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兰若寺的幽灵

4、二、何事秋风悲画扇（上）

　　弄月凭着记忆，脚踏九宫八卦步，出伤门入惊门，终于走出了墓穴，但他却没看到，此时，欧阳明日已然醒了。

　　墓穴之外，月色正好，弄月回头望了望在月下隐隐约约的墓碑，仿佛有所感应，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大哥，大哥！”弄月摇摇头，甩掉心中的不安，走向墓穴旁边的草庐。草庐里没有回音，弄月推开门，不见有人，而且屋内堆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无人居住。“这样最好。”弄月轻轻一笑，自言自语，“原本我也不想帮着上官燕带话。”说罢，他快步出了草庐，辨明方向，一路向东而去。夜色之中，只见他的身形如飞驰的流星，刹时便没了踪影。

　　弄月方才离去，草庐南面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司马长风旋风般来到草庐前，纵身下马。

　　“燕儿，你在吗？”司马长风顾不得系好马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草庐，却失望地没见到上官燕在里面。他有些失魂落魄，捂着手臂踉跄着走出草庐，盯着不远处的墓穴喃喃道：“燕儿，你是怪我没有信守承诺，所以，不肯等我来么。”

　　司马长风拔出龙魂刀，一招招将龙魂刀法使出来，任由往事一点点涌现——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那个丰神如玉的赛华佗承认他喜欢燕儿时的心情，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喘不过气。

　　他说，龙魂凤血是一对有情刀剑，手持刀剑的男女，会受到刀剑的牵引，相互倾心。我知道他说的不假，我不过与燕儿见过一面、斗了一场，听说她被人设计困在沙漠之甍有生命危险，我便像个傻子一般，在沙漠之甍的入口乱叫乱砍，希望能进去帮助她。

　　他还说，他不相信他的一片真心，抵不过有情刀剑，他偏要试试。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满是自信，眼睛里闪着动人的神采，令我不敢逼视。

　　我从来不是一个贴心的人。幼年家破人亡的惨剧，让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我必须要为司马家三十余口枉死的人讨回公道。所以，当义父告诉我，燕儿是我仇人的女儿，我便清楚，我必须要杀了她。

　　可赛华佗是那般贴心地对待燕儿，处处周到，事事在意，只惟恐她过得不好不开心，而我却每每惹得她伤心，甚至逼得她自尽以示父亲的清白。

　　我抑制不住对燕儿的感情，却更不能放纵。这份痛苦，我藏在心底，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很小心地掩藏着痛苦，心中却明白，总有一天，它会爆发，会吞噬燕儿和我。

　　所幸，真相大白，燕儿和我却并不是仇敌，她的父亲没有杀我全家，反是被我真正的仇人所杀。这一刻，我全心全意地感激赛华佗，若不是他舍命相救，燕儿早就因为我过失，死去多时。

　　燕儿和我，理所当然地走到一起。我们一起练龙魂凤血录的最后绝招，并用这一招杀死了仇人半天月，最后，更害了赛华佗。

　　为此，燕儿离开了我，进到墓穴里陪着死去的赛华佗。因为边疆前辈说，只要燕儿肯在墓穴里为赛华佗添油续命，他就可以复活。

　　我一点也不怀疑边疆前辈的能力，他说赛华佗可以活过来，那就是一定的。我忽然觉得心惊胆颤。

　　我想陪燕儿一起，却被边疆前辈阻止，于是，我便退而求其次，在墓穴之外结庐。这里是离燕儿最近的地方，我要她在一年之后，走出墓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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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怡人，皎白的光照在黄练似的龙魂刀上，映得司马长风的脸异常惨白。他仍旧在舞刀，只是招式已不若之前流畅，而且，随着龙魂刀的刀起刀落，有鲜血自他的手臂飞溅开来，花似的在半空绽放。

　　“燕儿，是他活过来，你选择跟他走了？”司马长风莫名悲怆，这一年以来盘旋在他内心的恐惧，淹没了他——

　　我不得不承认，即便燕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内心深处，也是惴惴不安的。赛华佗就是有这个本事，言笑晏晏，也让人备受威胁。

　　这种不安，在燕儿进入墓穴之后，越发浓厚起来。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燕儿只当赛华佗是朋友，她不遗余力地救他，只是因为他数次的救命之恩，并无其他。可是，赛华佗的那句话总是一遍又一遍在我脑中回响，他说我仗势的不过是一对刀剑。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那是在说我若没了刀剑，便什么也不是，更不能得到燕儿的心。我想否认，但却悲哀地发现，我根本无从辩驳，因为，我的自私和偏狭，伤害了燕儿那么多次。

　　时光流逝得很慢，我以为在草庐独居的日子已经是千年万年，但当城主来找我时，才发现只不过一个月而已。

　　城主看起来有些焦虑，欲言又止，似有话要对我说。“城主，我们之间不需要有所顾忌，有话你直说。”我把话挑明了。自从臭豆腐接管了四方城，我也改了对他的称呼。城主为难地说：“司马大哥，我知道你在这里，是要陪着女神龙，要不是事态紧急，我也不会来。四方城经历巨变，人才凋敝，周围诸城虎视眈眈，前些日子北方翡翠城主动挑起战火，四方城无将可用，只能闭城退守，西方离火城趁此机会与翡翠城连成一气，誓要攻破四方城……”

　　我没有等城主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城主，我随你回去。”这样的形势，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害得四方城百姓流离失所，那我百死不足以赎罪。

　　得到我的允诺，城主当即封我为威远将军，统领四方城城卫，抗击翡翠城和离火城。

　　自此，我为四方城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城主为了表彰我的功勋，修葺司马家废宅，并亲自敕建“威远将军府”的牌匾。

　　我成了四方城百姓心中的守护神，在四方城中，我的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通人，若能得到这样的地位，定然是心满意足，可我的心，却越来越孤寂。

　　高处不胜寒。我太想燕儿，想她能与我一起分担，可是她不在我身边。我见不到她。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也许这一生，我都见不到燕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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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长风紧握着插在地上的龙魂刀，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他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方才一番剧烈动作，越发开裂得厉害，鲜血汩汩地往外直冒。

　　“长风，你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司马长风的身旁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那个身影急急地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小心地洒在司马长风的伤口上，道：“长风，你好些没有，是不是很痛？”

　　司马长风一把推开那个身影，咆哮道：“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从你一出现，我就没有一天安心过，我不想见到你！”那身影被推得翻滚到一旁，头撞到石块，立时血流不止。然而，那身影顾不得自己，半走半爬回到司马长风身边，查看他的伤口，见伤口慢慢地停止了流血，才下心来，道：“好，长风，我走。原本今天我也该走的，只是你带着伤骑马，我不放心才跟着来看看。我只想见你跟女神龙重逢，有她照顾你，我也可以悄悄离开。可是，女神龙一直没有出现，我看你的伤口流那么多血，才忍不住出来帮你止血的。”

　　“采薇，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才会伤了你。”司马长风心中歉然，拿过采薇手中捏着的金疮药，给她的额头上药，“我不该这么对你。”采薇摇摇头，眼里泛起泪光，道：“长风，是我不好，我的出现，惹你不高兴了。”司马长风看着采薇样子，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思绪不觉又回到了她出现的那天——

　　经过一个月的战斗，我率领四方城的军队又一次打败了离火城大军，城主心里高兴，便拉着我在皇宫喝酒庆祝。

　　几杯酒下肚，城主就有些醉了，他接着又灌了好几杯酒，对我说：“司马大哥，我想盈盈，我真的好想她。”城主的话，正触到了我的心事，我便跟着城主一杯接一杯地喝。

　　到最后，城主醉倒了，我吩咐侍卫安顿好他，醉醺醺地从皇宫出来，回到将军府门前，已经很晚了。一路回来，我满脑子都是燕儿，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我便可以见到燕儿了。想到这儿，我不觉浮出笑意。

　　“乘风，你终于回来了。”

　　我正思念燕儿，忽然就被一个声音打断。那声音的主人便是她，顾采薇。

　　知道真相以后，我并没有改回原本的名字，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叫我乘风。“你是谁，要干什么，取我的性命？”我看着她一脸激动惊喜的样子，心中的防备并没有因此减低，这些日子，翡翠城和离火城派出的杀手，都被我一一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