候门被推开，□□探身进来。“小溪，你过来一下。”
　　李小溪转过头一边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说话，一边点头，草草结束挂断了电话，伸手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把笔夹在上面快步来到经理办公室。推开门，看见销售部和采购部的经理也都在坐。□□抬头看见她走进来了，用笔一指旁边的椅子，“你坐下吧，咱们开个小会。”
　　“好。”她应了一声轻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三人各自拿着笔在本子上划拉着，自己倍感无聊，就四处打量着办公室的装饰。
　　“有这么个事儿。”过了一小会，□□放下笔把身子往后一靠。“咱们的基药招标差不多结束了，品种大概有四五百种是吧，老范？”
　　采购部经理范爱华翻了翻本子，“四百三十七种，差不多就这么多。”
　　□□点了点头。“嗯，四百三十七种，现在要说什么呢，就是说，市里面的医院、社区和县里面的卫生院这一块儿，怎么才能让他们选用我们中标的药品，这一点我想啊，恐怕得让接线员和购药的单位说，另外咱们也得做一点儿什么宣传材料，送货的时候让业务员给他们带过去发一发。”
　　旁边销售部的经理龚艳丽插话了，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尖细。“你让开票员给推我看没什么大问题，可你得先把有什么货，中标价是多少你给我拉个单子，我得算毛利，不合适的咱不能拿出去卖，你又不像是同仁堂的那种就是死价格，有的药毛利能高出十个点，采购部捡着这些进货，赔钱的咱趁早就说没有。”
　　范爱华操着一口唐山音说道，“中标产品的资料和进销价我不是让徐博给你拿过来了吗。”
　　□□转过头问李小溪，“桌子上放的你看了吧。”
　　“嗯，看见了。”李小溪点点头。
　　“那就让她整理吧，列出个单子拿给我和老龚，回头我们再商量。”
　　“那小溪你就去弄吧。”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尽量越早弄出来越好，让楼下开票员好通过电话推销。”
　　李小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要被打发去干活。她站起身问，“是让我把四百多个品种的进销价和毛利率核算出来吗？”
　　“对，周四的时候拿给我们。”龚艳丽回答道。
　　李小溪转过脸不带一点儿表情得看着□□。“李经理，周四要我一个人汇总出这么多品种的毛利率我做不到，而且基药这块儿工作我跟您说过了，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当初您跟我说的是要我协助龚经理和范经理开展工作，现在凡是基药的工作全直接推给我，我拿着办公室催账文秘的工资还要干着采购和销售的资料工作，她们倒是按进货量和开票量算提成，我就这点死工资不涨工作量倒增加了。另外就是我每天还要催回款出表格，所以这活儿我真干不了，也不能干。”
　　□□“嘿嘿”一乐。“小李呀，你先坐下，先坐下。”看着李小溪又坐下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看着她。“小李呀，你可不能有这种情绪，作为工作呢，说不定就会碰上这样那样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暂时得不到明显的利益就推到一边。各种各样的工作是给自己成长的经验。”他一直范爱华和龚艳丽。“你范姐和龚姐，原来都是一线工人出身，进药材修机器跑销路哪样没做过，这不是到现在当着一个部门的经理，我也不是从小业务员做起的，大冬天给县里的卫生院送药，半路摩托车坏了，我愣生生顶着雪推了二十里地推回来的。这些事儿你必须得在年轻时候经历过，不然你怎么去要求别人吃苦受累。”
　　“可你们的干的活儿不都是直接和自己的利益挂钩吗，辛苦一点还是能看到可观的回报。”李小溪仍是不服气，“可我这就算加班也没有一分钱，干得再多也还是那一千五六。”
　　“我说了别计较这暂时的得失。”□□起身走到饮水器接了一杯热水，“公司能忘了你干的工作吗？”
　　“你快干活去吧，到时候开会给你记个功。”龚艳丽皱着眉头牢骚道。“这么点儿活有磨蹭的功夫也弄出来了，年纪轻轻啥也不想动。”
　　李小溪转过脸看着她，“我工资要是像你一样一个月一万一万的开着我绝对没有这些废话。”李小溪觉得□□说的话是有道理，本来工作就是工作，又不是享受，而且她想要是因为工作增加能多发一些津贴补助的话，这些活其实还能承受。没想到龚艳丽嫌她麻烦给她堵了这么句话，那李小溪想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你客气的了，于是直接顶了句话回去，然后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刚合上门，就听见龚艳丽在屋子里高声叫骂“什么东西”，她一边笑一边走回屋，小甄仰起脖看着一脸笑的小溪，他自己也乐了起来。
　　“呦，美女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老李给你涨工资了啊。”
　　“甄哥你开什么玩笑，他不扣我工资就不错了。”李小溪嘲讽的哼了一声。“这不是四百个基药品种让我两天核算出毛利率，为这个把我叫过去的。”
　　小甄坐起身朝椅背上一靠，环着双臂不解的问，“这不是采购部的工作吗，范爱华推给你啦。”
　　“是龚艳丽。”李小溪侧着脸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看着眼前这一厚沓资料纸，真恨不能把它们从窗户上扔出去。小甄一听是龚艳丽当即回了一句，“啊，那个老不死的”，两个人顿时非常有默契的嗤嗤笑了起来。
　　算了。李小溪叹了口气，就算是看着介绍自己来工作的亲友的面子也得把这破玩意儿弄完，不然实在是给对方脸面上过不去。于是坐起身来点鼠标新建了一个文档，拿过一沓资料开始一页一页翻过去。
　　工作结束的时候，李小溪看到窗外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她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要散架了，第一次有了想要办一□□身卡的想法。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做了做下蹲运动和体侧运动，顿时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弯着腰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打开手机一看，是宫楠发来的彩信，附加了一张他和孙岚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吻的照片。李小溪真心觉得他既变态又丧心病狂，对一个单身女人秀这种无下限的恩爱。她虽然这样想，手还是贱贱的点击了“保存”，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外套准备回家。
　　出门上了计程车，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音乐电台传来的歌曲。舒缓的节奏让李小溪有昏昏欲睡的冲动。她想着反正回家也不能洗澡，干脆连脸也不要洗了，直接倒头就睡算了……咦？早上是不是没洗脸……她还在想着，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对她说，“到了，姑娘。”
　　李小溪整理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的头发，从钱包里取出钱递给司机，打开车门下车。入夜的时分风逐渐吹了起来，冷飕飕的。李小溪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跑。来到家门口，看见有人蹲坐在自己门前。她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推了推他。“你好，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