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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是道歉,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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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迟脸上被祈夜白打了一拳,当时有些疼,他没在意,汉子么,疼一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揉揉脸,拍拍屁股就回去了,结果当天晚上才知道不对劲,烛火一亮,脸颊乌青乌青的,从小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长大了虽然晒黑了些但还是白白嫩嫩的啊,这么一块乌青盘踞在脸上……
白越尘捂着肚子笑到有些抽筋,躺在炕上不停打滚儿,直喘不过气来:“小敬,这下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还标榜打遍村子无敌手,你继续无敌下去啊。诶哟不行笑死我了……”
白敬迟捂着用井水打湿的凉凉的布巾,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瞧着可怜兮兮的。白越尘笑了会儿笑不出来了,拍拍笑红的脸,装模作样的咳一声,凑过去,悄悄的问:“小敬,夜白那个性子,栎儿和他一点都不像啊。”
白敬迟换只手按着布巾,也悄悄的道:“因为夜白疼弟弟啊——”
言下之意白越尘你也是哥哥怎么不见你这么疼我?同样是哥哥怎么哥哥的差距这么大呢?
另一个屋里,祈栎趴在祈夜白怀里,被祈夜白小心翼翼的看着脸上的伤,听他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哥哥。”祈栎抱紧祈夜白:“哥哥,我们以后就不走了吗?”
“……嗯。不走了。”祈夜白顿了顿,问:“栎儿不是很喜欢这里?”
“嗯,这里的人都好好,还有越大哥,还有小敬哥!还有迟爹亲还有白爹爹!他们都好好!”祈栎有些兴奋,掰着手指头仔细数着,数着数着停下来,皱眉想了想,然后欢快的继续数。
祈夜白唇角一个小小的勾,眼睛依旧红肿,这几年来的委屈全都在今天这一哭中发泄出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闷,但是心情现在已经很好了。
迟爹亲,好温柔的人,是好好的人,笑起来很好看,比爹亲好看,爹亲看他的眼神很可怕,小时候不懂事,受到的什么委屈都能转身就忘,明明刚刚才被骂的眼泪汪汪,还是喜欢去找爹亲,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架不住受委屈的次数多啊,每次每天每月都是这样,他再天真,也就不会往爹亲身边凑了。
还有爹爹,爹爹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很疼他,每次去爹亲那儿受了委屈,往爹爹怀里一靠,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爹爹还给他请了个夫子,夫子都夸他学得快,字写得好,画画的好,爹爹每次听到总会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一脸的笑意。爹爹喜欢打猎,那天给他带了一只刚出生的白狼回来,他可喜欢了,整天抱着不撒手,觉得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可是两个月后爹爹就走了,他还记得爹爹一脸青白叫不醒的模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刺眼的白色衣裳,看起来真的好可怕,他在爹爹的枕边哭,身边爹亲在骂他是个祸害,祸害了爹亲不算还祸害了他自己的爹爹,爹爹的死都是他害的!本来就是敏感的性子,这样一说,就像烙印一样记在了心里。第二天他还是等着爹爹来房间里找他,结果他等了一天,眼巴巴的看着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四周到什么都看不清,这才知道爹爹是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一夜长大。
祈夜白就在那天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死”字。
祈夜白不明白为什么爹亲那么讨厌他,连带着不喜欢弟弟,,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不是么?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敌人一样?还有爹爹——爹爹那么喜欢爹亲,为什么爹亲会抛下爹爹走的那么干干净净?祈夜白想不明白。
一直等到叔叔卖了他和弟弟,在那个家徒四壁的酒鬼家里,他把弟弟交放在那只爹爹送他的白狼身边,然后在额头眉心画上了那颗红色的菱花痣,然后被打了三年,三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弄死那个酒鬼他也跟着死了算了,但是他放心不下弟弟啊,弟弟那么乖,每次见他都甜甜的叫哥哥,他是个祸害死了没事,但是弟弟不行,弟弟还得长大的,他还得把弟弟嫁出去,嫁给个好人家,这样才放心呢。
“哥哥,哥哥——”
祈夜白被弟弟的声音唤醒,无意识的“唔”一声,拍拍他的背:“睡吧……”
现在想那些事情做什么呢?现在有迟爹亲,还有白爹爹,还有他们两个的娃娃,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知足,很知足。
只是今天下手有点重了吧……
祈夜白想想那个小孩儿的脸,把被子盖好,闭眼,睡觉。
白敬迟这一晚真的睡得好生受罪,疼得睡不着然后好容易睡着了又被白越尘的呼噜惊醒,再睡,就睡不着了。
爬起来挠挠头,白敬迟无奈看了大哥一眼,望望天,还是爬起来准备去院子里撒个尿,然后回来继续酝酿睡意……
有爪子挠门的声音。
白敬迟略略被吓到,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门边,扒开一条缝往外看——一只雪白的动物正呼哧呼哧的挠着门,是眼熟的,白狼。
“祈夜白?”白敬迟把门打开,闪开扑过来的白狼,摸摸头:“你在干什么?”
祈夜白裹着件外衣,在院子里的那堆木材上坐着,单手托着下巴,月光就漫过院子里略显狰狞的枝叶投在他身上,斑斑驳驳的离了那些黑黑的杂质,纯粹的洁白。他应该是借着月光看到了白敬迟的脸,小动作一般地抿抿唇,跳下来,摊开手掌。
白敬迟挑了半边眉毛:“这是道歉来了?”
“明天把这个捣碎了敷在脸上,淤青很快就消了。”祈夜白歪歪脑袋:“我家里有个大夫,我喜欢和他呆在一块儿,这个消肿很好,山上到处都是。”
白敬迟把那根草一样的东西拿出来放在眼前晃晃,心里却忍不住的欣喜:“这是真的来道歉了,对吧?祈夜白。”
“哼。”祈夜白只是用鼻子出了声气,打了个呼哨喊了白狼来,小大人一样转身慢腾腾的往屋子里走,走两步又停下来,干脆利落的扭头:“白敬迟,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是我不后悔揍你——你这张嘴太欠揍了!”
所以还是来道歉了对吧?白敬迟搓搓手心里的草,粗糙的草茎,带了点碎碎的毛,放在鼻子底下闻闻,一股草叶的清香,还有每株草都存在的淡淡腥气。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止不住的想咧咧嘴角。
祈夜白,你真是别扭的小孩儿。
祈夜白,你真的是来道歉了,对吧?
祈夜白……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他认识药草?山上还到处都是?
祈夜白!你给我等等!我们商量下草药的事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