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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四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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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屙灵山长路漫漫,以前脚好的时候还得走两三个时辰,现在更甭提了。也许应该找许墨,让他先教我腾云驾雾。但是转念想想,腾云驾雾本是仙气凝聚到一定地步后,水到渠成的一件事,让他教,他还真教不了。
昨夜刚经历了怪物袭击事件,所以今天我特意带了把匕首在身边。现在脚受伤了,战斗力又减了一半,再遇什么危险,一把匕首能护我周全吗?
拐杖压得路上的枯叶沙沙响,明明是一个人走路,可脚步声却是两个人的。恐惧慢慢爬上心头,心里暗叫,不是这么倒霉吧,怪物为什么总挑一个人袭击呢,换个口味不是更好?后来再想,可能这条路上千年万年就走我这么一个,不袭击我袭击谁。
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恐惧,这个脚步声一路上都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哦,也许是夜路上的同行者,亦或是许墨唐促暗中保护我?有时候事情就是不能多想,我越想越觉得是后者。
“出来吧,我都知道是你了。跟踪人的技术真是差劲,下次跟踪要记得先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哎呀,今天累了一天,骨头都要散架了,最后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先教会我腾云驾雾,这样我就不用辛苦地跑来跑去了。我说不让你教我法术,你也不能真的不教啊,我是客气,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今天早晨我往外跑,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要去哪儿,我本打算给你个台阶,让你跟我来这里,你倒真是不干己事不张口。唐促也是,他和你置气,连带着把我都算上了,眼见我受苦也不来帮帮忙。”我自言自语说得开心,却还不知道听话的人是谁,所以又补上一句,“哎,说了这么久,你是许墨还是唐促啊?”
没有人回答,警觉让我停下脚步,随行的步子也霎时消失了。树林恢复了一片寂静,蟋蟀叫几声,都似有回音。
“许墨?唐促?”我尽量压低声音,轻叫两声。
依然没有人回答。我僵着脖子,眼睛快速朝四周瞥瞥,紧密挨着的树在惨白的月光下只剩了黢黑,横斜出的枝条如张出的爪。
跑,快跑。
害怕瞬间占满我的整个心,残存的思想驱使我一瘸一拐地往前跑。树叶被踩过的沙沙声越来越急促,跟随着的脚步声在后面一直追赶我。
毛孔里渗出的汗水热气腾腾,瞬间又被林间冷不丁的一声嘶叫冷却,一路上我就忍受着冷热交替,此番怕是要热伤风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屙灵山终于横在眼前,还好是活着回来了。
撑着拐杖走过前庭,许墨正坐在石桌前喝茶,一副悠闲的样子。
说实话,一个劳累之后,受伤之后,又被惊吓之后的人,看到眼前这种景象,真的很难抑制内心的怒气。我将手里的拐杖往两边一掷,夺过他手里的茶杯,正对着他的脸将满满一杯茶泼了上去。
这一杯茶出手,我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看着茶水顺着许墨的脸颊淌下,几颗亮晶晶的水珠挂在他的下颌上,我想他的火气该被点起来了吧。
“看来还不是累得够呛,有力气生这么大火气。”许墨并不急着擦去脸上的水珠,只管抬头看着我,语气中没有丝毫怒意。
我一时语塞,弹腿跳了两下,兀自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
可是屁股刚挨到石凳的边缘,许墨就将我打横抱起来。
“圣母已经歇下了,要惊动她吗?”
许墨淡淡一句话打断了我在他怀里忸怩的挣扎,我的头乖乖贴着他的胸膛,好像真的多动一下,就会惊扰到姑姑。
“走快一点儿!”我在他怀里自然不敢乱动,过分的拘谨导致我的身子有些僵硬,但许墨似乎并不着急,和平日闲庭散步似的悠悠然踱着步子。无奈之下,我只好催促他一句。
许墨淡淡看我一眼,撇嘴道:“肚子饿了,没力气,耐心忍忍吧。”
鉴于有过因饥饿而全身乏力的同感,我便深谙了许墨这个说法,乖乖躺在他怀里,不舒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进了房门,满桌子的美食已经列队相迎,我不自觉舔舔嘴唇,肚子很和时宜长啸了一声。
“是先吃饭,还是先疗伤?”许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向我征求意见道。
“我可以选择边吃饭边疗伤吗?”我瞅瞅桌子上的美食,又瞅瞅他的脸,嗫嚅哦了一句。
许墨下颌上残存的一颗水珠恰好滴到我额头上,他扬起嘴角道:“好主意!”
许墨把我放在桌边的凳子上,我便开启了扫荡模式。直到许墨掌心的仙气丝丝渗入,惹得我的脚丫半热半痒时,我才想起自己是受了伤的。
吃到七分饱,我的脑子也能腾出功夫来想些其他的事。今天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人难道是唐促,他故意捉弄我的?想到这些,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唐促呢?”
许墨看我的眼神黯了黯,淡淡答道:“魔君手下闹了点儿事,我让他去处理。”
“哦。”我了悟地点点头。
那个跟着我的人不是许墨,也不是唐促,那么会是什么人呢?他跟了一路,也没伤害我,应该不是仇家,不是仇家,又不敢出来见我,搞得神秘兮兮。莫非,莫非是暗恋我,又怕我知道的人?
自己想得不可开交时,听到许墨淡淡的嗓音:“你是舍不得他?”
“啊?”我不知道我跑神的时候许墨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导致我现在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但是此时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他知道我刚才没听他说话,所以含含糊糊地疑问了一声。
“他,当真那么好?那么让你舍不得?”许墨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神中露出丝丝恨意,“你告诉我,他好在哪里?”
这个“他”是谁啊?我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回。让我舍不得的人,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迎上许墨的目光,歉意地笑笑,希望他能指点迷津。
许墨却目光沉沉,脸色似寒铁般冰冷,如我初见他时的样子。
以前觉得他这种忽冷忽热的性子,是个人性格怪异所致,但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他这种表现,未尝不是一种病。
心是命的根基,许墨虽然无心而活,但不免要落下什么病根。眼前他这种样子,莫非就是没心病发作了?想到这里,我对他的同情更上一层楼。
光同情他肯定不行,他这种无征兆的发病,说不定隐着更大的病情,我得给他治治。无心,便少欢乐,如此想想,我能帮他的,就是给他点儿欢乐。但是怎么让他欢乐,又是随之而来的问题。
对,跳舞。我突然想起许墨在玄门里最快意的生活,他喜欢看跳舞,虽然是喜欢看他的心上人跳给他的,但是现在为了救他,我不妨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你是不是很难受?”我问。
许墨咬咬牙,微微点头。
“你心情放松一点儿,努力想些开心的事,比如想想你的夫人,想想她会站在花枝上给你跳舞,呐,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一点儿?”我努力引导着许墨,企图把他引到他最欢乐的时候。
许墨依旧面无表情,他缓缓摇摇头,道:“我的心情还是不好。以前我的夫人会站在花枝上跳舞,讨我开心,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这个,好像引导错方向了,把许墨的伤心事引起来了。
不得已,我硬着头皮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跳给你看。未必有你夫人跳得那么好,不过,我觉得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许墨不应声,我只当他是默许了,准备起身时,他一把拉住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要给我跳舞?”
“我不想你不开心,其实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开开心心的。”我说出自己的初衷。
“你想我开心?”许墨继续追问,眼神中似乎闪出些许喜悦。
我诚恳地点头。
许墨霍地把我的两只手牢牢抓住,放在嘴边吻了吻,又贴上脸蹭了蹭。我斜眼看看,他脸上的寒冰完全褪去,眼角眉梢透着说不出的喜悦。
许墨的冷漠原来真是一种病。
可能因为他冷,所以少有人和他亲近,少有人发现他的病情,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他的病情才会越来越重。还好我及时发现,极早为他治疗,否则万一他真到了病重难治的地步,放眼天族,必将损失一个能文能武,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一级帅将军。如此说来,无意之中,我就给天族立了大功一件。
想着今后兴许能在天帝面前邀个功,我越发觉得给许墨治疗这件事做得很有远见,同时也坚定了我继续给他治疗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