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城她梦》梨桉

12、Chapter 12 赌约【回忆部分】

　　镁光灯下，那少年大方地站在台上，声音不大，却又穿透人心，竟是莫名的耀眼。
　　夏木同许许多多新生一样，满怀着仰慕的心情看着正在进行开学演讲的叶子易。
　　叶子易，这在A市也算是极响亮的名字——他以美术生的身份考入重点高中，然后又以一幅油画《末世》夺得国家级的绘画比赛一等奖，从此一举成名，而一年前他又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进入蓝澈学院，成为美术生们心中膜拜的对象。
　　虽然这些，他都不在乎。
　　叶子易家境富裕，又兼才貌双全，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红着脸偷偷向他递过情书。不过他本人似乎对女生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屡次冷淡拒绝，使有人私底下议论他是断袖——这个谣传直到后来的夏木与他成为情侣才终于消失。
　　但即使这样，情书还是络绎不绝。
　　不过此时的夏木，对于终于能见到从刚开始爱上画画就听说过的人，除了仰慕还是仰慕。
　　看着台上气定神闲地做着演讲的叶子易，夏木不由得幽幽一叹，心说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这样就好了。
　　很快，叶子易轻轻一鞠躬，微微笑了笑，便转身下了台。笑得极淡然又不屑一顾，引得一群新生差点夸张地尖叫起来。夏木忽而感觉到，叶子易是个很孤傲的人。
　　事实的确如此。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常在隔壁画室看见他，但是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人。
　　他经常一个人画画。
　　天才就是这样的？
　　夏木画着画着就会出神地看着对面靠窗位子的叶子易，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画着，似乎，没有人和他在一起，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常看见叶子易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画笔，在纯白的纸上勾勒着或梦幻或绚丽的图画——那是夏木自己绝对创作不出来的东西。
　　她也发现叶子易经常看一本名叫《傲慢与偏见》的书；他喜欢喝光明牌子的纯牛奶，每次来都会带一盒；他喜欢穿白色T恤；当有女生跑来画室，低着头递来情书时，他都会当面拆开信封看几眼，但明显不够认真，随后便将情书捏在手里，撑着脑袋边打量那个女生，边说了几句话，便见那女生弯了弯腰，迅速跑出教室。
　　这样的情况每周都要发生好几次，在夏木看不见的地方，送来的情书或许还要比这更多。
　　足见叶子易在女生中受欢迎的程度。
　　夏木十分好奇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后来即便成了情侣，夏木也没有问过。
　　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两个月了。
　　夏木愈发确信叶子易是个孤傲的人，他不屑与别人一起，这或许是天赋异禀的人所特有的骄傲。
　　她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性格，却也被他深深吸引，从一开始就是。
　　夏木经常看他，但这样明显的注视的目光，叶子易却从未回应，所以两个人也不曾有过语言交流。
　　直到有一次，夏木不小心将课本丢在了画室里，便深更半夜从宿舍逃出来，正当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翻过窗户，从画室里拿了课本出来时，夏木蓦地发现旁边的画室灯仍然亮着。
　　她边心说是哪个人最后走了忘记关灯，边走到门口，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托着腮面对着画板，以那熟悉的姿势画着什么。
　　是叶子易。
　　夏木一怔，显然没想到叶子易半夜也会来画室画画。
　　她以为像他这样有绘画天赋的人，随便画画就是旁人不可比拟的，根本不需要像夏木这样普通的美术生一样勤奋。
　　夏木抱着本子站在走廊，想偷偷看看叶子易究竟在画什么，是否又是一幅会出名的画？她大着胆子探了探头，完全没注意对面的人已经看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寂静的画室突兀地响起男声，是演讲时听到过的清冽的嗓音。
　　叶子易站起来，位置恰好挡住了画板。
　　夏木此时完全不觉得好听，只是全身一震，下意识想拔腿就跑，可脚步犹如僵住了一样，硬是挪不动。
　　夏木就只能呆呆地望着。
　　叶子易将窗户打开，半笑着瞥她：“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你，你才哑巴，我，我叫夏木！”夏木微涨红了脸，叶子易勾唇，笑意更深，“哦，原来不是哑巴，是结巴。”
　　“……总之我是来拿课本的……打扰你了，十分不好意思！”夏木感到之前对他的好印象一下子灰飞烟灭，声音也有些不友好。
　　原来“天才”都是这样爱欺负人的？
　　“课本？”叶子易低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英语书，笑着推了推眼镜，“我说这大半夜的谁过来呢，还以为你也是来递情书的。”
　　“……你别自作多情！”夏木瞪了他一眼，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头也不回地跑开，只留叶子易一人别有深意地目送她背影。
　　此时一阵清风从窗那边吹来，画板上一个女孩清秀的侧脸跃然纸上，被风吹得落在了地上。
　　那女孩眉眼带笑，像极了某个人。
　　隔天，夏一的同桌，顾相依看着无精打采的夏木，拍了拍她肩，问道：“昨天又熬夜背课文啦？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嗯啊……困死了……”夏木从小就对英语特别头疼，但语文却学得不错，如果不是爱上绘画，她或许可以去学中文系。
　　“可怜的小朋友，今天的英语课请一定要加油，别睡着了。”顾相依笑得张扬，与她那文静的一头长发极为不称。
　　“你知道吗，你现在这头发凌乱样子跟个张狂的魔女一样。”夏木故意道。
　　顾相依正要反驳，却被一声极不和谐的话给打断。
　　“哟，来的这么早？”叶子易单手捏着书包带，从教室前走过，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夏木。顾相依显然有些激动，戳了戳夏木：“叶学长在跟你说话呢！”
　　“是吗？”夏木淡淡地道，将手中的一沓书往桌上使劲一放，弄出很大的声音来。
　　“干嘛这么生气啊。”叶子易说得委屈，脸上却是一副得逞的样子，“新生见到学长都不用打招呼的？啧啧，现在的新生就是目中无人啊。”
　　夏木觉得他的激将法很幼稚，非常幼稚。
　　不过幼稚归幼稚，她感到班上的女生对她不断投来充满恶意的目光，于是只好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学长早。”
　　叶子易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有礼貌。”他单手将包扛在肩上，迈开长腿就要走，又回过头来幽幽道：“放学后来画室外的花园吧，我找你有点事儿。”
　　“我为什么要去？”夏木不习惯被人这样用命令的口气，生硬地回道。
　　“来一场打赌吧，”他眸中明显有嘲讽，“你若不来，就是默认输给了我。”
　　“夏木，你会来的吧？嗯？”最后叶子易充满笑意又略带不屑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嘿，夏木，你行啊，才多久啊，咱们学校的大神直接就被你勾引到了！”顾相依盯着叶子易离开的背影，激动地摇了摇夏木的手臂。
　　“呸呸，什么勾引！”夏木嫌弃地甩开一脸花痴相的顾相依，拿出课本放在桌上。
　　顾相依见状又继续粘过来，八卦地道：“他一定喜欢上我们家夏木了！”
　　“你在逗我吗？”夏木表情冷淡地翻开课本，“态度这么恶劣。”
　　“那不然他为什么要特地多上一层楼过来？”顾相依得意地看着她。
　　夏木这才记起，她们的教室在顶楼，而叶子易比她大一级，教室应该在楼下才对。
　　“不是说有事要找我吗？”夏木不以为然。
　　“……夏木，你真没意思。”顾相依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此时老师已经进了教室，她只好认命地翻开书，坐下来。
　　时间飞逝，很快便已是下午。夏木按照约定去了后花园，而叶子易也早已倚在亭子边，一双长腿微微交叉，那样子倒也帅气。
　　虽然夏木完全不这么想。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听说你是特长生里绘画水平比较好的，”叶子易认真地看着她，“按照惯例，再过一个月，全市要举办一次绘画类比赛，这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夏木好像有点明白他要说的意思。
　　“跟我赌一场吧，”叶子易微眯着眼，唇角向上扬起，“若你能得一等奖，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若我赢了，你就任我使唤一个月。”
　　“任你使唤？”夏木蹙眉，“我为何要答应陪你玩这个游戏。”
　　“你会答应的，除非……你直接认输，现在就听我使唤。”叶子易笑得自信，仿佛第一名铁定是他的一样。
　　“哈？”夏木一怔，立刻咬唇，“我答应！”
　　“哟，还真是容易啊，本以为你会再反抗反抗的。”叶子易似乎很吃惊，故意道。
　　“你也别太得意，我一定会想办法赢过你的！”夏木瞪着他。
　　“啧，那么，我拭目以待好了。”他笑着站直了身子，临走前故意轻快地说：“既然你这么有斗志，那么我也顺便提醒你一句，从我高中起，这个比赛我每年都参加，而且每次都会从学校里找画画不错的人一起打赌。不过呢，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有输过呢。”他颇有深意地一笑，“那么，夏木，加油咯。”
　　夏木完全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叶子易潇洒离去的样子，突然抱头蹲了下来。
　　夏木啊夏木，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你就这么简单地中计了？
　　而且居然还夸下海口，声称要赢一个连续几年都拿第一名的人！
　　她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出门被门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