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五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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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府的少爷突然就失踪了，展府里掀起不小的惶恐。
昨天早上少爷出门时，愣是没让一个小厮跟着，眼见天色渐晚，少爷还不回来。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小厮就有点儿担心，向人打听，听说少爷去了楼天湖月，但是楼天湖月里也没找到少爷。小厮跌跌撞撞跑回展府，向他们的老爷禀告了情况，展府的下人们就倾巢出动了，四处开始寻找少爷。少爷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就连不去的青楼都找了一圈，就是没找到。
是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少爷跟着一个女子宿在了月湖之外一个目不能及的荒山里。
荒山里的夜晚颇有深秋的透凉之感，现下两人的衣服尽数湿去，寒冷更是一层层漫上来。怀煞和蓝衣女子抱着胳膊蜷坐在篝火旁，身前火光逼得人焦灼，身后凉风又嗖嗖地爬上脊背，总归是不舒服。
这样再坐下去，肯定得弄出一身病来。怀煞当机立断地解开衣服，架在火堆旁烤起来。男人和女人的相比，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毫无忌惮地解开衣服，说烤就烤。蓝衣女子怨愤地瞪了怀煞一眼，微微侧了侧身子，将目光投到湖面上。
火红的火苗把朱红的锦袍舔得更加红艳，须臾的功夫，怀煞的袍子已经干了。就文人而言，总喜欢拿个什么谦谦君子的腔调，怀煞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这袍子晾干以后，怀煞并没有穿在自己身上，而是给蓝衣女子递了过去，“你先穿上我的袍子暖暖，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烤烤，这种湿衣服穿在身上，万一病着了，在这荒凉之地，怕是不好。”
蓝衣女子倒也不客气，勒令怀煞走到数丈之外，背身对着她后，换下了湿衣服。折腾了半天也着实累了，蓝衣女子不知不觉就靠在怀煞肩上睡着了。怀煞受着冷风嗖嗖，轻轻往火堆旁靠了靠，最后竟也睡着了。两人都睡着以后的“好处”就是，一觉醒来，蓝衣女子烤在火堆旁的衣服被烧得不像样子了。
蓝衣女子的衣服没了，好在还有怀煞的衣服，但是两人这番都饿肚皮了，却没有哪个带了食物出来。蓝衣女子比怀煞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指着远处的荒山道：“附近是泽地，怕没什么东西可吃，如今只能越过泽地，到荒山里寻点儿东西吃了。”
泽地，怀煞在书上曾见过，因为水气重，所以多污泥，一脚踩上去，整个人都将被缠住，直到慢慢被吞噬。若说不过泽地会饿死，那么过泽地很可能尸骨无存。
蓝衣女子丝毫不犹豫，转身就要往泽地走，被怀煞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干等着也是死，那还不如拼一拼。”
“先不急，说不定我家人很快就找来了。”
“懦弱！”蓝衣女子冷着脸指责怀煞。
听到蓝衣女子这么说自己，一向不屑解释的怀煞竟急着辩驳：“这怎么能叫懦弱。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我们等在这里，未尝不是以退为进的计策。你不想想，我们是饿死的几率大，还是闯泽地丧命的几率大！”
“我敢保证，我们饿死之前，你的家人找不到这里！”蓝衣女子一字一顿，神态样貌都不是骗人的。
“所以你是故意把我困在这里的。”怀煞也有所顿悟。
蓝衣女子不点头也不摇头，但怀煞已经看出她的肯定，眼眸一黯，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展公子落魄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蓝衣女子拾起从前笑意不离脸的样子，语气里多了咄咄逼人。
“就为这样？”怀煞突然笑起来，“现在你看到了，又怎样呢？”
怀煞的笑让蓝衣女子神色出现异样，脸上的笑也假意不起来。怀煞继续：“困境并不会让一个人真正落魄，心灵的落魄才是真落魄。一个人只要心是活的，便永远不会落魄。即使某一天你看到展府败落，我展怀煞沦为阶下囚，那也不是我的落魄。姑娘，不瞒你说，这个世上真心盼我好的人有，一心想看我笑话的更是不计其数，我只希望你不是后者。”
怀煞从腰间取下随身佩玉放到蓝衣女子手里，说话时语气已经平和：“既然我是个男人，求生这等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倘或我回不来，日后我家人找到你，你把佩玉给他们看，只要和我爷爷说清缘由，他便不会为难你。”
“可是你没半点经验啊！”怀煞已经走出老远，蓝衣女子才回过神来，大声对着他的背影喊，并向前跑了几步想追住他。
怀煞没回头，只潇洒地挥了挥手，一样喊回来：“虽然我没经验，但我还有知识和常识，你请好吧！”
从清晨到日暮，从夜深到星稀，蓝衣女子只翘首望着一眼不到头的泽地，半点不敢合眼，却依旧没看到怀煞的身影。再次清晨，再次日暮，终于有个人影出现了。怀煞全身无一处不是被泥巴裹着，只有咧嘴笑的时候，才能看见两排和身上颜色不同的洁白牙齿。
蓝衣女子压着步子走近怀煞，只接过他手里拎着的一样被泥巴染色的东西，嗔怪起来：“倒要看看你带回什么东西，竟去了这么久。”
看着蓝衣女子费劲地接他带回来的包裹，脸色慢慢难看起来，怀煞怏怏解释道：“身上没有盛装东西的物品，所以最后就动用了我的裤子。呐，你可能不知道裤子的好处，两个裤腿一打结，能装不少东西呢。还有还有，我过泽地的时候，因为是爬着过的，双手腾不开，倒正好把它挂在脖子上，特别方便！”
怀煞越说越兴奋，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却迎上蓝衣女子的大白眼：“先去把你自己洗洗！”说着，又把“功劳裤”怒气地塞进他怀里。看着骨碌碌跑了满地的果子和两只恹恹的野兔，怀煞耸耸肩，听话地到湖边洗澡去了。
怀煞带回的东西终于撑到展府的人把他们找到。老泪纵横的老管家被人扶着走下船板时，怀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扒了一个小厮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周围几条船上的小厮早傻眼了，因为他们很难相信救回少爷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一个女的穿了少爷的衣服，而少爷光着膀子。他们也瞬间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和那些拼命想嫁给少爷的女子不一样，因为她被少爷看上了。
回到岸堤，蓝衣女子向怀煞告辞，怀煞点头默许的功夫，就把蓝衣女子打横抱起来：“你这个样子回去，必惹来不少非议。整个西郊的人都认识我，我抱你回去，不假多时，大家都会知道你是跟了我的人。这样，即使在青楼里，也没人再敢欺负你。我先送你回去梳洗，和爷爷请罪之后，再来找你。”
“你不怕给你惹来非议？”蓝衣女子静躺在怀煞怀里，笑着问，“你现在这样，可不就是纨绔子弟。”
“有展府的名头才担得上纨绔子弟的名号。既然展府有这个名头，那便借它行行便宜之事，省得名头放在那里，只是一个好听。”
果然，一路回青楼，茶楼酒店街天的人都张着脖子张望，都想看看是什么倾国倾城，才惹上展府公子的垂青。尤其看到怀煞抱着她进了青楼，好奇心更重一层，待怀煞走后，纷纷打听女子的身份，才知道这个被怀煞抱回来的，姓叶名霜霜，是西街青楼新来的主，难怪自己曾没见过。还有对这件事一知半解的人添油加醋，说这女子第一次便服侍了展怀煞，可见怀煞对她确不一般。所以今后去青楼，众人只能远远见见这女子，谁也不敢传她来服侍。
怀煞回了府，闻声来给展府道喜的人便踩破了门槛。展颜极不解意地当着众人面儿重责了怀煞，以至于借机送礼的人都乖觉离开。一顿责罚后，怀煞在家里休养了几天，才能下床，趁着展颜在外抄持公务的空闲，又溜去了青楼。
老妈妈第二次见到怀煞，越发热情非凡，还没等怀煞开口，就把他请到了叶霜霜的房间。给他们关门的时候，老妈妈越发得意，难怪这个女子来时那么胸有成竹地说自己能钓到展府少爷，原来人家果然是有竹子的人。再想想自己的金银将成倍增入，老妈妈越发笑开了花。
“叶落有霜，叶霜霜。”不待叶霜霜招呼，怀煞自觉地坐到桌边，看着她笑起来。
“展公子果然好法子，这么轻易就知道了我的名字。”叶霜霜也坐到桌边，给怀煞斟茶，“不过事先说好的五百金珠，可一个也不能少。”
怀煞早有准备，将腰间的囊袋取下，放在桌子上。待叶霜霜伸手拿时，怀煞按住她的手，轻佻一笑：“叶姑娘需谨记，这里面可有三百金珠，是买姑娘初夜的。”
叶霜霜对怀煞的话并无任何吃惊，话语中也是波澜不惊：“如此，还是烦请公子收回本来的三百金珠吧。奴家的初夜，已为无价之物，早不存在了，展公子如何买得来？”
怀煞凝眉看了叶霜霜半天，轻叹一口气：“霜霜，我愿意用三百金珠买断你的过往。你本不是风尘之人，不必再糟蹋自己，如果你愿意，便跟了我吧。”
“其实展公子随便花几个赏钱，便能得奴家一夜，大可不必费这样的周章来哄骗奴家。公子须知，风月里的甜言蜜语，向来不能当真的。”说话间，叶霜霜已经挪到怀煞怀里，抚起他的脸来。
怀煞也不拒绝，甚至是顺了她的意，抱起她便放到了床上，身子附近时，怀煞伸手摸上叶霜霜的脸，又是轻佻一笑：“霜霜，你骗人的时候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你看你的眼睛，早把你暴露了。一个谙熟风月的人，永远不会对飞来的银子这般苦大仇深，我现在若有所动作，我都怀疑你能扑上来咬我一口。”
说完，怀煞在床边做好，背对着叶霜霜：“霜霜，三天以后我再过来，这几天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到时候即使你不愿意跟我，也无妨，总归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给你一个自由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十五章（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