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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先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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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礼渊怔住,“张家...家主么?”可是前辈又为何到此来?虽说这墓主可说是家底殷实,但这等小斗,以前辈的身份也不会放在眼里啊。
张起灵看出他心中疑惑,便开口道,“我亦不知为何来此,数年前我醒来时记忆全无,不知身在何处。应是失魂症所致,还要待你分说。此处...是斗中?这其中,右首第三个书架应有些蹊跷。”话毕,便伸出两根长指微微拨弄几下柜角处,只听得“咔咔咔”机关声响起,柜后随之出现一个小小凸起。张起灵用食指一戳,就听棺木下“吱呀”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棺木下挣动。
李礼渊待要移动棺木,却被张起灵止住。“你可有气力踢开此棺?”
李礼渊愣住,随后点头。“虽是费力些,但还是可以的。”话毕,李礼渊便一脚踢去,正是那搬山道人的绝技,倒踢紫金冠!
“轰”的一声,那棺木霎时间被踢起半米高来,向旁侧移有三米去!李礼渊则站在一边连连喘气,他毕竟年纪尚幼,能踢出这招已是极为不易。
张起灵此刻却并无时间去赞一句好,双指以雷霆之势探去,只一下便拧断了那具向上攀爬血尸的脖颈!
那血尸脖颈被断,登时倒在一旁,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李礼渊凑上前去看了看那尸首衣饰,蹙眉道,\\\"这人生前当是建造此墓的工匠,想是离去时贪心拿了这下头的’丹药’,不慎碎了一粒,刚撑到出口处,就成了粽子。\\\"
张起灵颔首道,“不错。”说罢,便干脆地踩着血尸跳了下去。
李礼渊见状,略作迟疑,也随之跳了下去。这暗道有三四米高,张起灵踩着血尸,全然无恙。而李礼渊在落地时也是顺势一个侧滚,卸了冲力。
二人极为默契地背靠背查看起地形,张起灵一刹那间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依稀曾与他相伴多年,但这种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而已。不料李礼渊也被影响到了,略有些分神。正在这瞬间,一个红影从二人眼前飘了过去!那影子速度极快,纵以张起灵的身手也不及反应过来!二人面面相觑,都是极为震惊的模样。
对视一眼,便由张起灵打头,李礼渊殿后,两人就此追去。
李礼渊越是向前,就越是心惊,墓中的长明灯久燃不灭,那灯油分明是深海鲛人的油所制!而张起灵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脑海中依稀有人在唆使他向前,那声音声声如诉,吵得他也有些动摇起来。脑中无数画面也纷纷呈现出来,走马观花般浮现,又渐渐隐去,头似乎都要被记忆撑得爆裂开来。张起灵不得不停下脚步以稍稍缓解疼痛,他心知是自己的离魂症又发作了,只盼这次不会连累到身后的人吧。
李礼渊何等敏锐,在张起灵脚步稍缓时就猜出他是离魂症发作了,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默不做声地再度靠近张起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望在这时能护住前辈,尽一份绵薄之力。
李礼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壁画已开始褪色,但依稀能看出当年富丽堂皇的模样,处处都在彰显着唐代大气辉的建筑风格。若是他人在此,必定见猎心喜,可他却只觉棘手。墓主既然敢下如此功夫来修建这座大墓,必定有相应的杀招,而他目前来应对这些还是略微吃力。且看这墓内布置,这修建之人必定也是搬山道人后人,手法也极为高明,不弱于族中最擅机关术的长辈。
果不其然,第一批傀儡人袭来的时候,张起灵脑中还在隐隐作痛,而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李礼渊心中焦虑不已,到此时,他的神经已极度紧张。纵使他怎么天资过人,毕竟年纪尚幼,又是第一次下斗,面对此等难关自然为难起来。也幸是他胆大心细,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一个空翻到儡人背后,就使出那招魁星踢斗来。出乎他意料,他双臂一发力,那儡人竟是“喀拉”地开裂来!李礼渊心知这是找到了命门,只反复挪移使出这招,儡人果真全部散成一堆零件堆在地上。
只闻“吱呀”一声,二人身旁一扇暗门缓缓打开,同时,墓道的地面开始快速下陷。李礼渊连忙与张起灵一起进了门内,心中却又不免打鼓,不知下面又有什么凶险。这机关十分奇诡,似乎能料到他们的举动似的,倒像是一步步将他们领去什么地方。
张起灵也是诧异,不知在哪里,他依稀见过这墓的建造图,那记忆太过深刻,教他无法抹去,想起时心中仍会隐隐作痛。
二人无法,只得沿着暗门后的墓道走去。那墓道略显狭窄,却恰好留二人通过,如此更是令人心悸。
约莫走了一刻钟,二人已到了尽头,却被一道阵法拦住了。就在此时,张起灵上前一步,查看一番后,道“我能破此阵。”二人心知这之后必定有蹊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让张起灵破了此阵,再做打算。
李礼渊眼见张起灵毫不费力便破开阵法,心中更是疑惑,这墓主所设的机关都尚在他二人能力范畴内,与其像是在防备他们,倒不如说是考验,抑或者是对来者身份的确认。
前面就是墓室了,再多的秘密、疑问,也只能在墓室内自行发掘了。
二人前后走进墓室,李礼渊不由得目瞪口呆,而张起灵则莫名觉得此地有些熟悉。墓室占地极大,两侧有数排木架,依次摆着兵书、古玩、兵器和一些小型的机关。毫无疑问,这墓主就是亲自布局引他们前来的人,看样子应当是个将军。而墓主的棺椁就摆在正中央。
两人愣了愣,还是上前两步。张起灵此时疼痛已缓了不少,并无大碍,便在一旁指点李礼渊如何开棺。
“莫要用蛮力破解,地下有机关相连。只用你搬山道人的手法开棺即可。”张起灵话毕,李礼渊便依言向前,拿出一个小匣子来。他手法十分巧妙,三下五除二将那小匣子翻转几下就变成了一件形貌奇异的工具。也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手上对准椁板拧动几下便开了椁板,现出下面的七星板和棺材来。
李礼渊取下檀木的七星板,转而观察起棺材来。那棺材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看木料应当是阴沉木金丝楠木。木材因放置日久,已变成了黑金色,但别有一种气场。仔细看看,这木中之王自带的尊贵之气倒是生生压下了这墓中的阴沉,只余一丝杀伐过后的血腥气。他又拿起那工具,极其小心却又快速地再次拧动起来,只两三下就将棺木卸开,让棺木中的墓主重现天日。
刚开完棺,一道极厚重的石门便落了下来,张起灵似乎早知这个结果,倒也不大惊奇。他闭住气,上前去观摩墓主的真容。那棺中之人形貌保存得极好,几似生人,只是脸色极为苍白。棺中暗橙色的血液都凝结成块,黏在棺底。这一看之下,张起灵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原因无他,只因那墓主的容貌与李礼渊太过相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俩人是一大一小,年岁时代不同罢了。
李礼渊也是被震住了,这墓主竟是与他如此相像,想来两人一路走来的历程都是此人有意为之。看棺底的血液和墓中的布置,莫非这墓主是族中的先知?
棺中之人身着战袍,手边还放着一柄宝剑,他样貌极为俊美,但眉宇间总有一股极浓的杀伐之气,这戾气让旁侧的李礼渊颇感压力。看得出他是被匆匆收殓的,但之前却有详细的策划,这让李礼渊更加肯定了他先知的身份。
张起灵总觉这墓主身上应还藏着什么。细细打量一番,终于看出他口腔中有异状。张起灵探出两指轻压此人的下巴,令他张开口,而后再极快地用双指夹出一块玉佩。不知为何,张起灵有种眼睛酸涩的感觉。那玉佩上,雕的是一凤一麟,麟驾于凤上。
二人相对无话,又待得半刻钟,墓室的左右侧也分别升起两道石门。张起灵率先进了右边的门,李礼渊正待跟进之时,石门却再度降了下去。李礼渊无法,只得独自进了另外一重耳室。
且说李礼渊进了耳室后,率先看见的就是墙上的一排大字。这字迹由刀刻而成,深入石板,但又不是汉文,而是扎格拉玛部落中特有的语言。
“桌上饰物莫动,搬山传承自取。”
李礼渊依言去看桌上事物,只见桌上摆着几块玉佩、一块水晶镇纸、三个由陨铁所制的阵盘、一部玉简和两个仕女花瓶。
他想了想,伸手拿了玉简,只见上面细细地刻了密密麻麻如蝇头大小的字,前一半是关于如何破阵的。这些他早在训练时就铭记在心,不必再看。而后面才是墓主所记下的布阵心得,单看墓中的布置,李礼渊便对此人心生向往。然这玉简中布阵的内容对他而言还是太过晦涩,他便先将那玉简仔细收在袖搭里,待得日后再慢慢观摩。
视线又回到阵盘上,李礼渊先是细心观察一番,确信自己能够破阵后再伸手挑弄几下。只听“喀拉”一声响,三个阵盘都脱离了桌面的机括,李礼渊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阵盘,正待寻路出去时,石门自缓缓升起,外面站的正是张起灵。
李礼渊几步出了耳室,见张起灵神情微微恍惚,忙问道:“前辈可有收获?”
张起灵颔首道,“收获可观。”李礼渊注意到,他颈上竟挂着一块玉珏,仍是阴刻着麒麟与火凤,只是与墓主的形状不同。
“前辈找回记忆了?”李礼渊试探道,他一方面为前辈欣喜,另一面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张起灵也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无答复。
半晌,李礼渊问道,“前辈可找到出去的路了?”“耳室顶端就是。”张起灵答道,似有些心不在焉。李礼渊犹豫一下,还是向前几步将棺盖盖上,依样封好棺椁,心中默念道:‘棺中的先辈,若您在天有灵,请原谅我们今日的造犯,也请庇佑搬山一族能够传承下去,不至断绝香火。’心中念完,李礼渊问道:“前辈可要与我一道出去?”张起灵似有些诧异,答道:“自然。”二人便就此沿右耳室的通道出了这墓。
二人方才到达地面,就听得身后隆隆之声,想是山石滚动之声。一代搬山道人中的英杰就此永远埋没在地下,再无第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