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清远一央

3、第 3 章

　　那年的腊八是黑色的。

　　唐枭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昏昏欲睡。他不知这马跑了多久，只记得身上的衣衫越来越轻薄。好似自道信救起自己之日起没几个时辰，自己便瞎了吧。

　　“这是去万花谷。”唐枭的声音略显沙哑，唇上泛着淡淡的紫。他绷直脊背半靠在身后人宽阔的胸膛前，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

　　“嗯。”道信望了望天色。大半个月的时间，蛊毒慢慢从左腿的伤口处蔓延开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瞎了眼，但还保着这条命。道信低头看了眼唐枭，不禁想起初遇时的那个少年。对一个杀手来说，瞎了，便是半废了。“咱们最终该去五毒，只是昆仑去五毒的路程太长，也不知小施主这毒是不是拖得了那么久，所以先去万花谷。加上小施主身上的血腥气略重，咱们怕是不适宜走大路。”

　　“大师何必大费周章的救我？”唐枭点点头。昆仑去万花谷必经的主城是长安，两人花了半月时间出了昆仑，杀人之事定是传遍了大街小巷，四处都张贴着缉拿犯人的告示了。墨家本就是朝廷暗养的一股势力，现如今被杀的精光，怎可能放肆凶手逍遥法外。民众因为这大肆杀戮也陷入了恐慌，这长安是去不得的。

　　“一来因为小施主与贫僧有缘；二来贫僧不能见死不救。”道信浅浅一笑，这是唐枭与道信认识至今，提的第一个问题。

　　“……”很中肯的回答，却也不是答案。

　　“记不记得小施主第一次与贫僧遇见时，贫僧问的事？”道信拽着缰绳，继续道，“贫僧问小施主愿不愿意随贫僧一道去看江湖。那时贫僧不知小施主早已身处江湖，现在，贫僧想问小施主，余生愿不愿意随贫僧归隐山林？”

　　“我与你相识不过半月，为何要与你这和尚一道度过余生。”除去救命之恩，唐枭怎么也想不到与这人有何渊源。第一次相遇若是缘，那便是。那时的问题突兀，而现下的问题更突兀。这和尚也是中毒了？

　　第一次相遇是因，第二次相遇是果。道信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在那时问唐枭那个问题，只觉是两人有缘，而唐枭有的是佛缘。唐枭给道信指了路，所以道信也想给唐枭“指路”。

　　道信笑出声，引得唐枭眉头紧蹙，仰头“瞪视”。自己是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么？道信看着眼前明明看不见却又似看得见的人的眉眼，伸手覆住唐枭的眉头。

　　“佛曰，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