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上天》江晚

32、莫遣功名属别人（4）

　　一路沿东江水岸走过，满眼的秀粉与鹅娇携释着扑鼻暖香，微风吹拂过处丛丛蓉蓉相映成趣绽放着别样的柔媚与雯韵，步过其中很容易便会被那种匪夷所思的遐想所包围，竟又是那般身神皆宁。
　　沿江边停靠着艘艘妙曼华丽花船伎舫，因为是白天，所以只在偶尔间才能听到或有一、二名歌伎的婉转莺鹂娇音，而她们所吟唱的多半皆为彭朝末年七候时代的小词。据我所知这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数《浣浣纱》了，短短六十八字却纠聚住了两个相爱的灵魂——尚太祖明皇帝与续弦孝德皇后。
　　粉色蔷薇代表初恋，而尚太祖或许就是想用这样一种颜色来表达对那个叫元伏灵的出身死契丫头的女人永生不变爱恋，那既是身为帝王唯一的一次浪漫，也是给自己最心爱之人的希望与坚守。
　　驻足在江岸边，故意不去理会此刻跟在自己身后的康予会有多么光火，我只管自己心里高兴就好。素日总被琐事赶地步履匆匆，没机会停足欣赏绽放在身边的春夏秋冬，而现在的我却想身随心动游弋在蔷薇似锦的东江南岸，抱着喜欢与热爱的心情去细心体会江岸两侧人们的普通生活，那种没有紧张也不会过于忙碌，完全是一种闲逸自得的生活模式。
　　“喂！听说了吗？清水老爷打算在东燕楼为女儿举办抛绣球招亲大会呢！”路甲人咋咋呼呼冲路边一个卖花样灯笼的小贩大声喊道，仿佛那简直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要紧大事般。
　　“呵！”灯笼小贩显然真真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急着冲来人问道：“这么说清水与舍家联姻的事当真吹了？！”
　　路人甲朝地上啐了一口，满脸鄙夷地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还不是那清水老爷想攀高枝？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他个开当铺放印子钱的下三流贾也配的上中神公之嫡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做白日梦！再说，东四条街肉包王二瞎刚刚告诉俺说那舍氏兄弟早有婚配，不日就要娶媳妇啦！”
　　“啊？！”灯笼小贩又被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消息惊了一跳，而此刻的我甚至想干脆转身走到他面前直接将其吓死算了，免地他再一惊一乍……
　　稍缓了一会儿灯笼小贩用略带点惋惜又或者于心不忍的口气说道：“可惜清水小姐，若出身官宦人家八成能入宫当娘娘吧？”
　　“唼！哪怕她貌赛嫦娥身如柳，恐怕也没人会选那种病秧子进宫侍候万岁爷吧？”
　　路人甲嗤之以鼻的口气字字透漏着他对清水氏一门的看不起，但我万万没想到，邵萧口中‘淑贤良善’的清水小姐竟然是个病秧子…….
　　不知道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我一路走回舍府，守在门口的家丁老远一见是我，忙快步迎上来，边跑边说道：“奴才给小爷请安！小爷，贾先生来了，您…….”
　　“假先生？”我不由心下一愣，‘安越…….怎么会来这儿？！他不是一向都跟在元执身边寸步不离的吗？’
　　这时已然与我并排而行的康予突然另有意味地瞅了我一眼，左手同时一挥让家丁统统退下去。我不明其意只能一路快步直走入府奔着西厅而去，可未等到我走近西厅大门，从内里却破门持剑飞出一人，因为他的手法太快，我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相貌，唯有一昧躲闪保命…….
　　“即使杀了她，又如何？鲸卿。”康予的声音不轻不重从我背后传来，让我本想喊‘南宫兄，救命！’的心意彻底打消。
　　“至少不能再让她伤害爷！”安越的声音向来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受，可今天却犹如一把疯狂嗜血、被巫师诅咒的邪恶之剑顿时准确无误地直穿入我的心脏，立取我命！
　　康予呵呵一笑后道：“若你觉得有用，我不拦你，快动手吧。”
　　耳朵里听着这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有些被他们给绕糊涂的感觉，但……..不论是当初想杀韩配执的人，还是现在想伤舍辉夜的人，我统统都不会放过，所有阻碍我实现‘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愿望的人都该死！我绝不会手软，即便这人是元执的心腹！想到这里，我不再只避不攻，反而瞅准时机开始招招凌厉的开始反扑…….
　　看地出来为了置我于死地，安越下了狠心，特别是察觉到我意欲反抗之后更是招招歹毒、手手致命。双方你来我往间，慢慢地他那比莲花还要葳蕤且四面生姿的容貌逐渐映现在我眼前，这个人无论表情、心情如何都不会有愧于‘冰壶圣玉’的雅号，纵使此刻面如阎罗却定也闪烁着冰雪精灵般浓淡绝妙的调，凛然而立的身姿时刻中散发着清冽味道。
　　“先生若再无理取闹，休怪学生不客气！”我开口警告道，对今天安越突如其来的莫明其妙行为我甚为恼火，再加上之前南宫康予擅自打断我为收复邵氏所做的计划，我那一肚子两肋巴火还正愁找不着人撒呢！
　　之所以称安越为‘先生’是由于元执担心我虽然依靠他的强大内力成功重新佩戴起木槿面具并易容成男儿模样，但多年的女儿身到底会在我身上遗留下太多痕迹，谨防万一他便让素有‘冰壶圣玉’之称的安越细心教授、纠正我做为大尚男儿平日该有的日常行为习惯，为表对安越的尊重元执才特特让我正式拜其为师。
　　闻听此话安越手劲儿一横，欲发一招紧似一招，“有本事杀了我，废话少说！”
　　说着直取我的下三路，想用一招‘冰壶圣玉’最著名的招数——‘招魂幡动’来牵制住我的双腿，他很清楚蕊魂对我身体的危害，就算有元执的深厚内力保护经脉，我的双腿也绝不会如正常习武之人那般灵光…….
　　眼角扫见远远地站在我与安越攻击范围以外的南宫康予满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神色一暗，元执的这些幕僚对我的怨言颇多吧，毕竟我的存在的确太特殊了些，以至于让他们产生了会威胁到他们主子安危的假想！但对于我而言事情并非他人想像的那样……..
　　走神的思绪导致我手上脚下的招数一瞬间烦乱不堪、漏洞百出，在我还未来得及回神之际安越的晗光剑已经直指我的哽喉要害………
　　就要在我以为自己此生休矣、闭紧双眸准备迎死的千钧一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叮当’的清脆一声，须臾只觉自己腰间一轻、双脚刹那离地，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站在离安越足有五十多步远的地方了，而出手救我于危难之间的人却是一直对我不屑一顾的南宫康予！
　　“清绵？！”安越此刻的眼眸如涓涓清水浸湿的冰轮、清辉冷冽，但听他大呵一声南宫的表字，旋即飞身又向我杀来，看来今天若不让他取我性命他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做为宁县王元执身边十四位‘身边人’前三甲的南宫康予当然非善类……..
　　“哼哼！”康予嘲讽似的冷笑一声，眼底丝毫未曾把安越精绝的进攻入目半分…….
　　“除了亓睿璞、端木天保，就连西门景珂都不曾忤逆我，怎么！安越今天想试试？”
　　他说这话时就站在我身旁，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刹那间他夜色的双瞳里仿佛闪烁出妖孽般舞动的火焰且正在猖狂蔓延着，似眼镜王蛇追厮逮杀猎物时欷歔地舌芯一样阴沉又隐隐有骇人寒光泌出的眼神更让人浑身颤抖起肆意蔓延的森寒煞气！这样的南宫康予，让我心中一寒！只在一瞬间便全然变地宛若一尊煞气逼人的修罗神的南宫康予，我害怕！
　　听到他说此话的安越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而今这步田地，不过他还是及时收住刺向我的剑，却听他幽幽开口问道：“为什么帮她？让我一剑杀了她，所有人都没有心事岂不是更好？！”
　　康予一侧脸，似乎像是在躲避安越的眼光一般，不过随后他便说道：“如果她不是韩配执，今天我会亲手杀了她替你解恨，可惜……..她的确是。”
　　下一秒安越恶毒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中将其指向了我,那一抹眼神如剑戳般直接刺入我灵魂的深处，只听他颤颤唯唯地说道：“事情的真相怎样你、我都清楚，她不过就是…….”
　　“那又如何？”康予满不在乎地反问道，他骤然间绽放的笑容再配上此刻脸上的易容让我顿时如同真见吃人厉鬼般……..
　　“南宫清绵！”安越大吼一声，那像是根本看不到半点生存下去希望的最晚期癌症病人般绝望的嘶喊几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她是我要保护的人，不管她以前、现在、将来做出过、会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违背和爷的约定，除非爷提出解约，否则任何人休想动她一根汗毛。”正说着，康予的右手突然在空中随意一划……..
　　见此情景我心下大惊急呼一声：“南宫兄！”
　　可这早已为时晚矣，只见霎时一股坚刃似的气凌朝安越射去，安越见势不好急忙扭头向相反的方向退数步，而代他受过的却是西厅外一棵郁郁葱葱、树龄超过二十的槐树！只见那树在承受康予骇人内力之后的瞬间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成巨块………
　　我震惊了！在舍辉夜的府上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命事件发生，尤其不想看到而今这种情景，更何况这整件事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好像其最初起因皆是由于我………
　　“做为奴才理应为主子分忧，鲸卿今后被人逼也好，自愿也罢，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怨你，因为我们知道那不是你的初衷，你会那么做全是因为爷！所以……..鲸卿就不要再为难爷了。”康予又说道，而他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
　　安越突然面色怅然暗淡，似在瞬息间便释放掉自己毕生日月精华的花朵般凋残无机，木然如死的神情让但凡见过之人都会产生无比的怜爱、惋惜之情。恍惚间我竟以为‘冰壶圣玉’当真坠落了，而他的灵魂则飘散到他想到达又力所能及的地方了，一路上唯一可以见证那样一位美人曾经到过那里的却只剩下印记在此去理想之地时遗留下的宛如冬日层层覆盖在道路上的、令人黯然神伤的积雪，而那恰恰是‘冰壶圣玉’用一生雕琢的华贵与灿烂！
　　好久以前我便发现无论周遭发生什么事，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一定是自己，我讨厌那种被人骗来骗去当猴耍的感觉，可事实偏偏……..当那种莫名的疲惫感再次蒙上心头时，我眼前又复现了几个月前元执未向我身内灌送内力时我被蕊魂苦苦纠缠的情景，花里胡哨的七色光圈、分不清形状与色彩的六楞花充斥在我视网膜的每一个角落，近而感到眼前一黑……..
　　“我说过，永远不要让他人代你受过，韩庶妃娘娘。”
　　南宫康予略显傲慢的贵雅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朵，像一张魔咒般瞬间紧紧束缚住我的身心，不容许我再发出任何不满或颤抖！

作者有话说

　　番外章可能要重写，我正在想要写什么，问题是人物好确定，但情节就.....还是再加把油吧！