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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 狐之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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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那白色的身影匆匆走过官驿门前。
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夜深沉,谁会在这滂沱大雨中赶路。
便是那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更夫,心中也很是好奇。
他柔柔眼睛,那人却已不见。
心中只道,怕莫是见了鬼。
却一个闪电划过,惊的那手中铜锣掉落在地上。
发出咣的一声,滚出老远。
更夫心中暗暗咒骂,才这么点风雨,手脚便不听使唤了。
他将蓑衣披上,追了出去。
那铜锣滚了几圈便晃悠悠倒在一边。
更夫心里一喜,忙俯身拾去。
只道赶快拿了还返回那屋檐下去。
那铜锣却是倒在了一只黑色布鞋旁。
那鞋自然是穿在人的脚上。
更夫越加好奇,今儿个真是活见鬼了。
平日里这时刻便是不下雨,这街上可也见不着个人影。
他抬起头往上瞅去。
那鞋上黑色裤角早已湿透,雨水顺着边连成线落下。
衣服也是黑色,浸透了水贴在身上。
那身材却是端的瘦弱。
那衣服上端……
老更夫看了过去.
又一道闪电划过。
啊---他惊的喊了出来。
那已不是嘴能呼出的声音。
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一声凄厉的呼喊。
在这风声雨声中,却又有谁能够听见。
仍是在这风雨之夜。
在这条长街之上。
又有几匹马奔驰而来。
领头的却是个和尚。
那倒在雨水之中的更夫只让他皱了下眉。
便双腿一夹,也不停留冲了过去。
倒是行在最后的汉子停下马来。
扫了眼,一把便将那更夫拎起,搁回屋檐下。
嘴中却大声吼道:“什么事居然把你吓成这样,要死也不能死在路上。”
言罢,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那吼声却甚是响亮,惊的街边几户人家中竟亮起了灯火。
风吹在身上,竟然使人感到了秋意。
或许,是那丝丝雨水,淋透了身体。
也浇凉了心。
自己的心可也似这水珠冰凉吗?
白狐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雨水顺着脸庞、发稍滴落。
滑进衣领中,流淌到胸前。
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快慰。
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的胸膛比这雨水要暖和的多。
白狐笑了。
那丝笑容挂在俊俏苍白的脸上,便像是黑夜中绽放的百合。
清新而高雅。
只可惜从来没人看到过他的笑容。
连冷江寒都没有见过。
此时他若是见了,一定会叹道,原来白狐笑起来比他迷人多了。
白狐想起了冷江寒说过的话。
虽然杀人是冷酷的,可是心不可以冷掉。
当你微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生活的快乐。
冷江寒将每一次任务当成一种挑战,或许是乐趣。
可是自己呢,自己杀人出于什么目的呢。
很多年过去,他只学会了一件事。
便是忘却。
忘却可以让自己不再有任何顾虑,任何痛苦或悲伤、或喜悦。
可是冷江寒却喜欢回忆,回忆怎么会让他那么开心呢。
白狐突然很希望冷江寒在身边。
如果在的话,自己一定会笑给他看,哪怕就这一次。
只可惜他现在只能笑给一个人看了。
那个人正站在远处。
和他一样矗立在风雨中。
白狐像是一块石头,坚硬而刚强。
那人却像黑色的幽灵,漂浮不定。
便是那风雨,竟似也要闪避开去。
那黑衣人叹道:“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笑。”
白狐道:“是吗。一个朋友说过,偶尔笑下也无妨。可惜我只笑给朋友看。”
那笑容便已从脸上隐去。
剩下的仍然是那般高傲孤独的面容。
黑衣人道:“朋友,原来你还有朋友。恩,那一定是红狐了。”
红狐,听到这名字,白狐心中竟升起了一股亲切。
他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连这也知道。”
黑衣人大笑:“哈哈,可惜红狐已经死了。”
雨中白色的身影猛的颤了一下。
白狐淡淡道:“你到是聪明的很,以为这话便能使我分神吗。”
他心中自是不信。
可是,却为何升起一种恐惧。
黑衣人叹道:“若说是我杀的,你必然不信。只可惜,那红狐此时已然躺在泰山谷底,至于那杀他之人,你自可去那阴曹地府寻他。”
心凉是什么感觉。
白狐不知道了。
他很茫然,只觉的心逐渐往下落去。
空荡荡的,竟似没有底。
黑衣人看他这般模样,道:“你若是把那物件给我,我便将那人姓名告予你,也省去你在地府寻觅之苦。”
言罢,桀桀怪笑,竟拿白狐当成了死人般。
白狐道:“你既要,那便给你。”
伸手走怀中掏出一物掷了过去。
那人一愣,显然未曾想到白狐竟真的给了他。
左手一抬便欲去接。
那白暂的手却已从腰间摘下了折扇。
物件到,那把淡黄色的折扇也到。
握扇的手白暂细弱。
折扇却是带有万般杀气。
白狐已是孤独一掷,他全身暴露,居然毫不防备。
显然已是将性命抛去。
目的只有一个。
此击必要取对手性命。
却不知那是何人,竟逼得白狐用这手段。
黑衣人双眼微睁,面色凝重,伸出手去。
白狐的厉害自是不能小看。
只是手却是伸向那物件。
难道那物件竟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吗。
划飞过夜色的身影可是那流星。
白色的光芒刺透了雨的缠绵。
这一扇,连那独脚鬼的铁杖便也曾被掀飞出去。
什么东西能挡住这锋锐迅疾的一击。
何况是人的□□。
没有人能挡住。
除非---他是幽灵。
这一扇居然落了空。
黑色的身影竟不可思议的贴着扇尖滑了开去。
仿佛就是空中的幽魂。
两个身影交错中,发出轻微的哧一声。
白狐心中震撼,低头看扇。
扇尖上飘动几丝黑线。
黑衣人肩头却也被划出了一条细缝。
那人抚掌大笑:“果然是白狐,确也不能小看了。”
缓手却将那物件收入怀中。
白狐道:“阁下也好本事,此般胆量到也少见。”
黑衣人笑容一敛,右手竟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来。
剑体通黑,长两尺,宽三寸,与其人到甚是般配。
那剑极是沉重,目光中,漫天飞雨在它面前竟显的无物。
白狐深吸口气,叹道:“好剑。”
黑衣人道:“剑虽好,却不如人。你那把扇,虽是凡物,到得你手,却也成了利器。”
白狐道:“扇无名,剑却有名。玄铁剑五十年前名动天下,未曾想落入你手,只怕要凭添许多无辜了。”
黑衣人大笑,道:“你那扇下莫非便未曾有过无辜。”
白狐不语。
那人说的倒是没错,自己扇下冤魂便当真都是该杀的吗。
夜更黑了,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那黑夜竟似舍不得离去。
惟独那风雨却开始消退。
它们可是也累了,倦了。
或是不忍了。
重剑挥出,却没有声息。
与那黑色竟溶为了一体。
剑很沉,沉的连那残雨也被卷了起来。
化做满天杀气,扑过去。
折扇已被打开。
扇面上居然画的是一幅女子赏花图。
女子白衣,花是红菊。
在这风雨中,竟让人生出一种眷念。
扇轻舞,花落雨纷飞。
万般杀气竟都化成了烟雨柔情。
只剩下。
那把玄铁剑。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黑剑斩落在了扇身。
黑衣人眼中透出奇异的光芒。
那把扇竟然接住了这一击。
这一剑他已施出了全力。
他内心中可会也升出恐惧。
便是幽灵也当有了。
白狐脸上却露出苦笑。
因为……
那扇骨上隐现的裂纹越加变大、变深。
顺着圆弧扩了开去。
啪嗒一声,断为了两截,落入水中。
声音虽轻,却如重锤敲在心头,让人心惊。
扇断了,花碎了。
那心可也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