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十字杀之叶底藏花》repo君

4、四

　　4、
　　叶开是装晕，但晕得恰到好处。傅红雪拍了拍他的脸颊，见他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顾叶开身上湿漉漉的水渍，捞起他的腋下，将人带到洞外。
　　夜风一吹，叶开冷得打了个哆嗦，他身形微变，瞬间从傅红雪的手中滑了出来，像一条鱼似的闪身而逝。傅红雪抓也没抓到，只望见夜色中一抹模糊的背影。
　　次日上午，无间地狱依旧风平浪静，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彼时叶开正若无其事的晾晒衣服，心中却七上八下，傅红雪知道他的名字，却没有动静，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山洞是再也去不得了。
　　师父曾说，花白凤苦心经营，不惜换子，为的便是等傅红雪长大成人后，以灭绝十字刀重出江湖，报仇雪恨。如今傅红雪出关，是否意味着，他便要踏入江湖了？叶开沉思着，如果傅红雪要走，那我便要伴他左右。这本该是我承担的责任，如今落在傅红雪肩上，我问心有愧，逃不了干系。
　　只是傅红雪究竟在想什么。叶开挖空心思也猜不到。

　　花白凤从噩梦中醒来。
　　梦中是红梅白雪，满地冰冷的尸体，她慌慌张张的翻过那些陌生人的身体，直到她看见满脸是血的杨常风。
　　二十年了。她等了二十年。傅红雪终于练成了灭绝十字刀法。那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她不必再日夜担惊受怕，提防着当年的元凶追杀她们母子，也不必担心六大门派对魔教的仇视会伤害到傅红雪。
　　她的苦心没有白费。是时候让傅红雪走出无间地狱了，也是时候拿仇人的血祭奠常风了。
　　只是，花白凤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叶开。
　　李寻欢带叶开一走就是十几年，消息全无。最近江湖上有些关于叶开的传言，花白凤都不相信。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那些荒诞离奇的传说里，没有一个是他。
　　那么她的叶开会长成什么样呢？是像杨常风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花白凤从枕边拿起那只破旧的拨浪鼓，轻轻地摇了摇，鼓面发出脆脆的响声。
　　“母亲。”
　　傅红雪来了。花白凤收敛起脸上的怀念神色，将拨浪鼓收好。
　　傅红雪穿着黑衫，冷峻的五官像足当年的杨常风。只不过，他并非花白凤所生，而是由杨常风的另一位红颜知己诞下。花白凤望着他，心情复杂，既有嫉恨也有怜爱。
　　“红雪，再过三个月便是武林盟主向应天的寿辰。”
　　傅红雪冷冷道，“向应天曾是父亲的同门师弟，如今是武林盟主。他虽为盟主，却从未替父亲的死追查过凶手。”
　　花白凤捏紧桌角，嘲讽道，“他是表里不一的小人。这次他过寿，六大门派的掌门都会到场祝贺。每年此时，他都会假惺惺的前往你父亲的坟前，祭奠他。今时不同往日，你长大成人，该到他的面前问问他，这二十年可曾心安理得过？”
　　傅红雪皱紧眉心，继续听着。
　　“当年我不惜与我父亲断绝关系，忍辱负重将你生下，带着少许残余教众留在中原，为了替常风报仇。”
　　“红雪感激母亲养育之恩。”
　　花白凤厉声道，“你的人生使命就是复仇。你不要怪我对你太过严苛无情，你是我的儿子，理当承担这一切。”
　　傅红雪单膝跪下，“红雪明白。”
　　花白凤站在傅红雪面前，恨恨道，“既然明白，就不要让我失望。你的刀是为了斩杀仇人而练，你的命是为了斩杀仇人而活。如果你忘了这一切，你便什么都不是。”
　　自傅红雪懂事起，花白凤的这些话经常都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彻底坚信，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花白凤放缓了语气，问道，“我打你，是恨你不成器。我骂你，是要时刻提醒你。你要是因此怨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红雪不怪母亲。母亲心中有恨，红雪自当替母亲解恨。”
　　花白凤将傅红雪扶起，又道，“我会派冰岩随你左右，另外也会有人暗中护着你们。”
　　二十载隐忍，只为今日。
　　傅红雪心中亦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他是个年轻人，而无间地狱就像一潭死水，终日死气沉沉，充满怨气。对傅红雪来说，人生没有五颜六色和惊喜，只有灰暗的房间和冰冷的刀刃。
　　虽然江湖险恶，但缤纷的未知总好过现下的沉闷。傅红雪原本波澜不惊的心中压抑着澎湃的波涛，等的就是问世的一刻。
　　忽然，傅红雪想起一个故人。
　　那夜在冷泉洞，迅速消失不见的丁麟长得很像他。
　　傅红雪问过冰岩，有关丁麟的身份，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是，能从自己手上逃走的人，武功不会太低下。这个丁麟到底什么来头？
　　傅红雪找出那幅收藏多年的画像，画中人的五官已有些模糊不清，可是眉宇间的俊秀可爱依旧。只因为这一点肖似，傅红雪才没有揭露丁麟的身份。
　　虽然傅红雪明白，丁麟不可能是那人，但仍忍不住联想。不知道那人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记得他。

　　离开的日子渐渐近了，无间地狱的人都在忙碌地准备着，若此番傅红雪复仇成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结束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叶开心急如焚，终日想着如何随傅红雪一道走。
　　“丁麟。”
　　“啊？”叶开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冰岩走来敲了敲他的头，“怎么又神不守舍的，你这副样子怎么放心带你出去？”
　　叶开愣了一愣，“出去？去哪？”
　　冰岩压低声音在叶开耳边道，“出无间地狱。”
　　叶开不可置信的咦了一声。
　　“少主吩咐我带个机灵些的人照应着。我便想到你。你聪明又有心眼，对江湖世事又了解。”
　　叶开佯装兴奋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忧虑重重。
　　冰岩居然如此信任他？可是他夜闯冷泉洞，被傅红雪当场抓住。傅红雪没有伸张，也没有将他和奸细联系起来，现在居然要带他一起离开无间地狱。究竟想做什么呢？
　　或许是他多想。叶开竟发现十几年前那个骄阳下练刀的男孩已经成长得沉敛深刻让人窥不透，不似从前般老实死心眼了。

　　那日清晨，天色昏暗，叶开蒙着眼睛被冰岩带出无间地狱。他看不到脚下的路，只是跟着冰岩往前走。
　　“好了，把布摘了。”
　　有个深沉的声音说道。
　　叶开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世界。
　　傅红雪坐在马背上，俯首凝视着他。
　　叶开怔了一怔，他觉得那一瞬间傅红雪对他是有笑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