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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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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还算晴朗,竹叶纤纤风细细。辰时初徐文谦才收拾妥当,去平乐居和乐泰居请安并辞行。到平乐居时大夫人才从乐泰居请安回来,立马就有姨娘上来请安并伺候大夫人用早膳,大夫人便拉着徐文谦一起用膳,徐文谦推辞问候了几句,才离开去乐泰居。到了乐泰居才被告知太太头痛病犯了,免了徐文谦请安。
徐文谦心知这次太太是恼了他,与出来通报的丫鬟绿影说了些好话,无非是关心太太的身体,让她们好生伺候,自己不孝不能为太太分忧这些话。绿影见大少他被扶着才能行走,说话也有气无力,就有些心软,暗示自己会为他在太太跟前说好话。听雪则从袖里拿出个荷包递与她,绿影也没推脱直接收进了衣袖里。
徐文谦又让听雪听荷挽扶着去了月凛苑。徐文浩之前住在平乐居的厢房,七岁后另辟院落居住,也就是月凛苑,待十岁搬移外院居住,成亲时有可能搬回来或另在内宅安院。徐文谦向大夫人请安时问起了徐文浩,大夫人说徐文浩身子不爽利没来请安,他既然知道了,去别庄之前是一定要去看看这位可爱的弟弟的。
月凛苑富丽堂辉,院内异香扑鼻,奇草仙藤,绿柳周垂,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团似锦,抄手游廊,透着华贵和雅致。一路安静只远远见着几个洒洗的婆子丫头,来到上房,也没丫鬟守成外面,在帘外就听到里面一片杂乱声。徐文谦不禁皱了下眉头,听荷撩起帘子一角,就被徐文谦出手止住。
帘内传来对话声,“......杨妈妈毕竟是三少爷的奶妈,姐姐何苦与她计较,把气撒在三少爷身上,姐姐与三少爷最是亲近,最后心疼的还不是姐姐......”
话还没说完,就有柔细之声打断,“不予他点利害,他以后越发不待见我们这些姐妹,枉费我平日里殷勤伺候......”
伺候主子本是做奴才的本份,万不能托大给主子眼色瞧,这人当自己是主子不成?听荷听这话越说越发没了分寸,气得使力打起门帘,就见乐喜和乐欢站在花几旁。
乐喜乐欢这才发现门口有人,皆迎上去行礼,徐文谦冷着脸走进来,向听荷使了个眼色。厅类好不热闹,七八个丫鬟闹成一团,不是玩牌的就是互相打趣追闹的,地上果皮到处都是。近些的丫鬟瞧到了徐文谦主仆,忙停下来行礼,远些围着桌子玩牌的闹得正欢,也就没注意到屋里来了人。
“放肆!我看三少爷宠得你们越发没了体统,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不成!还不收拾了干净了!”听荷出面喝斥。
丫鬟纷纷停下手中之事,不好在大少爷这尊大佛前玩闹。徐文谦进了内室,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躺在床榻上徐文浩,帐幔未放,徐文浩鞋子未脱穿着中单弯曲侧躺在那儿,紫锦衾也未盖上,胡乱的丢在床边。徐文浩好似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乐喜,便堵气道:“用不着你来伺候!”
“要你也有那个资格才行。”徐文谦靠在搬来的太师椅上,盯着徐文浩的背影,看样子是和丫鬟堵气,居然拿自己的身子说事,不去向母亲请安,好大的出息。
徐文浩听出声音是谁,一个转身就坐了起来,恹恹的叫道:“大哥好!”
“我听母亲说你身子不好,特意过来看看你,瞧你这样,精神着呢,我是白操了心!”徐文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徐文浩,看得徐文浩头皮发麻。
乐欢乐心围上去为徐文浩更衣,乐喜则站在一边不动,徐文浩看了一眼,不高兴的侧过头,也不要乐欢乐心伺候,仍坐在床上。
“大哥,都是丫鬟们夸大,只昨晚睡的不安生。今早又睡迷糊了,你别给母亲说,少不得挨骂。”
“哦?为何没睡好?”徐文谦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梨花扶手上,发出沉闷声。
“我......”大哥那一下没一下的好似敲打在他心上,让徐文浩羞愧得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来说说谁惹到三少爷了!”徐文谦指着乐欢。
被点名的乐欢,好似吞下了一只吃屎的苍蝇,不知该不该吐,这样两边不讨好的事怎么偏就轮在她身上,用眼角瞄了眼乐喜和三少爷,后者看不清表情,前者却不以为然的样子。大少爷的眼神冻得她全身冰冷,心下惶恐,想着这事月凛苑内上下都知道,找谁都能打听出来,索性自己说了出来,也好在大少爷跟前卖个好。
原是昨日徐文浩嘴馋,叫大厨房做酥酪蛋塔,说留一碗给乐喜。那碗酥酪蛋塔放在桌上,乐喜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她手中有事不得空也就没领下去,想是忙完了放下手就在屋内吃了。
杨妈妈进来见桌上放了一银碗酥酪蛋塔,便问桌旁的徐文浩,“这碗是什么?看起来很是喜人。”
徐文谦浩一听,心下高兴,夸道:“大哥给我的新方子,用新鲜牛奶和鸡蛋小麦粉烤成,今日特意去大厨房里叫人做了来,真是滑嫩香酥,美妙得很。”
“大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凉了不好吃,你赶紧吃了吧!”杨妈妈用手腹试了下银碗的温度,还有些温,再不吃可就凉了。
“我吃了不少,现下还有些积食。”
杨妈妈见状赶紧笑道:“这可是个精贵的东西,也只配主子吃得起,妈妈舍了这张老脸,求三少爷赏给妈妈吧,也带回去给我那小孙子,也就是你奶哥哥儿子庆哥儿长长见识,可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杨妈妈还是自己的奶娘,对她很是亲近和尊重,怎好说是留给乐喜扫了她颜面,便就给了杨妈妈,想着以后再补偿乐喜就是了。
乐喜在一旁整理玉器,是亲眼看到的,也没说话。
等徐文浩肚子又空下来,就叫人端上一碟热气腾腾的栗子,叫来乐喜为他剥皮并赏她几个。乐喜一反平日的殷勤,离得远远的不说,端着张小脸没好气冲徐文浩说道:“何不叫了杨妈妈来,她最与你亲近,再赏个百八十个给她,那才显得你娘俩好呢!我只是那些不相干的人,想起你时叫你过去,想不起你时,就是那阿物。我也没这天大的福气,享受不了主子赏的东西,你只管叫杨妈妈来伺候就是,我也落得轻松自在。”
“好姐姐,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你消消气,改日必补偿予你,可好?”
“我消受不起!”乐喜说完,便不去理会徐文浩,直接去了别处。徐文浩无法,只等乐喜自己气消。
晚上睡觉时,来伺候的却是乐欢乐心几个,不见乐喜的影子,徐文浩就闹起了脾气,非要乐喜伺候不可,无法,乐欢他们只任这两人闹腾,徐文浩终是没等到乐喜就和衣困着了。第二日,还是不见乐喜来,徐文浩索性不起床了,谁也不理谁。
徐文谦听完乐欢的述说,满脸笑容好好先生似的道:“瞧你那出息,就为这不值当的事,也能气上半日。”
徐文谦嘴中“半日”才抛出去,身旁的茶碗就被他掷在了地下,发出刺耳声,让人心惊胆战,几个丫鬟条件反射的退后几步,俱低着头,这一瞬间,只听到大少爷冷笑道,“当自己是个主子,让人供奉着不成?既然不想伺候,早些打发了出去。人来,找人牙子来!”
徐文浩被吓得不轻,他何曾见大哥如此发火,眼见乐喜要被撵出去,想上去求请,手脚软的下不来床,噪子眼儿冒烟,开不了口。
乐喜被两个丫头抓住,想要挣扎,却瞧着徐文浩似要为他求请,大着胆子顶撞道:“大少爷虽是三少爷的兄长,我却不是大少爷屋里的人,这里是月凛苑,三少爷并没发话,还由不得大少爷代三少爷外置我。三少爷,我知道昨日是我耍小性子,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边说眼泪边哗哗的流了下来,好不可怜。
“挑拨我兄弟俩感情,更是留不得,听雪,掌嘴!”徐文谦冷眼瞧着,听雪过去就给了乐喜一耳光,当即乐喜身子一载,嘴角和腮边留下青紫红印。
听雪又要抬手扇过去时,徐文谦又道:“你也不怕疼了自己的手,那鞋底比你那小手不知结实多少!”
听雪当即拿了自己的绣花鞋就往乐喜脸上招呼,“啪,啪,啪”接连不断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不一会儿,乐喜的嘴角出了血,脸色也越来越差,她根本就来不及说话就又是一鞋底,只能用泪眼求助徐文浩。
徐文浩这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脸色蜡白,脑袋里乱哄哄,半天缓不过神来。内宅妇人们虽斗得狠,什么阴私手段都用上,更别说处治下人,但他们从不让儿子知道,在儿子面前从来是贤良宽厚端庄大方,以致于儿子长大后都认为妻妾妯娌和睦的假象。所以此时此景给徐文浩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眼见乐喜形容凄惨,似去了半条命,终是控制不住叫尖叫道:“住手,大哥叫听雪姐姐住手,再打下去乐喜姐姐只怕是活不了。”
徐文谦冷笑道:“她是你哪门子姐姐,她是你姐姐,我是什么,你六姐姐是什么?你让我们情何以堪!罢了,听雪,住手。既然你是三弟的人,本少爷不便处置你,那就带去大夫人那里,让大夫人处置,何如?奴才就要谨守奴才的本份,别以为主子对你们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文谦见徐文浩吓得一脸惨白,心里叹道,这下怕是真要病上一阵了,只希望他经此事懂得上下尊卑。
“你仔细想想昨日今日之事!先生难道没教过你‘不以规矩,不以成方圆’?如你觉得大哥今日做得不对,你方可去询问先生。”徐文谦留下这句话就出了内室,见厅里以经收拾得一尘不染,再没了之前的脏乱混杂。
乐喜被众婆子们压去了大夫人房中,禀明事情原由,大夫人恼怒,要打杀了这欺主的刁奴,却因小儿含泪请求,只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