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十字杀之叶底藏花》repo君

15、十五

　　议事厅一议后，燕南飞住了几日，便请辞回明月楼与明月心商议。向应天迟迟不表态，傅红雪也决议和叶开一道离开。
　　向应天却依依不舍地挽留，“侄儿不多留几日吗？”
　　傅红雪冷冷道，“留？留下帮你守千秋大业吗？”
　　向应天一愣，傅红雪这句话充满讥讽之意，可他却觉得有几分道理。让杨常风的儿子帮我守基业……
　　叶开适时开解僵局道，“盟主日理万机，自然有盟主的考量。我们何必强人所难呢。”他说着转过头，指着大厅中央的匾额念道，“忠肝义胆。好一个义字。”
　　向应天笑笑，“此匾乃恩师烟波天客亲手书写。”
　　叶开眯起眼睛，看着匾额，忽而道，“烟波前辈竟然写了错字，这义字为何多了一点在中间？”
　　向应天和傅红雪闻言抬头细看，义字中间竟真有两点。
　　傅红雪喃喃道，“义，有二心……”
　　那一点仿佛是一刀戳入的伤痕。烟波天客写这幅匾额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谜团很多，哪怕是侠客山庄之中，亦有许多秘密。但不能坐以待毙，那便是出去，先从龙砷的门派青城派着手。
　　傅红雪拒绝了向应天所谓的援助，他只道一句向盟主好自为之，便匆匆走出侠客山庄。
　　而这一路上，傅红雪依旧思考着那幅错字。
　　“棺材横头踢一脚，死人肚里自得知。先不要去细想了，所有的事只有问过烟波天客本人才能知道。”
　　叶开突然打断了傅红雪的思路。
　　“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你的问题都写在了脸上。”
　　傅红雪停下脚步，“仙客居就在不远处。”
　　“所以先去吃一顿！”叶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是要查……”
　　叶开神秘道，“查，也要吃了才能查。”

　　向应天站在大厅中，他仰面看着那幅匾额已足足半个时辰。那突兀的一点，刺得他眼睛生疼。
　　赫连鹏施施然走进来，笑着说，“向盟主才发现这莫名其妙的一点吗？”
　　“不，我早已发现。但也是住进山庄很久之后。”向应天眼中精芒一闪，“叶开却是一言中的。”
　　“叶开很聪敏，他观察力惊人，胆大心细。有他在傅红雪身边，傅红雪真可高枕无忧。”
　　向应天终于不再看匾额，转过身，惋惜道，“这样的人，为何不在我们这边？”
　　赫连鹏冷嘲道，“就算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为你卖命。”
　　向应天不解道，“那他为何愿意帮傅红雪？他图什么呢？我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与傅红雪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赫连鹏没有回应向应天的话，他淡淡道，“向盟主，我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向应天侧目看着赫连鹏，“你选了一个好时间。”
　　赫连鹏意味深长道，“江湖是什么？好朋友好兄弟，还是充满了背叛和仇恨？”
　　向应天手中握拳，“强者的江湖是地位和权势。只有弱者才谈感情，讲义气。”
　　赫连鹏的脸上浮现出很微妙的表情，瞬间苍老得仿佛耄耋老人，根本不似初入江湖的兴奋和轻狂。
　　“弱者的江湖，只有欺凌和控制。”他说了这样奇怪的话，“改日，我们再见面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向应天却道，“你既然应承了傅红雪和叶开，那么江湖之路便会坎坷些。”
　　赫连鹏轻轻一笑，清风拂面，“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你忘了，我有他吗？”
　　他……
　　向应天知道赫连鹏说的是什么。
　　如果有那个东西的话，普天之下，确实没人能动赫连鹏一根汗毛。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有那么可怕的东西。他真如表面所见，是个纨绔的没落皇族？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深不可测。也许，是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过，他们可曾听过，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呢。

　　仙客居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叶开点了几分招牌点心，就着雨前龙井，细细品味。
　　“唔……”
　　傅红雪吃不出这些点心的特别之处，看着叶开生动的面部表情，着实不能理解。
　　“味道有八分相似，但这位师傅揉面的劲道略柔一些。而且，擅用花卉芬芳提味，这般柔情似水，很像女子做出来的。”
　　店伙计听到叶开的称赞，忙不迭点头附和，“客官真是厉害。我们的白面师傅就是个女的。”
　　叶开笑吟吟地在桌上多放了些碎银子，“接着说。”
　　店伙计收下道谢，“本来老板不愿意要女厨子，可是这位是以前罗师傅的妻子，得罗师傅真传，这才勉强留下。”
　　“罗师傅改行了？”
　　“听说到大户人家去做饭了，我不清楚。”店伙计满脸堆笑的看着叶开，“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叶开端出傅红雪，笑着道，“我家老爷最近要办大寿，想请一个好师傅做寿桃，办寿宴。这位呢是我家少爷，特意来你们仙客居看看。”
　　店伙计冲着傅红雪点头呵腰一番，“那小的去请老板来！”
　　叶开招招手，“去吧去吧，再给我沏一壶好茶。”
　　傅红雪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直白道，“并未吃出特别。”
　　叶开则换给他韭黄春卷，解释道，“无间地狱处于洞穴之中，常年湿润，食物不宜保存。所以你们常吃一些腌渍过的食物。甜食吃不惯，试试这个。”
　　傅红雪品尝后，点了点头，“你知道的很多。”
　　叶开不以为然，“我十三岁起便闯荡江湖，走南闯北，无甚爱好，唯独一个吃字。待事情了了，我陪你尝美食，品好酒，岂不是乐事？”叶开边说着，边剥糖炒栗子。他将剥好的栗肉放在瓷碟中，又自然而然地推到傅红雪面前。
　　傅红雪默默拿起一粒放入口中，慢慢道，“确实……很好吃。”
　　两人说话间，仙客居老板便带着白面师傅走了过来。那女子约莫四十岁年纪，名叫仇云。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垂着头，头发贴在左脸上，看不清五官。她说话的气息很轻，声音却不小。她看着傅红雪，微微侧身，“是这位少爷要请我做寿桃？”
　　傅红雪未说话，叶开抢先道，“你做的点心很好吃，我家少爷非常喜欢。我家老爷要过五十岁寿辰，寿桃寿面寿糕都要一百份。后天大早我们会派人来取！”
　　老板应和道，“这个好说！”
　　叶开摇了摇头，“在做宾客都是达官显贵，喝惯了琼浆玉液，吃惯了山珍海味，不是好糊弄的。我们是看准了仙客居的大名，慕名而来，所以需要仇师傅亲自完成，味道要一模一样。”
　　仇云微微皱眉，“两天时间，一人之力恐怕……”
　　叶开不急不慢的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两，掂量几下，“只要仇师傅按时完成，我们将重金酬谢。这些是定钱。”
　　仇云咬了咬牙，接下叶开的钱袋，“好！我做！”
　　叶开出手阔绰自有道理。一包银子，几句谎话，足以试探出仇云很缺钱。丈夫老罗已在侠客山庄做事，向应天给与的酬劳应高处酒楼很多。即使如此，他的妻子也要抛头露面出来工作。这么多点心，她做不完，自然要请帮手。
　　能做出一样味道的人出了她的丈夫老罗，不会有别人。所以，老罗近日内定会回来。
　　傅红雪很少用钱，也体会不到钱的妙处，他问道，“要那么多钱能做什么？”
　　“这就要跟仇云回家看看才能知道了。”叶开望了望天色，又望见仙客居后院，“瞧，她回家了。听伙计说，只要天色向晚，她就会收工，不论老板开多高的价钱也不加工。她需得在天黑前回家，可见家中有很重要的事。”
　　傅红雪看着叶开一副志在必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叹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躲得过你的眼睛？”
　　叶开嘻嘻一笑，扯了扯傅红雪的袖子，与他一道收敛气息，轻巧地跟了过去。

　　仇云走路很快。
　　快到不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细想来，能将揉出好劲道面点的女人力气必定很大。只是傅红雪和叶开没想到，她脚下功夫也很厉害。
　　天渐渐昏暗，视线飘渺模糊。仇云钻进一片低矮的丛林，身影越来越小。他们道路不熟，险些跟丢。
　　南风乍起，叶开忽感背后有巨大动静，他忍了一路，误以为是小动物，现在终于确定那不是动物而是人！
　　朦胧中，一道银丝从后面袭来，叶开险险避过，回头一看，却是老熟人。
　　“叶开！你骗得我好惨！”
　　南宫翎！
　　“翎儿妹妹，有话好好说……”
　　周、周婷？！她们几时遇上的，又几时成了好朋友？
　　傅红雪望了一眼仇云的位置，仇云早已走远，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若再耽搁，怕是要误事。
　　傅红雪扯过叶开胳膊，唤道，“叶开，我们走！”
　　“不许走！”南宫翎如雀鸟展翅，一跃而起，挡在傅红雪面前道，“你走可以，把他留下！”
　　叶开懊恼道，“南宫姑娘，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你我的事以后再说。”
　　南宫翎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你假扮丁麟，耍我耍得很开心吧？若不是在仙客居看见了你，只怕你又要跑到天涯海角！以后？哪有以后！你先把命留下！”说罢她十指纤纤，竟从翩翩衣袖中，甩出数枚飞羽。
　　傅红雪横刀一甩全数挡回，皱眉厉声道，“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动叶开。姑娘若再不自重，休怪我不客气。”
　　南宫翎跋扈道，“你就是灭绝十字刀傅红雪？那便试试看！”
　　周婷跑上来圆场，“大家有话好说，何必舞刀弄枪的呢。叶开你看看，都是你的错。”
　　叶开并不想对南宫翎出手，他对这些明若桃花的女孩子都很大度，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实在容不得这般拉扯牵绊。
　　“南宫姑娘。”叶开终于开口，“你我的事早已有定数，是我毁约在先，甘心受罚。我现在人在这里，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南宫翎一愣，叶开不逃不走，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任她处置，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犹豫之际，一枚小石子从南宫翎的身后扔了过来，不偏不倚，恰恰砸中了叶开的胸口。这枚突如其来的石子虽扔的准确，却毫无力道。
　　傅红雪立刻从树丛里揪出了罪魁祸首。
　　“痛死啦痛死啦，放开小枫放开！”
　　那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身形与叶开很相似，睁着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人们。他抱着膝盖，像一只出走的小猫，撅着嘴，不甘心地嘟囔着嘴，“小枫是在帮助别人。这位姐姐要杀人，小枫便帮她，为什么抓我？”
　　周婷困惑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傻子？”
　　南宫翎也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人，她回过神来一瞧，叶开和傅红雪竟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下一瞬间，身上几处大穴猛地酸痛，才惊觉已被点穴。身旁的周婷大叫道，“傅大哥，你居然点我穴道！”
　　南宫翎转换了下视线，连那傻子也不见了。她气急败坏，大叫一声，“叶开！！！傅红雪！！！我不会放过你们！！！”
　　没想到一声大喊，竟冲破了穴道。可见叶开和傅红雪根本就没下狠手。可是黑漆漆的树林子里，到哪儿去找两个大活人。

　　太阳已经完全落入了地平线，一片朦胧云雾下，叶开和傅红雪再去探看，早已看不见仇云的身影。
　　“人跟丢了。”
　　“不一定。”叶开回头，看着那个兀自玩着自己衣角的傻子，和颜悦色道，“告诉哥哥，小枫的家在哪儿？”
　　傻子撇开头说道，“娘说不能告诉不认识的人。”
　　傅红雪从怀里拿出一袋糖炒栗子，“你肚子饿不饿？”
　　叶开愣了愣，傻子一把夺过栗子，狼吞虎咽起来。叶开这才发现，那傻子的脖子里似乎挂着个香囊。他借着仅存的微弱光线，凑近了一看，香囊上竟绣了一个‘云’字。
　　叶开恍然大悟，指着傻子无奈地叹气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傅红雪，为什么仇云那么需要钱，答案就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