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兰若寺的幽灵

88、三十、我心不说君应知（上）

　　“方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上官燕忙找了一个话题，以避免可能到来的沉默。欧阳明日略一扬头，眼睛盯着房门的方向，仿佛可以穿透木门看到外面的回廊——那是司马长风方才走过的：“这些日子内伤都不曾发作，也许是芝兰仙草的缘故吧。”

　　欧阳明日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漫不经心，这让上官燕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司马长风是他们之间横亘的障碍，他们都怕提及，可越是这样刻意回避，就越让他们不知所措。她原以为，他应该明白她的心，可他的样子，究竟还是有怯意。不知不觉，她心底升起一些儿微恼，然而，她忽地转念一想，司马长风言之凿凿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自己不也是怯了么，所以才要急急地谈开一个话题。

　　该面对的始终逃不开，还不如趁此机会把该说清楚的，都说了开去。上官燕暗下决心，轻声道：“明日，有些话我原以为不说你也应该明了，可既然长风就在外面，又说要来找我，我认为我们三个应该当面谈一次。”

　　“是……这样吗？”欧阳明日心生惶恐。方才司马长风那般坚定的话语，他和上官燕都清楚地听到，她会因此而有所动摇吗？此念一生，他又暗暗责备自己的多疑，即使她动摇了又怎样？难道就因为她给过他希望，现在又再收回去，他就应该对她由爱转恨？

　　“我们走。”上官燕一手打开房门，另一只手却抓起欧阳明日的手，轻轻握住。

　　上官燕凭着在房内听到的声响，停在楼梯转角的一间房门前。她扬手敲门，欧阳明日的手心微微沁出汗珠，手也抑制不住轻颤。

　　房门应声而开，顾采薇神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司马长风望见上官燕，惊喜莫名，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道：“燕儿，我猜向玄隐教的方向走会遇上你，果真就遇到了！”说着，他喜不自胜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赫然发现她与欧阳明日双手相握。

　　之前数月发生的种种事情蓦然浮现，司马长风焦急道：“燕儿，你误会了，那日在万柳庄和采薇成亲之人不是我！”

　　上官燕惊愕不已，随即又镇定下来：“成亲的那个人不是你，可在那之前，同样是在万柳庄，跟我说那些绝情话的人难道也不是你？”

　　司马长风忙点头道：“自然不是。燕儿，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你要相信我。说那些话和成亲的那个人，都是……”

　　“都是别人易容假扮的。”欧阳明日不待司马长风说完，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话。上官燕追问道：“若是有人易容成了你，那真正的你又在哪里？”说这话的时候，她语音发颤，想到那些日子所经历的，就好像历历在目，尽管现在，她已经不为此而感到痛苦，可她的骄傲让她有些不平的意气。

　　欧阳明日将上官燕的样子看在眼里，手只是轻轻一挣，便与她的手分开了。

　　“我被人设计了。”司马长风道，末了又怕上官燕不肯相信，详述经过，“就是那个青衣服的小姑娘，我在追你的途中被她阻道，当时我不知道她是天一楼快刀堂的副堂主，不曾戒备，一不小心就被她用药迷倒了。后来，我们相遇，但她封了我的穴，使我武功尽失，又将我易容成了另一副模样，谎称我是她的哥哥。她和快刀堂堂主将我带到万柳庄，我便一直被囚禁在那里。”

　　上官燕冷声道：“既然你被囚了，那又是怎么逃处牢笼？你别告诉我，是你身旁这位顾姑娘帮了你。”顾采薇从一开始就不曾发言，此刻忽然被提到，唯恐司马长风再被误解，慌忙道：“不是我，虽然我很想救长风，也悄悄努力过，最后是玄隐教的人帮了大忙。”

　　“万柳庄又和玄隐教扯上了什么关系？”上官燕只觉事情不简单，长久以来，她和欧阳明日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也许在今晚会有一个答案。

　　司马长风激动道：“天一楼，玄隐教，还有极乐岛，这江湖上的三大帮派是结盟起来要拆散我们！”上官燕不置可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一点是她和欧阳明日早已经猜到的。

　　“龙魂凤血是七彩水晶母炼制而成，坚不可摧，唯一能破坏这对刀剑的办法，就是让两情相悦的刀剑主人心生裂痕。我们之间的裂痕越大，刀剑就毁得越快。这一次玄隐教派了四色使来攻打万柳庄，就是因为凤血剑有了裂痕，他们想要攻其不备夺走龙魂……”司马长风忽地顿住，看向上官燕。

　　凤血剑出现裂痕，是她的心意已经改变了吗？方才，她和欧阳明日牵手进来，不也印证着凤血剑的变化？无数的闪念倏忽涌上司马长风的心头，让他只能向上官燕寻求答案：“燕儿，你变了吗？”

　　上官燕却不回答，仍然只是发问：“这些事显然是隐秘，你一个阶下囚如何能够得知？”司马长风辩解道：“是采薇告诉我的，她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顾姑娘吗，”上官燕笑起来，“你来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司马长风已然感受到上官燕的疏离，急急道：“难道还不够吗？这些都只是误会，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燕儿。“

　　上官燕伸手指着顾采薇，道：“顾姑娘呢，她也是误会吗？你以为我就一点不曾怀疑这些事都是设计好的？可是，她的确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是的，她是。”司马长风颓然道。他虽然对顾采薇联合别人设局心存怨恨，却不能否认这一事实，更不能因此就置她于不顾。正如她所言，她做那样的事，也只是被胁迫，不忍见他受到折磨。

　　“那么，你要怎么办？”上官燕缓缓说道，“抛弃她吗？即使你能做到，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长风，我们有缘无分，这与任何人的阴谋都没有关系。你的父母为你定下婚约，在她遇到你之后，我们的缘就终止了。”

　　司马长风无言以对。顾采薇感激地看着上官燕，轻声道：“女神龙，谢谢你。”

　　上官燕拉起欧阳明月的手，转身就要走，只听得司马长风道：“赛华佗，好好待她。如果你敢让她受到一丝委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欧阳明日正色道：“鬼见愁，你知道我对她的心，一点都不输给你。她若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不用你找我，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说罢这话，上官燕和欧阳明日一起出了房门。看着他们离去，司马长风整个人都像坠入无底的冰渊。之前他一心想要找到她，想要澄清这其中的误会，却根本没有想过，解除误会后应该怎么办。他最终面临着选择，而今，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即使他选择了她，她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乘风，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顾采薇虽然心疼司马长风，心底还是有些欢喜的。上官燕拒绝了他，这让她坚信，只要陪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得偿所愿。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乘风！我是司马长风！”司马长风怒喝一声，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顾采薇被吓得一颤，随即蹲下，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平息怒意。

　　“走吧，我们回四方城。”司马长风只觉得这家客栈一刻也呆不下去。顾采薇立刻收拾好行李，两人连夜上路。

　　上官燕和欧阳明日出去以后，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很有默契地走到前院，坐在凉凳上，相互对望着。

　　两人似乎都有话说，可谁也没有先开口。到看到司马长风和顾采薇匆匆离去，欧阳明日终于道：“燕儿，我真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堂前传来一阵嘈杂和守夜小伙计的惊呼：“掌柜的，快来啊，死人了！”

　　上官燕和欧阳明日顾不得再说话，双双闪身奔到堂前，就见一个胸口渗血的姑娘躺在地上，小伙计呆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姑娘身上的黄衣已经被染成红色，欧阳明日上前察看，才发现她竟然是黄慧。这宜昌城虽然不比大城镇繁华，却也不算小，连连遇上熟人也算是巧得很。他搭了一下她的鼻息，忙用手点住穴道为她止血，向上官燕道：“燕儿，将慧慧姑娘扶到房中，她失血过多，需要赶紧治疗。”

　　上官燕听得此话，立刻将黄慧带到房内，放在床榻躺好。欧阳明日从锦袋中取出一粒朱红药丸，化水给黄慧服下，又取出金疮药，道：“燕儿，还得劳你给慧慧姑娘上药。”他把药瓶递过去，便转身出了房间。

　　过得一会，上官燕上药完毕，将欧阳明日叫回房中，这时黄慧也悠悠醒转。

　　“慧慧姑娘，你的伤口原本不深，只要调养数日，便可痊愈。可你显然没有好好养伤，以至伤口崩裂，失血过多而昏迷，这是为何？”欧阳明日大略猜到了其中经过，可还是要向黄慧问清楚，兴许可以探知更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