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门嫡子嫡孙》简1迷

52、第五十二章

　　话说轩辕靖走近徐世鹏，紧贴着徐世鹏的身子，徐世鹏当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自是挪动座下的椅子，只耷拉眼皮的功夫，就见奏折上多了只手，确切的说，多了个嵌宝石镶金西洋放大镜。轩辕靖一面拿放大镜比划着，一面缓缓挨近已然是破功的徐世鹏，一面责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打眼的墨迹。徐大人也不用怕人说事，只管在屋里放炭盆子，暖着些，方不会犯这种错误。”说罢，嘴角勾动起来，笑意盈盈的指着徐世鹏看那放大镜下比针眼还小的墨点。
　　徐世鹏怒极反笑，也离了座，冷笑道：“我却不知它如何打眼，我也没看出什么污迹来，莫非圣上批阅折子时，还带上西洋放大镜？圣上日里万机，岂会同王爷这般胡闹。”轩辕靖听他说话不留情面，也不自称下官了，心下欢喜，收回了放大镜，笑说道：“圣上自是不会的。只是皇兄批折时，抵不过我把西洋放大镜往那儿一搁，这不就打眼了吗？”
　　这下，徐世鹏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人还能更阴险一点么？转身对着轩辕靖，怒目道：“圣上贤达明智，定不会怪罪的。”径自拿了折子合上，放在一旁，明确表示不会重书一份，本想质问轩辕靖几句，出口的话一转，“这事我知晓了，王爷且随意，下官还有公务要办，就不多与王爷闲话了。”又坐回椅子，果真不再说话。轩辕靖又讥讽了几句，又请他明日去府上喝酒，都不见徐世鹏回应，便也觉无趣，只是不愿离开，便拣了巡官的椅子，坐在下侧，时不时地盯着徐世鹏瞧。徐世鹏被盯得烦了，假意出去小解，也不与轩辕靖招呼，自顾自的走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回来不提。
　　再说皇宫里，孝仁帝坐在寝宫外间的龙榻上，榻下一溜的几把椅子，和郡王轩辕晟睿态度恭敬的坐在第二把椅子上，他前面坐着一亲王冠服，身材魁伟，眉清目秀的男子，只见他脊背挺直，下颌微抬，神情冷峻，一幅生人勿近的姿态。
　　孝仁帝一身常服，瞧着自家弟弟和侄子，和颜悦色的道：“也无别的大事儿，只一个，你们何时才能成家？特别是老五。”说罢，直盯着下首的同胞弟弟恭顺王，见对方不作答，微抬下颌，还是那幅不可一世的模样，心下叹气，又看向和郡王。轩辕晟睿心中虽无奈，还是不得不说：“臣侄名声在外，凡是疼惜女儿的父母哪舍得送自家闺女嫁与臣侄这般克妻克子的。”听这话孝仁帝便想到如今的和亲王妃，心下也就生了三分怒意，又见轩辕晟睿有些悲痛的眸子，心中更冷一分却又升起五分愧疚，含笑的说，“这话怎能信呢，却是你父王的不是了，指望不上你父王，朕就作主赐婚。这般体面的事儿，多得人家来求。”
　　轩辕晟睿听这话，马上站起，施礼道：“圣上体贴臣侄，臣侄自是感恩待德，只是臣侄想再等些时日，再求圣上赐婚也不迟。”孝仁帝听这话大有文章，笑问：“可是已有属意的人选了？”轩辕晟睿回想起那日在南郡王府唐突与佳人相遇的一幕，那般语笑嫣然，婉转动听，又似曾相识的人儿，会心的一笑，又神态自然的答道：“也就臣侄一人的念想罢了。”生怕圣上误会，把她给看轻了去，只道是自己行为孟浪，并无私相授受。孝仁帝瞧此，哪又不懂的，怕是冒撞了哪家小姐，又见人家生的好，便动了心思，便也不问是哪府的姑娘，只笑道：“不管如何，是要定下来了。得了准话，只管来朕这儿讨旨就是。”轩辕晟睿瞧孝仁帝一脸笃定，心中也希望到时也这般爽快才是，只是瞧着他的心思，只她府上还掌着兵权这一点，怕是有些难。
　　孝仁帝心思去了大半，就让轩辕晟睿退下，轩辕晟睿心知孝仁帝要与五皇叔谈话，便也识趣的退去了，只留下恭顺王。恭顺王斜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抿紧双唇，一双眸子内敛而冷淡，如刷漆般的双眉自有高傲之态。孝仁帝瞧着，虽说早已习惯五弟这般目无下尘，却也少不得说上两句：“你这性子也改些，老二他们没少在我跟前抱怨你目无兄长，纵使你不屑与他们为伍，他们却也是你的皇兄，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别让人在背后诟病。”见对方仍那幅恣态，也不见应答，也不见是何神情，便继续道：“为兄知你不喜听这些个话，但你这恣态，真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大臣们心下厌恶，都不与你相交，你要做孤臣不成？”
　　恭顺王深深扫了孝仁帝一眼，又转过眼看着对面的屏风，冷冷道：“我不需他们认可！”便不在说话。孝仁帝见他又昂起首来，他这一眼看过去，刚好落在他坚硬的下颌上，登时有些下不来脸，只道：“你何时成婚？他人如你这般年纪，儿女都可定亲了，你拖到如今是为哪般？早前明哲就拿你做借口，迟迟不说成亲的事儿。”只听对方说：“何不说他行为不检点，却拿我这皇叔来说嘴。皇兄可是答应过不干涉臣弟婚姻大事的！”又见对方转眼看着自己良久，孝仁帝站直身，来到恭顺王跟前，也冷声道：“朕金口玉言。”
　　恭顺王亦站了起来，两肩放开站得笔直，只听孝仁帝说：“朕虽不干涉，却也不得不时常提点着你，难道要朕看着唯一的亲皇弟孤独一身不成？且不说你娶妻，就说你府中一应姬妾也无，难道是存心要断了子嗣。”停顿了片刻，又道，“或是，你对女子提不起兴致？”恭顺王只觉又好气又好笑，直视孝仁帝威严的双眼，冷笑道：“皇兄是如此看待臣弟的？”转过眼望着门外，并无起伏的道，“臣弟只是对这件事比较慎重，又无让臣弟看上眼的罢了。”说罢，默默的站在那儿。
　　孝仁帝也觉方才那话有些过了，又拉不下脸来说好话，又瞧恭顺王并不着恼，也就作没说过那话般笑道：“闺阁女儿家只在那深闺大院中，你如何能见上一眼，更别说看对眼这话。你又要瞧上眼的才娶，这可难办了，除非去做那梁上君子，或是偷香窃玉之流，才能一睹芳容，方能有你那看对眼之说。”见对方要恼了，又说道，“五弟的品性我最是知晓的，最是守礼不过的了。为兄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既能让你相看，又不失了礼数的法子。”果见对方有些意动，深邃的眸子黑得发亮，只拿眼看着自己，掉足了味口才说道，“待来年母后生辱宴时，我只下一道旨谕，让大臣同自家子女一道来贺寿。到时男女左右相对，不就相看上了？”
　　恭顺王也不去瞧孝仁帝，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怕皇兄早就存了这种心思。”孝仁帝似喉里堵着一团棉絮，只觉老五说话越发毒了，虽有一分气却也有三分喜，气的是老五不把他放在眼里，什么话都敢说，喜的是他这般性情在处事中是大不利的，也就不怕他生出大的心思来，也不损了兄弟情份。孝仁帝又说了几句，就留恭顺王在宫中用膳，恭顺王同孝仁帝一同用了膳，又去看望了明德皇太后，方回了府且不提。
　　自那日起，护国公府一应事务皆由大夫人与六夫人定夺。大夫人想着女儿到定亲的年纪了，往日太太掌权，姐儿们都去学那些琴棋书画并女红之类的，并不操心家务，如今她做了主，却不能如此的。都说娶妻娶贤，娶回来的妻子是要帮衬着打理家务处理人情世故的，有再多的才艺也是不顶事的，自古以来，这“才女”称号对女儿家来说却不是好事，不是嫁得不好，就是在夫家过的不好的，遂把琬玉叫在跟前学习打理事务，以后到了婆家也不怕别人笑话。琬玉自是乐意的，日日与大夫人一处，学了不少见识。
　　前日老太太接到女儿的来信，今日便在晨省时，愉悦的对众人道：“敏儿一家要回京整理旧宅，又是快过年的时候，索性接她来府上住着，一来她家宅子还未整理，不好住人，二来也让我母女聚上一聚，顺便看看我那外孙曾外孙的。”又对大夫人道，“把纤琼院收拾出来给她一家子住。”众人都上前道喜，老太太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分隔多年，这次回京是要常住了，自是很高兴，又听下面奉承话，乐的直叫人置酒席，今日放大家的假，都玩乐一天。
　　太太从乐泰居回来，金麽麽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绿芙惯会看颜色，瞧此赶紧斟了热茶献上去，太太也不接茶，只道：“搁着，我头有点痛，你来为我捏捏。”绿芙娇声应答，忙把青花缠枝纹茶碗搁在炕几上，脱了绣鞋来到炕上为太太按捏起头来。金麽麽站在地下道：“太太不舒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耷拉着眼皮儿的太太听这话，抬眼瞥了金麽麽一眼，不辨喜怒的道：“你是我跟前的老人儿了，岂不知我这病太医是看不好的？今儿老太太高兴，阖府上下也跟着高兴，可别因着我扫了大家的兴。”说罢眯着眼倚在几个大红金钱引枕上。
　　金麽麽是当年太太嫁入护国公府时的陪嫁丫头，自是知道太太的一段心思，这姑嫂相来不对付，怕是因着小姑子回娘家住的事气恼呢。因劝道：“太太也请放宽些心，这病才会好。大夫人如今管家，事事来与太太相商定夺，跟太太当家时是一个样的，府中上下哪个不敬着太太，说太太好话的，那些外三路的想生事非也生不起来。”
　　太太翻身坐起，命绿芙出去，恨恨的道：“我倒不是怕她，虽她有老太太疼着，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只恨的是老太太偏心太过，今日我才知道前日老太太当着众人与我没脸，收回我治家之权是为哪般？在老太太心中我就是个心狠毒辣的，深怕她女儿吃了亏，先收了信，一声不吭，为的是铺路子。”说着又啐了一口，拿了荷叶式翡翠碟中的贡品南洋红蕉，也不用绢帕掩手，一面下死手掐着，一面道，“别以为我不知她打的主意，这次回京说是妹夫离不得那边，由儿子孙子护送着回来，并同带着小姐们。她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五了吧！还没定下亲来。大的孙子孙女也都到十三二岁的年纪。”
　　金麽麽见太太眼色发恨，手中的红蕉烂得不成形了，真真是浪费了，脸上却赔笑道：“还是太太聪明，老奴愚笨，硬没往那上头想去，跟了太太这么多年，也没学到太太的一星半点，也合该是做奴才的命。”后也跟着冷声道，“没有太太点头，那也是不成的。”其实在她看来，姑小姐命好，未出嫁前父母兄长疼爱，一出嫁就当家作主，姑爷双亲已逝，也无公婆立规矩，家里全凭她做主。听家里那口子说，姑爷虽无爵位，却出身官宦之家，又位高权重，与之交好是好事儿。她心下虽这么想，却是不敢拿这话劝太太的。又见太太双手粘了蕉肉，忙叫人送水进来清洗。
　　“恒儿这亲事，是该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