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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七月初九 ...

  •   七月初九

      七夕白府窃盗凶案短短一两天内已传遍南京城街头巷尾,引得众议纷纷。白府则是一片哀戚景象。白家三位少爷,长子向佛无心俗务,次子平庸,三子年幼,这两三年内合府事务皆经白小姐一手办理,是以这一个尚在闺阁之中的小姐,却是府上一位要紧的人物。
      白府大门就在眼前,褚晓空暗暗瞥了唐晓汐一眼,见她双目红肿未消,不由得在心里头又叹一口气:原来这丫头最是爱笑,不料她一哭起来也是痛快淋漓,转瞬之间就是大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令人措手不及。褚晓空自接了这个照应人的差事就一直发怵,他褚七少爷从来拿女人的眼泪没辙,又先曾亲见过那番“暴雨梨花”的光景,此刻只是暗自念求:别别,别又来了!
      这边思想,白府里面已有人迎了出来:二十余岁的青年苍白清俊,只一双眼目毫无神采,神情也是生硬。
      唐观潮先道:“应文兄,节哀。”
      白应文喃喃几句,侧身将人让了进去。外堂之中却已有人先到了,褚晓空进门便见一个素装背影,姿仪绰约修美,正是任家那位四小姐。旁边一个蓝衣女子侧立,面若皎皎之月,戚容不减秀丽之色,较之任清词虽少三分雍容,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尽露黠慧之气。
      唐晓汐见了两人,小嘴儿一扁,泪珠儿又要往下掉:“词姐姐、玉姐姐……”
      蓝玉叹了口气,过来拉起她手,任清词款款转身,一波轻柔目光漾了过来,温暖抚慰之意满溢。
      蓝玉手中拿着一支签轻抚,道:“昨日还议论她不到,念总有相见之日,不料祸福旦夕间,今日竟成了殊途,再无会期!”
      白应文执礼谢道:“多谢两位。”白家主人只他一个里外招呼,不甚热的天气已出了满额的汗,更兼面孔苍白,显是力不从心。
      里屋门忽然推开,走出来一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子,白皙秀气,一双眼睛通红的,手中抱着张琴,进来只望着任清词,欲行又止的站在那里。褚晓空看他样子,眼熟:分明是晓汐这两日的模样,随时要哭出来,只这孩子必是想着自己是男孩儿,勉强忍住,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却分外可怜。
      蓝玉任清词相望一叹,四小姐招了招手:“武儿过来。”白应武往前挪了挪步子,哽哽咽咽的道:“这是……这是姐姐的琴。”
      任清词将琴接过置于几案,随手一拨,水样音色自指下流出,慢慢泛开,似有丝丝凉意沁透心脾。她略一沉吟,左手轻按,右手下一拨,铮铮竟有金铁之音,乍闻之惊,每个人心中都是一震,孰料接下一串乐音流淌,轻轻自无而有,脉脉婉转低回,其中哀恸之意教听者黯然。
      不期外边尖锐断促之音急插而入,再将众人心中猛地牵扯,细辨得出是箫,却全不同了往日清亮悦耳,仿佛噩耗初闻之际,心意伤痛凌乱,先惊而大恸失声。
      ——两日两闻,喜怒哀戚全由这一管箫任意表出。褚晓空不知是该叹其奏箫技艺非常,抑或是其情率意挚诚。
      堂内堂外,一是如风低诉,一是惊涛悲呼,两样情绪,一般表的是好友痛失之哀,不因曲律,任意而成,也分外教人闻之神伤。
      一刻箫琴齐收了,一堂人俱垂首不语。褚晓空先抬起头来去找唐观潮,不见了踪影,少时方见他缓缓自外边步入,迎着褚晓空目光微微摇首,手中托一管箫已拗折成了两段。
      任清词轻轻看了那箫一眼。“从此天下,更无知音。”
      唐晓汐早忍不住,伏在蓝玉肩头哭出声来。
      此时里面有人应道:“琴儿得两位悼念,冥灵已安。”
      只见出来一人做居士装扮,想必是白家那位参佛不理俗务的大爷白应玄,竟被萧琯任清词一箫一琴引了出来。这白应玄约略三十岁年纪,样貌淡静沉稳,面上只是沉重,伤痛之情只是几分浅浅的。任清词盈盈为礼。
      主客致意答仪之间,褚晓空听得旁边一人压低了声音问:“琴儿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却是蓝玉暗自拉了白应文细细问询。
      白应文呆了一呆,方道:“是那月夜飞贼,劫财不成,下的杀手。”
      褚晓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又听他续道:“我们进去时,只有字纸散落一地,琴儿手中死死攥着那‘月色方好’的笺……”
      褚晓空忍不住插口:“可曾有财物失窃?”
      一句话引得两个人一齐注目时,七少爷方记得自己原是偷听,略略尴尬起来。蓝玉责怪的看他一眼,白应文倒是想了一想,据实答道:“琴儿房内钱款全失。”
      褚晓空索性打破砂锅,装作忘记脸皮厚薄:“总共多少钱款?”
      白应文迟疑一下:“四万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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